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断断续续听得出几个用生硬的中国话表达的单词:“杜正仁的,吴宇洁的,洪生的,八格牙路的,统统的刺啦刺啦的!”显然,敌人诱降逼供不成,无计可施,已经下决心要杀害我全部被捕干部了。
“我们决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当吴宇洁将听到的电话内容和自己的想法告诉难友们的时候,大家一致决定:“等死不如越狱,同敌人作一次最后的拼搏,或许倒还有一线生还革命队伍的希望。即使不能全体生还,哪怕只出去一个人,也多一份抗日的力量。”于是,大家一致推举见多识广的吴宇洁负责这次行动的指挥。吴宇洁随即在心里反复思忖琢磨,拟订了具体的行动方案:第一步,用砖头磨断捆绑双手的绳索;第二步,大家冲出监房,由一人擒住看守监房的日本鬼子,其他人用砖头猛击这个鬼子的头部,将其击倒,然后全体人员冲出同仁泰盐业公司的院墙,分散逃离吕四镇。开始越狱的时间,经过仔细斟酌,最后确定在午夜过后敌人哨兵困乏松懈的凌晨一点整。
8月3日黄昏,难友们趁牢房看守人解开双手放出去解小便的机会,秘密地带回了砖头。午夜时分,难友们背靠背,用砖头互相磨断了捆绑双手的绳索,然后拿起砖头,展骨运气,做好了冲出牢笼的一切准备。每一个人的心脏都因为即将到来的生死搏斗而“突突”地猛跳;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得到室内空气里那种异乎寻常的紧张,紧张得好像只要有一丝动静,监室这口活棺材就会在顷刻之间爆炸得四分五裂似的。
“当!——”同仁泰盐业公司的大钟,好像一把千斤大铁锤,重重地砸在人们紧绷的心弦上,悠长的钟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久久地回荡。决定命运的时刻来到了!没等钟声在空气中全部消失,六个人就憋足了全身的力气,合力猛地向前一撞,撞开了囚室的木板门。说时迟,那时快,吴宇洁领头冲在最前面。不等守卫在同仁泰盐业公司院墙大铁门的敌哨兵反应过来,吴宇洁已经飞步腾身一跃,扑在鬼子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双钳工特有的钢筋铁骨般的大手,狠狠地揪住了鬼子毛茸茸的两只手腕,将敌人的身体死死地抵在门框一侧的砖墙上,使这个敌人无法动弹一步。
谁知这个鬼子力大无比,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嗷嗷呼救。大家用砖头打不到他的头颅,又没有其他武器,一时半刻制服不了他。正在熟睡中的其他鬼子听到了哨兵的呼救,赶忙叽里呱啦地纷纷起床。眼看着越狱生还的计划就有彻底失败的可能!这时,只听吴宇洁坚决地说:“杜所长,你们快走啊!”“那你怎么办?”“不要管我,我抵住鬼子呢!再耽搁,大家一个都走不成!快!快跑啊!”“好!好兄弟,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趁吴宇洁紧紧纠缠着鬼子,杜正仁眼里含着热泪,领着几个人一个箭步冲出了同仁泰盐业公司的院墙,仿佛几条回归大海洋的游鱼,转眼间就融解在苍茫的夜幕后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洪生坚决不肯丢下自己的主任不管而一个人独自逃生。于是他俩又重新落入闻声冲出营房的大股鬼子的魔掌里。敌人恼羞成怒,一拥而上,用惨无人道的各种手段,对吴、洪两人大打出手,打得二人遍体鳞伤,其状惨不忍睹。为防止两人再次越狱逃跑,日寇决定将他俩立即杀害。
8月4日早晨,盛夏的烈日还没有从东方的大海里升起来。天空中飘浮着大块大块的低低的积雨云,天气闷热而又阴沉。吴宇洁、洪生两人被日寇用铅丝穿着鼻子,拖到同仁泰盐业公司前面的空地上去活埋。临刑,吴宇洁面无惧色,大义凛然。敌人把他俩推下坑去,用铁鍬把土块朝他俩身体上直倒。当土层埋及半身时,吴宇洁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响亮的口号声,惊醒了同仁泰盐业公司院墙外面的许多居民群众,人们的心都揪得紧紧的。
吴宇洁,1917年出生在上海市一个产业工人的家庭。1939年参加革命。1941年2月调到苏中战区余中盐场公署工作,同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42年4月担任吕四放盐分处主任,牺牲时年仅25岁。洪生,1924年出生,1940年参加革命,不久担任吕四放盐分处会计,牺牲时年仅18岁。他俩临难不惧,把生的希望让给别人,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的忘我牺牲精神,永远活在南通盐区千千万万善良人的心里。他们的青春虽然短暂,但却放射出无比夺目的灿烂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