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国唱酒

    　　真没想到，日本人与中国人一样，也嗜好饮酒。1989年我随湖南日报采访团去该国采访，在交往中曾多次与日本人作了饮酒的较量，知道他们酒文化也很淳厚，我们曾尴尬了几次咧！

    日本人上午上班早，午休时间短。因此早晨和中午一般是不喝酒的。晚餐时间充俗了，便喝点酒松弛一天的劳累，与家人或客人交流感情。所以，我们与日本朋友喝酒大都在晚上。

    我们采访朝日新闻大坂本部，是下午三点许，参观编辑、制版的全过程后，时间还早，该社编集局长（即总编）奥尾幸一先生接见我们。拿出一个大玻璃瓶子，装了约有三斤重的黄色液体。他将每个茶杯沏上大半杯液体，率先举起杯子，面有喜色地说：“中国朋友来了，我十分高兴，共同来畅饮吧！”我以为是茶水，提杯喝了一大口，呛了喉咙怪难受的，我立即用手掩住嘴巴，才没有喷出来。原来是谆正的一级清酒。局长一边饮酒一边介绍情况，格格的笑声荡漾在客厅里。

    采访该报两个支局（即记者站）后，已下午6点半，两位支局长带我们去松月楼设宴洗尘。饮酒个多小时后，店里的女主人端来用一尺多长磁盘装的一个大螃蟹放在桌上，满堂喜气洋洋。我们团长意识到宴席接近尾声，便乘兴“借花献佛”倡议为中日两国新闻界友谊干杯。我们的团长是个见酒脸红的人，只喝了一点点便放下杯子，敲了“收兵锣”日本朋友围过来，脸红脖子粗，说团长不讲友谊。这还了得，我们愣得眼睛都瞪圆了，问是咋事弄成如此尴尬？翻译告诉我们，这是日本人的激将法，是要我们多喝酒。果然，刹那后他们笑嘻嘻地说：“要干杯，不要看杯！看杯不是真友谊！”原来不喝酒叫看杯，又是一阵笑浪。

    来到富山市，正值樱花节。县厅（即省府）邀请我们参加樱花晚会。这天，夜幕降落“月子弯弯照九州”万家灯火显光辉。车子开到松川溪畔，我们脱下鞋子，与上千的日本朋友一道，在铺了席草的樱花树下盘腿而坐，围成20多个圆圈。每人面前放有一份用塑料盒装着十数品种的菜饭。麦克风“嗨”一声，主持人讲话。他对湖南日报采访团一行的光临表示热烈欢迎后，与另一人抬出一个密封木桶。主持人又拿来两个丁字木锤，交给我们的团长和他们的部长各一个。这个木桶两头小中间大，像中国的长鼓。我们以为是要他俩共同敲鼓助兴。谁知主持人先做表演，指导他俩举起木锤“砰”一声响，木桶盖子应声而开，里面装的是酒啊。场地掌声雷动，叭啦叭啦，经久不息。部长用勺从酒桶内舀出酒来，沏在各人的酒杯里，然后举起酒杯，为欢迎湖南日报采访团干杯。顿时“干杯”声响成一片。我们与日本朋友一边饮酒吃饭，一边欣赏樱花，好一幅“举杯邀明月”的纵情欢乐图画啊！

    访问日本的最后的一天中午，邀请我们访日的日本农业技术者协会代表、富山县立技术短期大学老教授足立原贯先生设家宴为我们送行。富山县“葡萄大王”山藤重德先生等人赶来陪客。山藤先生帮主人拼命劝酒。我们推辞喝醉了，不肯提杯。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没头没脑地问我们一位团员：“你鼻子上有个蚊子？”这位同志对山藤先生的“良苦用心”一时未反映过来，用手在鼻子上“哗”地拍了一下。山藤先生哈哈大笑：“你还知道鼻子在哪里，怎么说喝醉了呢？”他硬要那位团员将酒全部喝下肚，那团员在犹豫。他大声地对日本众友说：“我们到中国访问，中国朋友多讲客气，总让我们喝醉方休。刚才我考了中国这位先生，他还知道自己鼻子的部位，说明清醒得很呢！”然后，山藤先生又煽动性地说：“中国朋友能喝不愿喝，你们说行不行？”日本朋友一呼百应：“那不行，要喝，要喝！”在一遍笑声中硬要我们每人又喝了一杯。

    在这场家宴中，东道主足教授先是要陪客和他的太太敬我们的酒，自己却隐退一旁，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警惕：不知他将使出什么花样灌我们的酒？为了避免喝醉，我们只得小心翼翼地抿一口便放下酒杯。待大家撞杯互敬后，足教授找他的同事去了，不再劝我们喝酒了。我以为宴会打句号了，心上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哪晓得他与他的同事在搞示范表演，然后走过来与我们的团长交臂，我们一个个懵了，不知他是搞什么把戏。翻译说是喝“交臂酒”所谓“交臂酒”就是主客双方拿着酒杯交叉手臂干杯。据说这是日本宴会上的最高礼节，酒是非干不可的。在中国一些地方闹洞房，为了捉弄新郎和新娘，叫喝这种“交臂酒”足先生兴高采烈地用这种方式与我们同饮，并要人拍照，用意是非常明显的，就是要我们一个个喝醉方休。好在我们早就打了“埋伏”没有一个人被搞醉。可足教授自己喝多了点，脸上飞来一片红云，话语也多得宛如“小溪流出的汩汩的歌”举止情采动人，潇洒幽默，好似调皮的顽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