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时候体罚学生,让学生光着脚站在教室门口,头上顶着半洗脸盆雪,手里还捏着两团雪。听到这事情,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从那时起,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倒塌,而教师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悄悄地有了变化。
刘晓庆曾经演过一部电影叫神秘的大佛,里边有几个变脸吓人的镜头,还有挖眼睛的镜头。当时舅舅是乡上的电影放映员,所以他常常就可以拿到上边发下来的一些电影海报什么的,把这些贴在家里的墙上,花花绿绿地,倒也增添了几许色彩。有次,家人下地去了,我爬在当间的饭桌上做作业,天麻麻黑了,抬起头,无意中就看到了神秘的大佛的海报,猛然就想起电影里的吓人场景,头发立马就竖了起来,我爬爬跟头的就向屋外跑去,椅子被我踢倒也顾不上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街门口,坐在碌碡上喘着气,等着家里人下地回来才敢进屋。
老姑家的孩子叫红兵,比我大一岁。他住在和我们隔一条铁沟的西姚村,我俩之间曾发生过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有次,他、兵军和我一起玩游戏。就是各自从扫帚上取下一根竹棍,弯成弓形,用线绑着两端,再找来一截长短合适的细竹棍并在前面插上一根针,弓箭就算是做好了,一人一个。那是一个秋天,对,应该是放秋假的时候,向日葵已经熟了。我们约定其中一个人拿着一个已经剥去籽粒的向日葵头,胳膊伸长,让其他两个人用箭去射靶子。现在想想看,我们还蛮有创意的呢。石头剪子布后,红兵输了,先做靶子。他走出十来步,站定,伸臂。我俩瞄准,放箭。接着就听到“哇”的一声,他大哭。兵军还没射呢。只见我射的箭不偏不倚正中他的下巴左侧,更为神奇的是,射出的箭刚好射在他下巴上那个特大的黑痣上。我发誓,我确实是瞄着向日葵头放的箭呀。血,流了出来,我们仨都傻了眼。箭已落地,针还在箭上。幸好,幸亏。最后这事是如何收场的,那天是否挨了打,全没了印象。
那时的露天电影对一座甚至相邻的几座村庄来说,都称得上是文化的“饕餮盛宴”平素,大人是不许小孩乱跑的,可有电影的那晚,却不受此限制。常常,第二天一到学校,看了电影的同学就会凑在一起津津有味的讲着电影上的细节。比如一句好笑的台词,一场精彩的打斗,一位漂亮的女演员,一个弘大的场景。某天,不知哪儿传来了风声,说是邻村晚上要放电影。几位同学一商量就跑去看了,结果却是空穴来风,乌有之事。第二天一到校,就有同学问,听说你们昨晚看电影去了,好看吗?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怕丢了面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有一位就说了,美着哩,电影好看的太太,彩色宽银幕战斗故事片白跑战士磨鞋底。那同学就一脸狐疑地说,还有这电影,咋没听过呢?我们几个就大笑。
一位同学小学毕业没考上初中,我们那时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一说,就去少林寺脚下习武。走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他一定要狠下功夫,学成归来,成为高手中的高手,成为一名向觉远那样的武学宗师。暑假时,听说他回来了,我去他家看他,也想见识一下他的功夫如何。一年了,我看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和走之前并无多大变化,我就想,他的情况可能并不如意。我说,来几个动作让咱欣赏一下,就来个“鲤鱼打挺”吧。他说,几天没练了,不知还能不能打起来。打了三次,终于起来了。我们聊天,之前的意气风发变作了沉默消极,我就想,他的理想和现实的距离真的是有些过于遥远了。
西城子有户人家的孩子有病,精神病,还是个哑巴。年龄应该比我们大几岁吧,从我记事起,无论寒暑,他总是坐在供销社门口的台阶上,见了人就“啊啊啊,叽哑哑”的叫着。他没有名字,村里人都以此叫他:啊啊啊,叽哑哑。小孩子是很害怕他的,遇到他,总要躲着悄悄地走开。其实,虽然他的个子很高,但他的胆子很小,无论谁,只要变了表情吓唬他,或是从地上拾起一块砖头作势要砸他,他一定会仓促的跑掉。夏天热,他有时就会光着屁股,过往的女同学就骂他流氓。可是,他知道什么是流氓,流氓又是什么吗?我也亲眼见过一个曾经见他吓的会哭的孩子,二年以后可以用石头将他扔的狂奔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