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的叶尔羌河

    在遥远而雄浑的喀喇昆仑山麓，在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连绵不断的冰峰雪岭下，数以千计的冰川融汇成了一条河。河水穿过巍峨险峻的昆仑群山，奔涌而下，一泻千里，流入我国最大的内陆河——塔里木河。

    这条长达千余公里的养育南疆各族人民的母亲河——叶尔羌河，千年不竭，渊远流长，扼住了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流动性大漠的步步侵袭，哺育和繁殖了与云天相接、闪烁着勃勃生机的环塔里木南缘的绿色世界，向生活在这方热土上的各族人民奉献了丰厚的金色果实。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水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本要素。历史已有见证，曾横贯亚欧的古丝绸之路，其南道因缺水被不断扩张的沙漠蚕食吞没，沿道繁华一时的尼雅、楼兰等古城被沦为废墟残廓。在环塔里木南缘的这块绿洲曾也遭遇过因断流旷日持久的“黄绿之争”多少翠绿的生命枝残叶碎，祖祖辈辈“人沙大战”漫天黄沙，吞没过多少冤魂。各族人民默默承受过这种地理环境下难以逃遁的苦难，挣扎在无可奈何的叹息声中。摆脱厄运的残酷折磨，其根本出路在于水，有水就有田，有田就有粮，这是人们征服、改造自然无法回避和逃脱的现实愿望。

    叶尔羌河水系含提孜那甫河、乌鲁克河、柯克亚河及四十余处泉水，常常出现春旱夏洪，不改变“听水由命”的状况，绿洲农业无从谈起。新中国成立后，一代代水利人为了改造治理好叶尔羌河，踏戈壁、越山岭，足迹遍布山山水水，不论是在奇寒无比的喀喇昆仑群山峡谷风雨中，还是在酷暑难耐的塔克拉玛干南缘的冲积平原上，不辞辛劳，辗转奔波，战胜了一个个难以现象的艰难险阻，绘制出了一幅幅治理叶尔羌河的宏伟蓝图，主持设计并组织修建了如喀群引水枢纽、东西岸总干渠、小海子水库等骨干水利工程，争取世界银行贷款，修建了各种水利设施，使叶尔羌河水利建设推向了世界。沿岸各流域县动员广大群众兴起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热潮，一批批引水、蓄水、灌溉、发电、养殖、排水、防洪、抗旱、改水工程相继建成投入运行，改善了生产灌溉条件，减轻了人们对自然灾害的压力，为农业持续发展奠定了良好的物质基础。诚然，一年一个样，叶尔羌河流域灌区两岸，渠系纵横交错，许多地方建成了现代化的大中型农场，水的利用率有了大幅度提高。四处听到了水声淙淙，鸟语花香，满目是浓得化不开的绿色风景，悠然在人们的心底挽起了一个芬芳的绿色情结。

    说起叶尔羌河，平静起来碧波荡漾，给人们带来温馨和甜密，但愤怒起来，也让人触目惊心，十分害怕。每年夏季防洪抗灾几乎成了一个永恒不变的主题。特大洪峰滚滚而来，惊涛骇浪，顷刻间就可将把毫无任何抉择的人们推到生死悠关的生命线上。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九九四年盛夏季节，南疆气候异常燥热，山区大量冰雪融化，引发叶尔羌河流域洪水暴涨，最大洪峰达到了1740立方/秒，超过历史最高记录。叶尔羌河两岸的莎车、泽普、叶城、麦盖提、巴楚及兵团农牧团场遭到了来势凶猛、水流量最大、持续时间最长、对人民生命财产威胁最大的一次洪灾。面对洪灾，千军万马筑长城，展现出了百折不挠的英雄群像。全疆最大的莎车县在这次洪水中五千亩农田、两千亩天然胡杨林、三十户农民住房被水冲毁，全县各族群众纷纷慷慨解囊，调动了全县各方面参与抗御洪水的豪情壮志。麦盖提县胡杨林场外围护林员及亲属、孩子全部被洪水包围，七昼夜失去联系，危机时刻，干部群众群策群力解危难，使林场人民及大部分财产安全脱险。东河滩是麦盖提县抗洪抢险的主战场，防洪大堤一旦决口，将淹没全县一半的棉田，直接冲淹县城，冲毁麦盖提叶尔羌河大桥东段路面，冲击兵团三个团场和前进水库东河滩地势低洼，洪水到这里猛然回旋，形成一股强大的漩涡，直接冲击原有的主堤和附坝。县委书记和其他领导身先士卒，冒着生命危险跳进洪水中，死死守住摇摇欲倒的每一道附坝。在洪水面前，人们没有多余言语，只像一台台“永动机”不停息地把泥土、石块装进口袋、铁丝笼，把树梢绑扎成一捆一捆的拦水障碍，堵塞在眼看就要被冲开的危险地段。此时，奋战在抗洪一线的人们似乎都是一个模样，从头到脚蓬头垢面，满脸泥浆，一身“碱壳”恶浪掏空了主坝，防洪队伍筑起了另一道高坝，筑一道冲毁一道，许多人累弯了腰，抠破了手，流尽了汗，洪水终于在人们筑起的第四道坝前退却了。巴楚县夏马力林场其特村遭洪水袭击，全村三百九十人被围困在不到零点一平方公里的沙丘上，生命时刻受到严重威胁，营救的解放军指战员、公安干警带来台皮筏艇、救生圈、食品和救灾物资迅速抵达，强渡沙朗河。抢险队伍手拉着手，身贴着身，组成了一道坚固的人墙，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搏斗，将全部人员救出了河丘，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在泽普县的防洪工地上，传颂着叶河大桥护桥班班长卡得尔？吾买尔察看水情，当他在清理桥墩旁的木料、树枝时不慎掉入水中，被水冲到一公里外河中央的一处浅滩上被群众自发营救上岸的感人事迹。洪水无情人有情，洪水冲毁了农田、树木、渠道、房屋，但始终没有冲垮各族军民团结抗洪的坚强意志。

    每个防洪地段都有一场殊死搏斗战，每个地方都在谱写着一页页动人的抗洪画卷。在炎炎漠风的吹拂中，我站在贯通南北的交通要道叶尔羌河大桥上，望着咆哮的洪水，目睹人喊马嘶的抗洪大军，一种敬佩感和忧患意识油然而生，如云的思绪密密麻麻，理不出一个明亮的头绪来。

    年年岁岁，叶尔羌河春旱夏洪，奔腾不息的波涛，淹没了多少“逝者如斯”的往事？防洪，已经给正在改变贫困面貌的人们带来了沉重负担，是雪上加霜呀！怎么也难以挥去那一幕幕留存心间的临时性修建防洪堤坝，冲了修，修了冲，年复一年，循环无穷，不能从根本上根治河流而劳民伤财的阴影

    誓问叶尔羌河，抗洪的历史何时才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