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月儿决定嫁给他

    n多年前的此时，月儿跟现任老公正在热恋中。交往了近两年，若说，也该谈婚论嫁了，可月儿对他喜好抽烟之事总是耿耿于怀。也许因为月儿是学医的，考虑健康方面的原因更多些，月儿可不想提前守寡。所以每次见面，总要苦口婆心地劝他戒烟，可他每次都是虚心接受，但坚决不改。跟月儿在一起的时候，他一根也不抽，可月儿每次都会闻到那股浓烈的烟味，甚至还能从他口袋里搜出烟来。他的打火机和烟不知道被月儿没收过多少次，可他那口袋就好像魔法师的魔袋一样。那时侯月儿就想，要是那魔袋变出的不是烟而是钱就太好了。

    记得那年十二月中的一个下午，他们在北京南城的一条街上闲逛，又说及抽烟的危害。记不清当时是怎么说的了。好象他说想结婚了，月儿说他不戒烟她就不结，结果他从口袋里把剩下的半包烟掏出来，毫不迟疑地扔到了路旁的小河沟里。那时刻，月儿忽然有些感动，嫁就嫁吧，于是，月儿对他说，我们去登记吧。

    接下去的几天，他们各自回单位开结婚介绍信，然后商量着去哪家医院做婚前检查。不知道是哪年开始的，必须持婚检报告才可以进行结婚登记。检查结果出来了，却让月儿大吃一惊。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看月儿表情不对，一再追问，月儿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她对他说，他们不能结婚了。他当时也慌了神。月儿一边抽泣一边对他说，医生说她的子宫左后壁有个7*10厘米大的肿瘤，要是手术不能剥离有可能得摘除子宫。听了月儿的话，他神色虽然没有更剧烈的变化，但月儿明白他的心一定也在痛苦地挣扎着。然而，他却安慰我说，先别着急，再去大点儿的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他还说，不管检查结果如何，我都要跟你结婚。月儿说，有可能我们没有孩子，他说，没有也没关系。听了他的话，月儿流泪了。说真话，月儿不想失去他，可又不能那么自私，让他在明知道可能会没孩子的情况下跟她结婚。最后经过进一步检查，确诊为一侧卵巢畸胎瘤，不排除恶变可能，需要手术切除。手术定在元旦后。那几天月儿心情坏到了极点。结婚本乃人生一大喜事，可她每日就好象被笼罩在阴云下的一朵小花，没了神采。幸亏他陪伴她左右，尽力安慰她以让她放松。

    12月26日，他对月儿说，明天我们去登记吧。月儿说，不急，等手术后吧。虽然说现在医学进步，这种手术的风险不大，可事事难料，万一呢。可他执意地恳求我。月儿知道他是想告诉她，无论如何，他都是她今生不舍不弃的夫君。她真的被他感动了，得夫如此，她又何求？那一刻，月儿决定嫁给他。次日，是月儿特别的日子，就这样，他们一同走进了街道办事处，领到了两张印有大红双喜字的结婚证书。

    一个星期后，月儿躺在了手术床上，接受肿瘤摘除手术。一年后，月儿又躺在了手术床上，把他们的女儿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来。

    从领结婚证到月儿手术后出院一个月内，月儿没发现他抽烟。从她怀孕初期到孩子出世后一年，偶尔见他躲在阳台抽烟，其他时间则是躲在厕所抽。从女儿一岁多会数数起到她五六岁时，每天都会听到女儿的报告，妈妈，今天爸爸在厕所里抽了三根，在阳台外抽了四根。有时候月儿纳闷，她怎么知道她爸爸在厕所抽几根烟。她说，每次爸爸从厕所里出来，厕所都冒烟儿。还好，直到今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极少坐在厅里喷云吐雾，除非有客人来。夫君如此，月儿也就不好强求了。

    见过一方染病不起一方被离弃的夫妻，而明知道一方染病又可能没有后代的情况下还义无返顾地陪着踏上婚姻殿堂的人，怎能不让人爱不让人感动呢。婚后多年，日子虽然过得平淡，可每每想起他们一起走进婚姻登记所时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心里总会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月儿想说，夫君，我爱你，直到你的肺被烟染黑，直到你的心被黑肺所累，直到你被烟熏得停止了呼吸。

    2003-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