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

    晚上睡不着，看看表，显示的是二点二十二分。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声，在安静的夜里响动着。城市还没有完全睡去。竟然毫无睡意。轻轻的坐起来，听着身边的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他已熟睡。呆呆的坐在那里，大脑里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些小小的麻木。伸出手摸到了几颗决明子。把手移到他的枕头跟前，是他的枕头有些小小的开线，里面的决明子散落出来。这个枕头是她做给他的，那个时候他说自己有时候会失眠。她当天就去中药店里买决明子，给他做枕头。做好后飞快的拿去给他。她用怯怯的声音对他说，决明子枕有清热安神，明目助眠的作用，并且它的硬度对头部和颈部的穴位可以进行按摩，对头晕，脑动脉硬化，颈椎病也有一定的缓解作用。他收起她枕头，笑笑说，谢谢你，但它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她站在那里也只是笑，有些尴尬，那样失落。这句话多像是在说，你是个骗子，你好会吹牛。

    他侧着身子睡觉，她打开台灯，把灯光调得暗暗的，在抽屉里找针和线。把散落的决明子一颗一颗的放进枕头里，拿着线一针一针的缝。慢慢的，悠悠的，修补着，这只是枕头，还能修补，一修就好了，有这样的机会。

    早上他醒来，冲着在床上躺着的她说，都几点了还睡，起来了！他永远都是很大声的讲话。三年了，似乎早就应该习惯他喊着对自己说话，但三年了，她依旧是讨厌，不习惯。算他的错，也有她的错。她的爱用纵容的方式来表现，让他以为她就喜欢他那样对待她，而且她永远都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她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关心，最最坚强的女人。是她错了，一开始爱得就发贱，不是他把她踩在了脚底下，在上面踩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自缚，像蝶。但那种动物自缚就是为了最后的美丽，它坚信自己可以变成蝶，而她的自缚呢？为的是什么？到底为的是什么啊？是一场漫无边际的灾难，似乎永远，永远也到不了头，似乎永远都会生活在黑漆漆的茧里。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头，真的就看不到。

    她排斥的转过身子。他知道她已经醒来，也知道她不愿意起来。但没有跟她吵，弄好一切，提着包，临走时还在强调，快起床，我晚上回来，你要把饭做好。然后是关上门的声音，她听见了门关上时发出重重的声音，他是摔门出去的。没有哭，为什么没有哭？心太麻木，她的。不习惯就是不习惯，就是无法习惯他对她的不好，或许用不接受代替不习惯应该更为贴切。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能经得住伤多少次，一次，两次，就足足够了，不是无数次，不是的。为什么以前会认为美好的爱情到最后就走到了悬崖边，要么接着往前走，看到是悬崖然后再一无反顾的跳下去，粉身碎骨，同归于尽。要么，往回退，其实还有退路的，不是吗？就是一撒手，放掉那只手，自己就可以拥有其它的幸福。退，退，还是不退？缠绕了多少个夜，却无从选择，如何是好？

    好奇怪的情感，别人是伸手去抓幸福，而自己却要放手才能得到幸福。错误的情感，竟然用几年的时间去证明自己的愚蠢。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感情会走到这个地步，人在一起，心却在不了一起，她试图了解他，却越想了解越不了解，而他从来就没有试着向她靠近。生活里有个他，却依旧感到孤独，寂寞，特别是在每一个夜里。这样下去还有没有意义？没有什么意思了，一点一点的在被折磨中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不是没有给过机会，而是给得太多了，让他觉得他无论怎么做都会是对的。

    他说，我就是这种人。一句话，就将自己所有的不对一语带过。轻描淡写。她太讨厌的一句话。放不开手是因为总对他存有希望，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有所变化，希望有一天他就不再这样了，只要他一伸手，她就一定会牵着那只手向前走。但是，这全部都是她一个人的想象。他用太久的时间，让她终于相信她没有能力去改变他。心死了。

    收拾好行囊，会彻彻底底和他分手，永远不要再见他。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自己的底线，可终于自己就到了底线，终于是个头了。做了太久的蠢女人，终于才清醒过来。提着箱子，关上门，下楼，心已死，连留恋的感觉都没有了。楼下，看见了他。表情有些吃惊，但还是平淡的说，你出去玩几天？尽量早些回来，家里一大堆衣服。说完，就上楼。她淡淡的笑，这是他最后的话，他还是十分的自信，她会回来的。听起来，像是对她的羞辱，习惯又刺耳。拖着行李箱，向前走。做一只蝶吧！作茧自缚是为了最后的破茧成蝶。一定会完成这次蜕变，一定会的。她，会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