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头书

    　　无论在哪里，无论是长驻或是逗留，床头必有书，没有书的夜会很长。

    床头置书的习惯我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但是我知道，夜读的习惯始于父亲。那是我还很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别说晚上能看电视了，就是点灯也是很省的。但是，父亲坚持在晚上看书，他也会给我们读书里的故事。我躲在母亲的怀抱里，瞪着眼睛听父亲读的故事，津津有味。有的时候，自己也凑上去看父亲手里的书，满纸的字，竟没有一个自己能够认识，父亲却能从中读出有味儿的故事来，很让人觉得神奇了。后来自己也能识了些字，就偷偷地翻开父亲的书，艰难地啃起来。竟是一发而不可收拾，迷恋上了书，也形成了晚上读书的习惯。很多的时候，父母都睡了，自己仍是在灯下默默地看着。母亲心疼儿子，不住地提醒。但是，我嘴里答应着，说“看了这一页就睡”却并不当真的。

    床头的书总是很杂，在枕头的旁边就堆了一大摞儿。看书，并不一定像工作一样，非要给自己定个怎样的目标或者是有什么样的收获，只是随意而为，随兴而看。在雨天里，那氤氲的雨气荡漾在整个屋子，整个世界连同整个心房，靠枕卧床便看些很有情调的散文，满书里都是那种绿意。无聊的长夜，在灯下看小说，或武侠，或感情，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来打发时光。看长篇，也并不急于看完，总是尽兴而止，只为兴至。然后便扔在床头，明天或许又翻了别的书，到很久以后，或许才又想起那未看完的小说，然后再读。也读诗，读诗才是不求甚解，只为诗歌里美丽或凄楚的意境，喜悦或感伤的情调。对于诗歌，却不喜新诗，仍是读些古诗，就算是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的诗歌，也会高兴了再读几遍，就把自己也置入了诗的意境。

    看床头的书很独特，那不同于在白天里看书。白天看书，总是被很多事情骚扰，或者是窗外的噪音，或者是同室的高谈阔论、笑语风生，或者是饥肠辘辘。说起饥肠辘辘，又想起了一件关于读书的事儿，也拿来说说吧。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好读书，但是他有个习惯，就是看书的时候，喜欢吃零食。当我不解地问他：“你看书的时候，还吃着东西，能看得进去什么？”他却美其名曰：“这叫‘够味儿’，知道吗？”他说吃着东西，书看起来才有味。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理论，但是，我知道自己喜欢清净的氛围，所以特别地喜欢在夜里看书。夜，是异常地寂静的，可以完全地沉浸在书中，同着书里的人物喜悦或者悲伤，或游碧水青山，或揽蓝天明月，神游四方。

    夜读也有很多的场合，最多的还是在大学的宿舍。因为是与同窗同居，所以总是不能够尽兴。默默地灯下看书，总是听见同室在被窝里唉声叹气的声音，或者是在床上辗转反侧，就小心地合书熄灯而卧，脑海里仍是书里的情景。最让人怀念的是假期在家里的时候，那时没有压力，也没有杂念，关在自己的屋里，就是看书。当然，是在夜里。惟有自己的屋子亮着灯，无声无息，万籁俱寂，不知不觉就听了村里的鸡啼，才放下了书倒头睡觉。有的时候在外面，路上颠簸，身心疲惫，晚上也会翻开白日里买的杂志，拣着对自己口味的文章看几篇，然后就进入梦乡。有人说：甜美的睡眠来自于安全感。或许是，但是我不完全信赖，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安心入睡，因为我有床头书。

    夜读床头书，也有很多情调。伤心悲痛的时候，看些轻松或者幽默的书，让自己放松，遗忘现实的种种，让自己进入书中；喜悦的时候，也会看些煽情或伤感的书，自己的悲悯也会被书里的故事赚去些感动或者泪光点点；心平气和是最难得的，对于夜读也正合情调，夜会啃艰深的书籍；烦躁的时候，或难以入眠的时候，也会看些佛经之类的，让自己入定或平静看床头书，总要有床头灯。夜读，总是在那圈灯光里，铺展开书，或靠枕背灯，或匍匐于床。屋子不一定有很多摆设，止一床一灯几本书而已，越是简单越是合了情调的。

    有人曾问我：你对于人生有什么目标？其实，我并没有很大的目标，常言说简单才是真嘛！我希望自己能有间屋子，能供自己清静地夜读床头书。或许，我还有些更大的想法，有自己的妻有自己的子，在夜晚的时候，也会在灯下给他们读书里的故事。

    喜欢夜读床头书，因为，有书的夜才不会太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