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尖

    　　我有个小屋，叫巴别塔尖，它是我永远的巴别塔尖。据圣经说，人类为了登天，要建一座通天塔babel，上帝知道后怕人类联合起来反对他，便将天下的语言变乱，人类由于彼此不明白对方的语言，便没有建成巴别塔。而如今我却堂而皇之住在巴别塔。

    那个小屋是租来的，仅有一间大小，里面只有一些最简单的陈设，因为我时时在准备远行的，我的所有的东西完全有用，一件多余的也没有，就像梭罗（h。d。thorean）在瓦尔登湖畔的小屋，床、桌、椅和电脑，这基本上是全部了。再详细一点，床柜里是两套衣服（冬夏各两套），桌子上是一些哲学和诗的书，一把藏刀，一个杯子，一个嵌着我的初恋的镜框，当然还有我的宝贝——埙。

    我的小屋的确简陋，比刘禹锡的陋室在面积上绝对不如，大约与归有光的项脊轩差不多大，但是不能比的是，我不拥有它的产权，但是对于我它却是天堂的。白日，打开窗户，坐在桌前读书，可与土地相吞吐，有时微风会把附近的清新的气味带来，当然有时也会有不好的气味，总之是外界的消息。不过这是完全可以控制的，因为窗户归我管，我可以根据变化随时开合。

    在天井中是一株丁香树，假如在夏天，我可以搬椅子出来整日沉静在花香中看书，然后感觉它简直就是戴望舒在雨巷中描写的“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女郎。即使在冬季，它的枯枝也别有一番风味的，那种黑色的线条仿佛在勾画一种抽象的寓意。房东的小鸟的鸣叫虽然不在树上，但是时时给我一种置身园林的幻觉。

    一年以前，出门不过百余米就能到校后的旷野的，我可以躺在树阴中看书，蓝天为屋顶，远山为围墙，绿地为地板，我便在天地间了。还有引湟水而成的人工水渠，这便补了本地水流的缺少，真是塞外江南了。可惜现在是全被正在施工的建筑占去了。

    我最喜欢的是巴别塔尖的晚上了，那种静谧才是他的本质。晚上坐在书桌前，手捧一卷喜欢的书，在台灯下慢慢翻读，感觉真是妙不可言。这时还可以打开电脑播放一段古典乐曲，点一支茉莉花香的卫生香，泡一杯酽酽的绿茶，我则完全在这种温馨中沉醉于书中。这种情境不论何时只要闭上眼睛想想便让我很是享受，即使将来走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忘怀。夜晚有时会听到隐秘的声音，或者窥见奇异的身影，或者生发神秘的感觉，这一切都给人一种宇宙的幽秘感的。

    不过它也不总是如古典书屋似的，有时我可以玩一个很有意思的电子游戏，有时可以看一部刺激的影片，有时可以听一首很动感的歌曲，我还可以看一些电子图书，假如有感觉便写一些文章（诗歌是本我，随笔是自我，小说是超我），或者记当日的日记，这一切都给我不尽的乐趣。

    我的客人很少，许多人都不知道我的小屋的位置，这样我可以完全地远离喧嚣，找到一片真正的我的净土。每当我遇到喜悦的事，我便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享用，遇到悲伤的事我仍然躲到我的小屋。虽然我想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悲喜的，悲乎，喜乎，一切只是一种宇宙力量的表现而已，我何必悲喜呢，但是总是无法控制。

    巴别塔尖虽然是我的天堂，但是我想用灵魂构筑的小屋，才是人世间最简洁而宽敞、最坚固而无形、最单一而多样的处所是人心而已，在我看来一切的别墅、城堡、宫殿全都比不上它的。而它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只要你愿意去构筑，蓦然回首你便会发现，那屋便在你心间了。

    2005-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