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母亲是一本无字的书,用大写的“人”书写了自己的一生 我的母亲是文盲,就好比暴发户喜欢往自己的脸贴上“企业家”的标签一样,母亲特别喜欢接近有文化的男人,想沾点文化的气息,做个斯文人。然而命运并没安排她嫁风雅的丈夫,她17岁那年嫁给我的文盲父亲,两人便开始了漫长的打架和争吵,用她的话来说,悔了一辈子。
父亲难道不苦吗?他在襁褓中双亲就早亡了,跟着9岁大的哥哥过日子,在饥饿的边缘一次次地挣扎,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了,何来文化呢?母亲完全可以嫁一个她喜欢的人,可是她的长相不佳,家庭成分不好,只有父亲肯娶她。尽管她在我们的面前一再强调,她年轻的时候像桃花一样漂亮,只是老了才变丑的。但我不相信,自从我懂事后,她一直是现在这个模样,皮肤黝黑,头额很窄,眉骨很高,两眼深陷,呈三角形,带着一丝凶光,只要她动动那两块薄薄的嘴唇,估计连夜鬼也退避三舍。
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父亲,他属驴,他做事不会动脑筋,工夫下了,却没收成。他做木工粗糙难看;他种菜卖不到好价钱母亲对他失望极了,于是反客为主,豁出去赚钱,她到闹市去卖水果,给有钱人做媒,演木偶戏,总之,只要能赚钱,她都干。她慢慢形成一种泼妇的性格,只要父亲不按她的意思去耕种,她就大发雷霆,母亲以绝对优势占了上风。我就是在这种家庭中成长起来的。
母亲是一个不懂掩饰内心世界的人,她很讨厌我的哥哥姐姐,原因很简单,他俩都不爱读书,姐姐初一未念完,哥哥只念到小学五年级。尽管姐姐生得非常美丽,性格和母亲如出一辙,把姐夫驯得如一头绵羊,可是母亲骂她是粗人。倒是对我刮目相看。我天生就爱学习,爱看书,爱讲故事。母亲对我的宠爱与日俱增。
每当我坐在小板凳上,对着一群和我一般大小的小伙们讲故事,我的文盲母亲就坐在我的身边,她的眼里流露出对文化无限的崇敬。随着我和弟弟的学费上涨,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坏,她骂父亲的次数增加了,弟弟招惹她,她照骂不误,但她极少骂我,在她的心中,我就是“文化”的象征。
有一天,母亲从外面回来,说:“我今天遇到鬼了。”她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以至所有人都相信她。他们都把她团团围绕,想弄个明白。
“我明明回到西街了,可是我找不到出口,我在原地转了二个小时,转得我快晕了,幸好邻村的二叔带我找到路口。我近来运气差,被鬼蒙着眼睛,才分不清方向。”他们都信以为真。那时我读三年级,听到母亲这么说,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不是母亲遇到鬼,而是她不识字才分不清方向。我教她学会“东南西北”这几个字,因为县城只有“东南西北”四条街,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学会,此后,她遇到不识的字,就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在废纸上,拿回家请教我。我中学毕业时,我的文盲母亲居然学会了100多个汉字,虽然她还没有能力阅读,却从此不迷路了。
母亲日渐老了,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听我和弟弟高谈阔论。每次我回家,弟弟就会冲好茶,与我天南地北地聊起来,这时,我的文盲母亲就坐在我们的身边,竖起耳朵,一分钟也不愿意离开。
历史是我和弟弟共同的话题,我说:“现在世界出现了三国鼎立之势。”母亲像雾里看花,她听不明,便把眼睛投向弟弟。
弟弟轻松地说:“对,美国像魏国,中国像蜀国,俄罗斯像吴国,中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再无能。”母亲的眼睛闪闪发光,经儿子解释,她听明白了。
我说:“美国到处打仗,把自己的国际形象弄得名声扫地,而中国和多国建立友好的外交关系,中国明明很怕印度,却装出怕日本,将焦点放在钓鱼台上,它是多么善于运用军事策略啊!迟早有一天,中国将美国变成一个洲。”母亲一听我这么说,将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睛转向我。
弟弟反驳我:“中国的确善于声东击西,但你也太天真了。美国只有二三百年历史,却成为世界的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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