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圆夜

    　　临近中秋，突然接到姐姐的电话。电话那头，姐姐的声音有些虚弱、有些模糊，还有一些呜咽。姐姐说，她病了。不巧的是，姐哥也感冒了！因此中秋节她们就不回来了。

    其实，姐姐就算不打电话回来，我也知道姐姐姐哥在中秋节是又会生病的。事实上，姐姐回来并不远，单面100里路程。有直达的长途客运车，车费9元，行驶110分钟。只是，姐姐家在城里，而我们家在农村。这是唯一区别

    姐姐不是不想回来。而是由于诸多原因，所以不能够回来。

    姐姐是自己的婚事自己作的主。当年，还没有衰老的父亲是极力反对她的婚事的。由于是农村的缘故，因此父亲力主要在农村找一个踏实勤劳的人，做自己的准女婿。但姐姐死活不同意，坚持说要找就找个城里人。父亲告戒固执的姐姐，说城里人不是我们农村人能够看懂的。但姐姐终究还是毅然的选择了比自己要大10几岁的姐哥。在姐姐决然而去的那刻，父亲还是苦口婆心的劝戒姐姐，说如果他真有本事，怎么会恁大岁数了还没有成家？那一刻，我分明看见父亲的眼角隐隐有泪珠闪现。

    只是，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却是姐姐执著进取的借口！最后，姐姐虽然如愿以偿地拥有了城市户口，不过，却是用自己打工挣来的一点薄利，还通过走后门、拉关系，缴纳了6000元的城市人口增容费才换来的。

    姐姐在结婚的前几年还时常鲜衣怒马的回来，同时在左邻右舍艳羡的目光里昂首挺胸，脸上写满城里里似乎就要高人一等的惬意。只是随着后来城乡差别的逐渐缩小，姐姐回来的次数就日见的稀少了许多。到得近年，一年能够回来2次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不是农忙的时候，我也经常在这个城市里行走。时日一多，也基本了解了现在城里人的大致情况：大量的人员失业了。说句贴金的话，则是下岗了。特别是像我姐哥这类40、50大龄青年。于是一家三口的基本生活就全靠姐姐的微薄收入来勉强维持。身陷如此困境，姐姐自然是轻易不会回来的了。她丢不下她作为一个城市人曾经炫耀过的脸面。最要命的是，她不敢面对父亲。

    中秋节到了。虽然也是周末，但姐姐、姐哥终于没有能够回来。父亲听清我转达的消息后先是一阵沉默，继而大怒，咆哮着道：你姐姐都是让给那家人累病的！但我却明白：姐姐的病只是因为中秋节到了。节日一过，这个病自然就好了。说穿了，事情就好比我小时候，扯谎生病不去上学一样。

    但我终究没有给父亲挑明。我只是转过身，把眼望天。看远天云层的变化。遗憾的是，我始终没有看明白。

    中秋节晚上，虽然圆圆的月亮早早地就爬上了镶满星星的苍穹，但我却注意到：父亲是望月的时候少，凝望姐姐家那个方向的时候居多。我趁他发怔的时候，悄悄用小灵通给姐姐发了个短信息：你就给父亲打个电话回来，道句祝福吧。可好？

    姐姐的信息马上就回来了：姐不是不想，姐是怕听到父亲的声音啊！尽管我渴望听到父亲的声音。小弟你也许不相信，姐姐的手指正放在那几个数字上，但就是不敢按下去！姐姐怕啊！

    我把心一横，利索地按下姐姐的电话号码，一接通，就把电话递给父亲：爸！姐给您的电话。

    父亲双眼立刻盛放光芒。只见他哆嗦着接过电话，先抬头望了望天上明月，再低首盯着那梦幻似的蓝色屏幕片刻，才把电话凑近耳边，期期艾艾的开口：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