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夫子在说,你有没有在听啊?”连骏发现,她居然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根本没在聆听他卖力的授课。
这下子他恼了,手中的毛笔用力一甩,朝她扔去。
哗啦一声,满是黑墨的毛笔朝辛海棠的小脸上招呼,她回神不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教她屏住呼吸,回神后才慢慢举起手,默默地揩去脸上的脏污。
连骏在将笔扔出去的那瞬间感到很爽快,可是当笔真的砸上辛海棠的脸时他就后悔了,气恼又别扭地冲到她面前。
“你怎么不躲开!没看到我要拿笔丢你吗?”连骏握着拳头,想要举到她面前挥舞,强调自己的怒气,可是见她模样狼狈,他又理亏在先,这拳头怎么样都举不起来。
“对不起,奴婢闪躲不及,吓着骏少爷了。”
“你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我”听她吃了亏还反过来向他道歉,连骏更火大,不过是气他自己。
“奴婢只是”
“闭嘴啦!”
辛海棠立刻闭上小嘴,不再言语,乖乖站在连骏身边听候发落。
连续几个深呼吸后,连骏总算冷静许多,瞪着辛海棠脏得像锅底的小脸命令道:“你在这里等着。”
他在房里打转,总算找到自己用来净脸的巾子,将它用力往她手里一塞。
辛海棠一愣,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骏少爷您不必这么做”对他而言,这可是纡尊降贵的行径。
“少罗唆,快擦干净就是了。”连骏依然以带着怒气的口吻打断她的话。
“你可不能顶着这张脏脸走出厢房,让奶奶或娘知道,一定又会叨念,说我不是个好主子,虐待奴仆,烦死人了。”
“奴婢明白了。”一听他这么说,她便不再婉拒,认真地擦拭小脸。只是黑墨实在很难在一时之间清理干净,她以巾子的一面抹过后再换面,才算勉强擦干净。
但连骏眼尖地注意到她颊边还有些许脏污。“喂,你这里还没有擦干净。”说着,他便伸手抄走她手中的巾子,亲自为她擦脸。
由于震惊过度,辛海棠哑然地任由连骏替她擦脸,直到他满意地停手。
“嗯,很好,不再是小猫花脸啦。”
辛海棠良久无语,颈低首垂,让连骏不觉蹙起眉。
“喂,你别吓人啊,不会是突然病了吧?”
他将巾子随手一抛,伸掌想覆上她的额头,但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有些吃力,谁教他长得矮了点不,是她长那么高做什么?他今后非得好好进补强身,超过她的个头。
若他能瞧见辛海棠的神色,便会发现那充满了怀念,更带着怆然,像是明明想念某人却知道对方不可能再回来蓦地,她重整正色,坚决地抬起头。
“骏少爷,您可相信奴婢?”她的口吻无比郑重。“无论奴婢做了什么事,都是为了您好。”
“我相信。”受她的气势所震慑,连骏点点头。
不过他也是发自于真心,因为她从最初许下的誓言,以及接下来以行动昭告自身忠诚的姿态,早就赢得他无形中的信赖。
“奴婢感谢您的信任。”辛海棠蓦地一笑,容颜如花般盛开。
尚且年幼的连骏心绪登时大动,带着无法言喻的激越。
直到他年纪更长,懂情识爱,才知道那样的激越名为柔情。
午后,连骏一如往常的在下课后兴匆匆返回自己的院落,准备好好享受辛海棠精心准备的甜点。这已经是他沉重的课业结束后莫大的享受。
“海棠!海棠,你在哪里?”他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进屋,赫然发现屋里有个陌生的丫头,于是停下脚步。
“你是谁?”
“奴婢是小英,是奉两位夫人之命前来服侍少爷的。”丫头有些忐忑不安地向他行礼。
连骏一愣。“什么?那海棠她人呢?”
“她”如同府中其他奴仆,小英自是知道辛海棠有多么受到小主子喜爱,是故对于连骏的质问,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诚实回答。
“快说!她人呢?”连骏怒声一喝。
小英吓得立刻道:“她被唤去老夫人的院落了。”
“她为什么会被唤去那里?”连骏直觉,辛海棠被找去,并不是因为奶奶要叫她做事。
“奴、奴婢也是听说的请您千万别生奴婢的气”小英结结巴巴地道:“听说海棠丫头不知怎、怎么着,惹得两位夫人大怒所以、所以她必须接受家法责罚”
“什么?!”
连骏转身夺门而出,直奔连老夫人的院落。
“奶奶!”
厅里,连老夫人与荷夫人一左一右端坐于主位。见孙子前来,连老夫人朝他望了一眼。
老人家那一眼威仪万分,也愤怒万分,连骏再看向娘亲,发现她也是忿忿不满的模样。
再转眼一瞧,连骏这才发现辛海棠正跪倒在地上,头垂颈低。他很清楚地看见她背上破裂的衣裳以及下方的鲜红血痕。
时下大户人家奴仆的衣裳多以深色粗布制作,耐穿耐脏,但现下辛海棠背上的衣料破裂,底下又有鲜红的血痕,这意思是
“您真的以家法责打她?”连骏惊怒交加,眼神接着转向随侍在旁的总管手中所持的责罚奴仆的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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