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一队人影从另一个方向冲过来,手中挥舞着神圣的木棍。我听见了来自天堂的福音。
恐惧和慌乱出现在三个陌生人脸上,(我不愿意称他们为歹徒,我是善良的人。)他们转身就跑。为首的那个来不及。被一把抓住。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来的人是联防巡逻队的。只是没想到,是两个已有白发的退休老人。正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大爷带着我和那个挣扎的年轻人来到巡逻队的休息室。用手铐把他铐在门边的柱子上。转头和我聊了一会,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要了我的身份证,学生证一一验过;有让我签了记录单。一个老人递给我一杯热茶。我沉默地接过,那是那个冬天最温暖的茶水。以后,我也再没有喝过那样的感动。虽然我并没有说出口,甚至,也没有在脸上显现。我是个冷漠的孩子,妈妈曾经这么说过。
“你还要在这里等一会,等派出所上班了后,还要去那里录些口供。”老人指指对面的派出所说。
“好的。”我点头答应。
那个年轻人,却用凶狠的目光看着我。
七点钟.老人拉着年轻人和我来到火车站派出所。
开门的是一个睁着惺忪睡眼的值班民警。
了解好情况后办了相关手续,老人离去,我朝他微驼的背影注视良久,想说些什么,终究也没有说出口,老人转过拐角,消失不见。
值班民警把我们带到牢房。把那个年轻人锁到里面,又示意我在他对面坐下,顾自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我在外面,他在里面。
他用凶狠的目光,在牢房的铁栅栏后面,瞪着我。
我扭扭不安的身体想和他解释说,这不是我的错。只是你们太绝。
但是我没有说出口,我很累。身体很累,心也很累。
我只有尽量靠近民警。希望他可以保护我。
好不容易。等到警察同志上班。我以前都叫他们警察叔叔,现在我只能叫他们警察同志。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慢慢发生变化。
开始录口供。一问一答,我只是机械地回答,平平淡淡。唯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我和警察之间,也隔着一道铁栏杆?
那样我很不舒服。
但我并没有说出口。妈妈说得是对的。我是个冷漠的孩子。
录好之后,警察把钱还给我,对我说,我可以走了。我点头离开,没什么感觉。不高兴也不悲伤,好奇怪。
唯有对那两位老人,我有说不出的感激。虽然只是在心底。那暖暖的一块。
这个世界总算还有一些让人敬佩的东西。
虽然很少。真的很少。
出了派出所,才感觉有些害怕。
因为,还有两个落网的人。
也许正躲在四周阴暗的角落里面虎视眈眈,看着我。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很想知道,但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就是他们说的命运。
我相信命运。
赶紧跑到厕所里,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换掉。希望不会让他们认出来。
匆匆到售票处签完证,就上了最快出发的一辆列车。没有座位。
月台人潮汹涌。
那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场面。大家都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有些出于厌倦,有些出于理想,有些出于生计,有些出于压力,也有些出于恐惧,但是,谁又能真正离开呢?
列车门前那条波浪般左右摇摆的长龙。令人恐惧。
只好选择从窗户爬进去。在疯了一般的人群头上爬过去。新衣服和心爱的背包都被撕裂,它们没有流血,却都已经牺牲。
我无暇顾及。
旅途一路无语。除了艰辛。前面贴的是人,后面贴的是人,左边贴的是人,右边贴的也是人。我想坐在地上,可惜弯不下腰。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只好站着睡觉,就靠在边上的人身上,边上的人靠在我身上,不用担心倒下去。因为厕所里面也站着四个人,为了不上厕所,18个小时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不敢吃饼干,因为会渴。我忍受着欲望,昏昏沉沉地等待着被救赎。上帝在什么地方拯救我们,是个运气问题。不要相信运气。那样没用。
不远处有个女婴在哭。痛彻心扉的哭。她妈妈无奈地一只手抓着行李架,一只手摇着她,因为没有精力哄她。
18个小时后,踏上了西安的土地,摸着粗肿的小腿,感觉像经历了一场恶梦。一切还像是在昨天,但时间向后跑,我们向前跑。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