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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草锅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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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家里烧的是草锅。一大一小,大的做饭烙饼,小的烧水炒菜。

    草锅分两种,一种是地锅,一种是高灶锅。

    地锅,就是先做好一个锅腔,放到地上,然后把锅放到上面即成。地锅没有烟囱,烟直接排放到屋里,因此这种锅很脏。崭新的锅屋,只要做上几次饭,屋里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墙壁上漆黑如墨,屋顶上“灰穗”倒挂。

    高灶锅分两层,中间有炉底,上面烧草,下面盛灰,有烟囱,烟排到外面,这种锅使用起来比较方便,而且干净。

    记得早先我们这儿使用地锅较多。它虽然脏,但制作简单,做出的饭香,更主要的是保温性能较好,吃起来方便。这在做农活的人来说是很时髦的。早上烧上一锅稀饭,闷到晚上喝,仍然热得烫嘴。而且闷得时间越长,喝起来越香。

    地锅不但烧出的稀饭香,做出的米饭也是松软可口,尤其是它的副产品——锅巴,更是我们这些孩子的美味佳肴。

    每次吃完饭,母亲都要及时地将余下的米饭铲出来,然后再点上火在锅底慢慢地烧。火烧得一定要细和匀,不然锅巴就烧焦了。起先锅里有“咔、咔、咔”的声音,等到这种声音逐渐减少了,再等上几分钟,揭开锅盖,不需用锅铲,只要用手轻轻一提,一个黄亮亮的锅形的锅巴就放到了我们的面前。然后一家人围着它,有说有笑,嘴里不停地发出“咔巴、咔巴”的声音,一个大锅巴一会儿就荡然无存,留下满屋的清香。

    冬天的时候,每天放学到家,我们放下书包的第一件事就是蹿到锅门前,烤那早已冻得通红发紫的手和脸。等这两样暖和了,再坐到锅门前的草上,脱下鞋子烤已冻得发木的脚。我们仰躺在草上,高高翘起两脚,伸到锅门前,一会儿两脚的袜子上就腾腾地冒着热气,热气渐渐少了,脚和全身都暖和了。这时我们并不急于起来,总要在锅门前的草上多躺上一会儿,那种舒心和惬意是任何语言也表达不了的。

    秋天的地锅前更是我们孩子的乐园。母亲烧好饭后,我们总要从地窖中找两个中等的山芋,央求母亲埋到草灰下。为何要选中等的呢?母亲说:“小的容易烧焦,大的不容易烧熟。”等吃完了饭,锅底的山芋自然就好了。掏出来凉上一会,还未吃就闻到一股香甜。剥了皮吃上一口,肉质细而不腻,既甜又香。

    有时我们也会背着母亲偷偷地在锅底下放上几颗玉米粒,远远地躲开,不一会就听到锅底发出“啪!啪!啪!”爆玉米花的声音。然后我们一齐冲上去,小心翼翼地用烧火棍仔细地翻找。找齐了平均分摊,绝不偏私。这种玉米花既香又脆,比村头老爷爷爆得玉米花好吃多了。只是这种爆玉米花需要冒一些风险,当你在翻检玉米花时,那些晚爆的玉米突然炸开,蹦到你的脸上会烫着,飞起的草灰还会眯你的眼,被母亲知道了是要挨骂的。

    每年腊月二十四(有的地方是二十三),父亲早早起床,把锅屋打扫干净。然后在锅前放个小桌,上面摆上酒菜,准备祭灶。慰劳锅灶一年来为人们做出的贡献,也希望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放过鞭炮后,父亲跪在灶前,倒酒夹菜,磕头祈福。我们想到灶王爷的诸多好处,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跑过去“砰、砰、砰”磕几个响头,完了就可以快活地分享灶王爷吃剩下的美食。

    后来,为卫生起见,人们用起了高灶锅,但由于高灶过功能单一,除了做饭似乎不能给我们带来其它方面的乐趣,因此对它的印象并不深刻。

    如今人们普遍都使用煤气灶,但在享受煤气灶干净、快捷、方便的同时,总免不了怀念起草锅给我们带来的普通却充满香味的饭菜,给我们带来的那份温馨、快乐、安逸的生活。

    我们的草锅时代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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