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逶迤藤蔓陇间爬,翠叶垂荫掩地瓜。吕宋始发成万历,生烹炸煮烤均佳”这首七言绝句,说的就是地瓜。
有学问的人,叫你红薯,我偏偏喜欢“地瓜”这个土的掉渣儿的名字。
其实,相比之下,比起麦子、玉米,地瓜可算是等而下之,比玉米的地位还要低下。如果在麦子、玉米和地瓜三者之间排行的话,不用说,地瓜就是小三。但我对这种其貌不扬、土里土气的土蛋蛋小三,还是心存敬畏之情。
在乡间,地瓜是最低贱也最容易成活的一种作物。当栽完了地瓜,将剩下的秧苗随手丢在垄沟或者路边,它不嫌土地的贫瘠,也照样会成活,照样能青翠欲滴,让人满心的欢喜。
母亲常说,你们兄弟姐妹是靠地瓜长大的。地瓜,就是你们的命呀。
那年秋天,一个女孩降生了,降临在我们这穷门小户的矮檐下。母亲满心欢喜地说:“娘又给你们生了个妹妹!”可孩子多,被家庭所累的父亲却一脸乌云地说:“唉,又多了一张嘴吃饭,愁死人了!”对别人家来讲,生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一件喜事。可对我们来说,喜事却偏偏变成坏事,变成了累赘。小妹的降生,是母亲生下的第十个孩子。在那年月,干活挣工分的少,吃闲饭的多,光是吃饭穿衣,愁都愁死了!可小妹挺争气,尽管母亲奶水少,小妹却靠野菜和地瓜干,长的壮壮实实,就象那田里的野菜和青草,风吹雨打也不倒,眨眼间,就出落成一个眉清目秀、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了。
那时候,我们兄弟姐妹10人,加上父母和祖母,全家老老少少13口人。人多无好食,穿戴更是可想而知。吃什么?全靠地瓜当家。吃饭时,地下一桌子,炕上一盘子,简直不亚于一个小食堂。
春有春地瓜,夏有夏地瓜。
春地瓜,也叫芽瓜。先要选取品质好的地瓜,当地瓜种。地瓜种大都席在土炕上,或屋前墙根儿暖和的地方,一一竖排起来,再倒进沙子,按时浇水就行,不久就会冒出绿油油的地瓜芽子,清明前后栽进地里。栽地瓜时,有人挑水,有人栽地瓜芽,有人埋窝儿,前后搭配,有条不紊。地瓜芽很快就会成活。如果再下一场小雨,地瓜芽很快就会舒展着枝叶,抻开了蔓子,迎风招展着,真讨人喜欢。一到秋天,地瓜长大了、膨胀了,把垄沟撑得裂开了缝儿。收获后,还要用特制的刀具切成片,撒在地里,晒干,储存起来,一冬一春的口粮也就有了。一旦碰上阴雨天,可就要了命,还要连夜抢收回家。若不及时晾晒,半干不湿的地瓜干就会长绿毛,变黑,甚至霉烂。每当这时,母亲抓起一把黑乎乎的地瓜干,摇摇头,说,啧啧,多可惜呀,只能喂猪了。
夏地瓜,也叫麦瓜,麦后栽上。还在大家忙着麦收的时候,看着春地瓜蔓子横七竖八爬满了垄沟,有谁就会说,看看,芽瓜蔓子都那么长了,好栽麦瓜啦。等麦子入了仓,吉祥叔就会挥鞭催牛,来到一片空旷的麦茬地,看着犁铧深深扎进地里,一条条地瓜垄就铺展在大片的麦茬地里了。如果正好又下了一场透犁雨,大伙就来到春地瓜地里铰蔓子,然后将蔓子铰成虎口长短,就可以栽进地里了。夏天雨水足,夏地瓜更是一个劲儿地疯长。等到老秋才能收获回家,窖藏起来,就可以慢慢享用了。特别是寒冬里,煮上一锅地瓜,熬上一锅大白菜,再来两杯老白干,迷迷糊糊,偎在热炕头上,嘿,即使再粗糙的日子,也照样有滋有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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