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种地苦,收成不好,为了能多赚点钱,答应老伴和儿子去台湾打工,现在他们不能回来了,我真是后悔呀!几十年不见他们,不知现在怎样了,他们还在不在台湾,老伴有没有再娶个老婆,他在那里没人照顾也不行呀;不知儿子有没有结婚生子,他小时候有支气管炎,不知现在有没有看好。姐姐,我真是想他们呀,如今我就像没有老伴和儿子一样,没有他们的音讯。”每次提起他们,她都是泪流满面,姐姐也跟着擦眼泪:“我知道你这么多年熬过来不容易,他们在那里应该会很好。我们再托人问问,等我家老头回来了,我也让他去打听打听。”盛阿婆的老伴在市区上班,他也经常关心着两岸的关系。
后来,两岸关系缓和了,但只能书信来往,那还是金婆婆的老伴托在香港的朋友转寄的,因为台湾不能直接寄信到大陆。金婆婆几十年没有老伴和儿子的音讯,能收到他们的信,已经是奢望了。金婆婆不识字,每次收到信,她都要让盛阿婆的儿子读给她听,要读上好几遍,还要写回信。她看着信,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摸着信纸,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一封信,她要看好几十遍;一封信,她踹在口袋里,就像老伴和儿子在她身边一样。
盛阿婆也经常会问妹妹最近台湾有没有来信,金婆婆总是很失望地摇头,因为转寄也很麻烦,所以一年也收不到几封信。看到妹妹难过的心情,盛阿婆有时让儿子先写信寄过去,问问那里的情况。
上世纪90年代初,金婆婆总算盼到了老伴和儿子的归来,她几十年牵挂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老伴已是年逾花甲的80岁白发老人了,儿子也快到了退休年龄。可金婆婆是开心的,逢人她就要说儿子回来了,脸上总是挂着幸福的笑容。它对老伴嘘寒问暖,问到台湾后的情况,在那里做些什么,是否受苦
她看儿子是怎么都看不够,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掌中宝,儿子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儿子也为她添了几个子孙。金婆婆是苦尽甘来,儿子搂着她说:“妈妈,我以后再不让你孤独,我会常来看你。”这以后的多年里,金婆婆的老伴和儿子几乎每年要回来看她,还带着媳妇、孙子孙女,给她带回在台湾买的新衣和食品,金项链、金手镯等,家里欢声笑语、热热闹闹、其热融融。盛阿婆替妹妹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妹呀,你总算熬出头了,可以享福了。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来往了十年多,金婆婆的儿子突发脑溢血身故,白发人送黑发人,金婆婆哭干了眼泪;她女儿内向、忧郁,前几年患了癌症,也离开了人世;金婆婆的老伴想把她接到台湾去住,可出国手续还没办完,老伴也走了。金婆婆从此卧床不起,她向姐姐苦叹,自己的命为何这么苦,她也想走。
政府给金婆婆请了个保姆,可盛阿婆还是每天给她端菜送饭,她自己的年龄也要90多岁了,无论刮风下雨,她都要去看看这个孤独的妹妹,陪她说说话,聊着聊着,俩姐妹就要一起哭,姐姐劝着:妹呀,我们都老了,哪天走人都不知道,你要想开点。
2007年10月底,盛阿婆晚上用厕完,不小心摔了一跤,骨折要躺三个月,她哪里放心得下妹妹呀,儿女们也知道她的心思,对她说:放心,我们会照顾好金婆婆的。盛阿婆总吵着要儿子抱着她去看看金婆婆,儿子只能劝她:你现在不能动,等你好了,我们推你去。盛阿婆说:老人是不能摔的,我好不了了,带我去看看妹妹。
2008年春节时,盛阿婆已经说不动话了,可她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她还是坚持要看看妹妹,儿女们想了个办法,让她们用手机说话,盛阿婆听着手机,不知她嘴里在嘟哝着什么,老泪纵横。
春节过后的一天凌晨,盛阿婆走了。那年她95岁,她带着对妹妹的遗憾、牵挂、惦念走了,因为她摔倒后没有再去看看妹妹,没有对妹妹打声招呼就走了。可她哪里知道,就在那天凌晨,她惦念的妹妹也走了,姐妹俩是在同一个时辰走的。
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听邻居们说,金婆婆早就不行了,几天不吃不喝,她就留着这口气等着姐姐一起走。难道她们在电话里说好一起走的吗,当然不是,因为她们什么话也没说,也许她们有感应吧,也只有她们知道。
她们的真情感动了村邻,那里的人们相处得更加和睦、和谐。村邻们说起这对姐妹,总是惊叹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同一年出生,同一年出嫁,还要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时辰一起走向另一个世界。她们相伴走了近一个世纪,她们情同手足,她们的姊妹情比海还深!
听说盛阿婆和金婆婆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一起玩耍、一起睡觉,生活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