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为我舞

    夏日中午，阳光异常强烈，天空灼浪翻滚，大地热气沸腾。小睡醒来，心烦气躁，轻移脚步，独自到北阳台纳凉。此时，人们午睡正酣，一扇扇敞开的窗子中，不时传出高昂的鼾声。

    窗外草坪上芳草凄凄，绿色浓重。好长时间没人整理草坪了，草长得有些疯狂，足能没到人的半个小腿。不知谁好心打开喷水龙头，十来个水龙头“滋滋”的转动，喷洒出清澈冰凉的地下水，给闷热的空气中播撒了一些凉爽。

    蓦地，一只美丽的燕子闯入我的眼帘，黑色丰满的羽翅金光闪闪，白色的肚皮夺目耀眼。它无忧无虑，潇洒从容，风流倜傥，独自在草坪上方尽情舞动双翅，为我这孤独的看客表演优美的舞蹈。它一会儿展开双翅，贴着草坪低飞，身体几乎紧挨着草尖，丝毫不理会草的阻挡。一会儿收拢羽翅，扶摇直上，在空中亮相造型。一会儿剑一样从空中刺下，凶猛异常，仿佛要刺穿人世间一切邪恶。直到接近地面时才猛地拉起来。一连串的惊险动作，一气呵成，从容不迫，大大方方，令我赞叹不已。如果不是考虑到大家都在午睡，真想为这只燕子鼓掌叫好。

    其实我从小就格外喜欢燕子，我那小小的弹弓，打过大大小小许多鸟，却不曾一次对准燕子射去弹丸。自然或多或少是受大人们影响，常听他们说，燕子是益鸟，谁伤害它会报应。因此，从来不敢有伤害燕子的非分之想。

    那时，燕子每年都要到我家外间屋搭窝，老燕子不辞辛劳，一口口从池塘边衔来紫泥，在房顶筑成半个大肚瓶型的窝。接下来，在窝里生儿育女。我们的屋子中终日充满欢乐的叫声，令人久听不厌。

    我们午饭就在燕子窝下吃，每天看着大小燕子尽情在上面窝里亲昵，听着它们亲切的啼叫吃饭，心情真的好爽快。饭自然吃得十分香甜。

    为了让燕子自由自在出入，我家外屋的门全天敞开。一次，有只小燕不小心从窝里掉出来，我和小伙伴们赶忙找来梯子，把小燕子送入窝中。为此，那只小燕子长大后，见到我格外亲切，常常对着我叫个不停，在我眼前翩翩起舞。看来，燕子颇通人性，也知道感恩报恩。

    每次风雨过后，燕子的羽毛洗涤一新，格外漂亮。它们常常在高压线上站成一排，交头接耳，交谈声十分悦耳动听。我听那叫声很像数数字，从一数到七，嘎然而止，再也不肯数下去。至于为什么他们不肯数到八，至今也是个解不开的迷。

    我尤为喜爱搏击风雨的燕子，在雷鸣电闪中，一个个黑色精灵，翩翩起舞，舞姿刚劲有力，气势宏伟磅礴，狂风阻不住它们向前的冲刺，暴雨动摇不了他们舞动的雄姿。它们毫不畏惧，在成片的雨幕中勇敢地、自由自在地、高傲的飞翔。这足以让那些知难而退的人们为之无地自容，让那些见异思迁的人们羞愧难当。

    不知何时，草坪上为我舞蹈的燕子变成了几十只，由单燕独舞变成了群燕共舞。只见它们有的腾空，有的俯冲，有的低空穿梭，有的勇敢冲向水雾，击打出团团水花。草坪仿佛是绿色屏幕，这几十只燕子在天然屏幕上各展美姿，比翼亮翅，辗转腾挪，舞姿之优美刚劲。如果能为燕舞配乐，我一定会首选钢琴协奏曲黄河，只有那激昂的旋律，才配得上燕舞的刚劲有力，蓬勃向上，勇往直前。其次，我选琵琶弹奏四面埋伏，只有那紧张的韵律，才跟得上燕子舞动的节拍。

    久久凝视意气风发舞动的燕子身影，我眼前浮现出士兵持枪跳跃的舞姿。士兵们的舞蹈协调一致，浑然一体。燕子们则不拘一格，各领风骚，虽缺乏统一协调，却也不显凌乱。

    如果有来世我愿变为一只矫捷的燕子，无忧无虑，和谐相处，自由自在天空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