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人生是不可避免的一场黑夜的降临,在我出现以前,在你离开之后。你是我生命的一个转折点。当属于我的灯亮起,我看到了你。我以为我已经摆脱了黑夜,快乐来临的笑靥。而事实上,我们应该做出一个抉择。
什么?小梦。
之殇,我们来看看吧,究竟谁的眼泪会留到最后。
嘀嘀——
夏之殇茫然地放下电话,一双眸投向无尽的天边,投下的光影。大地变得不可触碰难以捉摸。
她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唉,这些天习惯了季梦的陪伴,习惯了阳光的沐浴,现在真是有些无趣呢。
夏之殇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一圈圈涟漪般的白云缠绕着,状比华丽的幻境。
天空的另一边,是什么呢?
小梦曾经说过,隔着破碎的天空,上帝在默默祈祷。
祈祷?为谁,灵魂吗?
夏之殇笑了笑。什么时候她也会像个孩子一样喜欢天马行空的想,思想开始不安分的打圈圈。
蓦然。愕然。笑容定格在脸上无言的苍白。
灵魂?死神?
真是熟悉的字眼,还有一个44天。
夏之殇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心间,血液冰冷地倒流。她突然疯一般地冲了出去。
晚了吗?
夏之殇怎还敢抱住季梦,怕一瞬间被鲜血染红。
小梦,为什么
季梦无言,双眼无神地望着苍白的屋顶,被白色油漆刷了一层又一层仍遮不住的灰色。
之殇,你看那里,你知道有什么吗?季梦指向粉刷得苍白无力的墙壁,濒临倒塌。那里,有我的悲伤。
夏之殇没有语言的苍白。
之殇,来。帮我戴上。
夏之殇看到散落在一旁的白丝巾如泣如诉。她拾起后的手指开始泛白。拉过季梦干净的右手,开始缠绕。
不,之殇,系在这里,别让它松开。
季梦抬起左手,把狰狞的正涌出无尽令人无奈而悲伤的痕迹送到夏之殇的眼前。
夏之殇怔忡。
季梦笑得依旧如常。
之殇,其实,你也这样认为吧。死了才好。
死了才好。
死了才好。
夏之殇抬目望去,看到季梦绚烂的笑,却渐失生机。红色的气息令人作呕。
花开之后,就是飘零。
快乐之后,就是悲伤。
我不快乐。
有人说。
我何时快乐。
八岁的阿离安静地在公主般的小洋房里,睁大双眼。
明明一段长得仿若走不完的楼梯,可是声音仿若撕裂空间直传入耳,渐清渐晰。耳膜被尖锐地划破,思想如同沉舟落入大海,海面纹丝不动。
花瓶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
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我如何?
你知不知道你被记者拍到一天搭了三个女人。
那又如何,男人谁不这样。
你私下怎样我无所谓,但最好别让人抓了包。你不要脸,我还丢不起这个人!
回来就为了这个?要不要我说说你勾上的几个?
哼!晚宴别搞砸了。你爸也不年轻了,好好表现。
知道了。好好打扮,别丢人。
对了,阿离带上。老人家寿辰小孩总得到。
女孩窝在柔软的沙发中,陷下的身子仿若没有支撑点。她看着携手亲密着,与长辈谈笑甚欢,笑得温柔的两人,一言不发。
怎么了,小妹妹?
没什么。妈妈爸爸好奇怪呀,刚刚在家里还直摔东西,眼睛瞪得这么大,现在又好奇怪?阿离一脸困惑地指着两人。
纷论四起。
女人的笑脸一僵,强撑着说,小孩子别乱说,不就是一个布娃娃吗?你又不是没有,还闹脾气到这里来。说罢,笑得温柔,既然你那么喜欢,回去就买给你,你说呢?
男人看着女人说得有鼻子有眼,道,是呀,阿离,别闹了。
阿离垂下眸,不再说话。
咚——
阿离撞上衣柜的棱角,鲜血顺着眼角留下。
你看你在宴会上说的,那叫什么话!
阿离看着气急败坏的男人,面无表情。
哎呀,别这样,阿离还小。女人上前摸了摸女孩受伤的额头。别留下疤才好,过几天我爸要来。
男人撇撇嘴,不在乎地说,小孩子顽皮。
女人转身,拿起包。
既然如此,我出门了。
阿离,以后沈阿姨来照顾你,要乖哦。
阿离看着这个已不显年轻的阿姨,歪了歪头,露出一丝困惑。而那个称为沈阿姨的人,给她一个如三月阳光般温和的笑容。
小姐,有点冷,披件衣服吧。
小姐,已经晚了,早点睡吧。
小姐
小姐,您真的想出去吗?
阿离抿了抿嘴,看向墙外的天空,一丝落寂一闪而过在眼底。她轻轻摇摇头,转身走进屋。
沈姨的面上闪过挣扎,然后慎重地说。
小姐,我有办法。
阿离看向闪亮的街头,人来人往。
原来,同样的天空下,外面真的会不一样。阿离第一次露出真正舒心的笑意,那是雪山顶峰千年不溶的积雪在阳光下展露的温暖的泪。
沈姨,我好开心,谢谢你。
阿离对这个女人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世界隐藏在黑夜里的月光,皓洁,明亮,透着隐晦的没有边际的阴暗。
外面真的会不一样。
阿离喃喃,忍不住就把悲伤流露,那是眼中的晶莹。
她舔了舔落入嘴角的晶莹。苦涩,如同她怎么也无法下咽的那杯茶,苦得无法言语。
为什么,是咸的?阿离迷惘地望着沈姨。
可怜的孩子。沈姨眼中的怜悯与同情是那是的阿离所不懂的。唯一只记得那时沈姨把女孩拥入怀中的温暖萦绕鼻尖,嗅出那专属于夏季的热烈。
是谁擅做主张?
先生小姐她我觉得应该出去走走
啪——
唯唯诺诺的沈姨只会让男人的怒火更加猛烈,他不再多言,只一巴掌扇去,惊动了窥视人心的白云。
我当初是让你干嘛来着,是让你带小姐偷溜出去吗!管家!把这个老女人关进仓库,让她认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然后,把小姐看紧点,这样跑出去像什么样子!
是。
再见沈姨,是半月后。
如果说愧疚是见到那面容憔悴沧桑的印记后升起的逆流,那么那滚动着的不可逆转的风浪,只是那事实改变的真实写照。
她的心仿若被夏日的热烈拂乱,碎成遍地的晶莹。她甚至害怕不是因为改变,而是因为其实一切是她铸造的谎言。
可是变化在她心中。是针搅动肉体的声音,轻微,也足够刻骨。
用阿离的话来讲,就是每一秒的转动,世间早已变化几千亿光年,红尘看不穿的距离。
孩子的心总是敏感的。
因为孩子的心总是脆弱的。
小姐,要多听先生的话。
小姐,大人才是对的,不可以不懂事哦。
小姐
阿离不想流泪。
她不知道是谁变了,或者是谁错了。
也许就是这样。
眨一眨眼,就泪流满面。她不流泪,也不悲伤,因为她不欠他们,不欠任何人。
阿离赤着足走在冰凉的地板上,脚心刺骨的冰冷。
沈姨,是吧?
诶。
你看我们叫你照顾阿离,结果变成什么样子。
我
你知不知道今天的酒席搞砸了,我会有多少损失啊!她说的那些话能听吗,叫人听了像什么样子!要不是对方要求,我真希望她死在家里,也别出来一步!还有你啊,当初可说好了你能教好她,让她知道该怎么做的。这刚来,瞧你做了什么,就带她溜出去啊。
先生小姐也是因为这样,才肯听进我的话的啊听进什么了,你看她现在什么样子啊。算了,你也别说什么了。拿着这些钱,滚吧。
那细缝很小,真的很小。只容下阿离一只眼,只容下她看到沈姨看到钱的眼睛闪了闪,颤颤接过,转身离开。
阿离叫了一个佣人,把沈姨的东西打包扔掉。
佣人一愣,半天不说话,可阿离知道她想说什么。
不用担心,她用不到了。
阿离如是说。
她再也不见天空的颜色。
阿离盯着那半面墙壁,总觉得里面有着什么,她应该知道的。
砸开。
咚——咚——
黑夜的召唤。
随着残破的墙壁愈倾近倒塌,破碎的人偶娃娃睁大了双眼伏在里面,扯着身上碎成无数残片的布料。
阿远?
阿离诧异。
阿远曾是她最喜爱的人偶娃娃,也是唯一有名字的人偶娃娃。叫她阿远,是希望她不会像自己一样局限在四角墙里,而能够远至四方。
阿远,应该到更遥远的地方。
可是,怎么会在这里?
阿离疑惑。
是谁,是谁把阿远砌在墙里?
阿远后来就不见了,那时阿离并不伤心,反而高兴阿远踏足远去,帮助她完成未了的心愿。
小姐你忘啦?那个时候不是你把它
胡说!
阿远怎么可能是我埋在这里的,为什么要乱讲!
破碎的阿远是整个破碎的季节。
阿离看着镜子里的女孩。
她有一双与自己不同的黑眸,如漩涡般倒流回每一个细节每一瞬间。
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啊。
朋友?
你不觉得太孤单了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一个人静静的回忆,却也不知回忆什么。你需要一个朋友的陪伴,就如我。
你我的朋友?
是啊。
阿离看到对面的女孩抬起手,笑靥如花,向她牵来。
阿离只觉得她被那笑容迷惑,太温柔,她无力反抗,无心抗拒。
于是阿离也去牵她的手。
终于,碰到一起。
这就是朋友吗?好凉,不够悲伤。
我在梦里寻找属于自己的季节
原来所谓幸福圆满了一场欺骗
雨水淅淅沥沥湿了整个心底
装不下你所说的快乐与无忧
你是我整个夏季
望不见的忧愁
医院。
咦,那是?一护士看着那架上只露着的一只手,手腕处苍白的丝巾比不上女孩子手指的惨淡色。
那个女孩,长得挺可爱的,没了。另一资历年长的护士淡淡道,听不出半点可惜之意。毕竟,医院本身就是一个最接近死神的地方。
那是一个多月前出车祸的那个女孩子吧,那个时候也带着白丝巾
嗯,割腕自杀。其实你没看到,那丝巾染红了大半,可是打了死结,去不下来。
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要自杀呢?
嗯,听说身份也不简单,父母都是名门望族
对了,她好像叫夏之殇,我还听见有人叫她阿离。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妮子,好像这里,那护士指指脑袋,有点问题呢。那个时候就总是自言自语
夏之殇的夏季在梦中没有终结的想念,季梦曾说过没有比夏季的思恋更接近死亡。
死了才好。
季梦说,也是夏之殇说。
小梦,你说看看谁的眼泪会留到最后。
我知道,你想让我学会坚强。
可是,我们都输了。
我们都把眼泪,流到最后。
我在梦里看花看雾
我在夜里等你归来
不要为我悲伤
我不会默默啜泣
孤独者没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