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初吻

    忽然一下就结束了。她的唇忽然印到他的颊上去。

    那个傍晚始终印在她的记忆里，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寒风里他站在那边，烟头一闪一闪地。西直门已经属于西城区，法院就在附近。不知道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她跟在他的身后，他显然是那种粗心的人，自顾自迈着步子。他和她之间一直都很少说话，应该是不知道说什么。人和人的生命里的交集实在是太少，看着他就想笑出声来，居然有这么好的人，像是一个刚成熟的孩子。

    在这之前她才经受了一场失败的恋爱。那是一个典型的处女座男人。有时候有点略微的抑郁甚至是神经质的才气。她像是一辈子也赶不上他的步伐，飞快地，晃荡地，她苯苯地跟在后面，不知道怎样反应他的敏捷和嗤笑。但是却还一直想饰演完美和安静。最后还是没成功。他不在乎，两个人本来有没有过感觉。她却把自己放逐进了一个阴灰的空间。那时候她遇到了他。

    但是没办法熟悉他，距得太远了。他似乎从不生什么气，微微地看着你笑，还有点淘气的模样。一下子就觉得温暖了，以前都以为自己是不会撒娇的，现在胡搅蛮缠得都有了天分，两个人在qq上遇到了，必然是以他的道歉和她的“我原谅你了”结尾。他还是不生气，也不敏感，笑笑地做自己的事情。应该在他的生命里这样的故事太多了吧，她在揣测里也有点黯然。但是还是喜欢听他说，对不起啊，虽然他明明没做错事。晚上就有点睡不好觉。总是他的神情，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叫你又气又开心。就像他傻傻地跟你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轻轻地踢着他桌子底下的鞋子，黑和白的颜色，调皮和宽容的背景。周围的气氛像是忽然一下就安静下来，只有杯子的声音轻微地摇曳在空气中，拖着长长的尾音。她曾经被指责为耽于幻想，比如这时候，她想她甘愿这天地都在这一瞬间停住，最没有遗憾的人就是她了。虽然令狐冲临死的时候总想，要是和小师妹死在一起就好了。可是傻瓜仪琳还是很快乐的。被宠爱着被尊重着，忽然知道，这里原来也是开心得到得极至的。

    这段时间里她忽然喜欢疯了张宇那首小小的太阳，他的笑容始终像是冬天的太阳包围了他很久。从不防备什么。可能已经不需要距离来证明自己了。就像他说，他已经老了。看着他坐在电脑面前皱着眉头想来想去，下颌轻轻倚在他的头上，不着痕迹地。然后听着他辩解说，这个，真的没什么吧？很普通的文字而已。有点害羞的神情。温情就无可抑制地漾开来，这个冬天第一次有这么温暖。

    小时候被男孩子欺负，和他们打架的时候，梦想中的哥哥就是这样威风吧。看着他安置完了东西，被身边别的人支使着，心里温柔得到了极限。她被那个学弟手中的报纸卷摔了一下头的时候，正在和他使劲撒着娇说，不嘛不嘛，我就是要送你下去。

    最后自然是送下去了。他是抵不住任何一句轻轻的蛮不讲理的。他又点燃了一只烟，正要嘱咐什么。他眼前的这个傻孩子显然莽撞而且不明白如何照顾自己。忽然，她的唇就印到了他的颊上。他轻轻一笑。

    她就是被这一笑笑慌了，准备好的台词全没来得及说出去。那些专横的和跋扈的神情都来不及扮演，腾腾地跑开，心里却想，似乎，吻到的是他的颧骨哎。

    整个晚上，醒来了十几次，她都以为他还站在车窗底下，安静地看着他，挥挥手。那时候的灯光实在太昏暗了，她居然没看清楚他脸上的神情，是不是还残留着一点点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