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与感性,我以为是人文科学里最无奈的语汇。任凭你说一句话,做一件事,究竟是理性的、还是感性的,是无法衡量出,两者大抵各自占据具体多少权重的吧!
无论是理性与感性,还是其他任何事物,语言总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假借定性的描绘与定量的描述,科学家试图穷形毕相地解读自然界的谜团,但倘若用来描摹我们心理思维、哲学、文学尤其是人类社会纷繁复杂的问题,恐怕只能捉襟见肘了吧!
当我们沉溺于衣食住行等生活必需亲历亲为的琐碎事务,我们是没有时间去一一考虑体察的,宇宙和地球上那些神秘的现象背后到底隐含了什么。
但是,自古以来,总有那些先知先觉、大彻大悟者,表达他们思考的成果。此时的这少数精英,不过是人类的代言人,或者是脑筋与智慧的延伸,借助他们短暂的灵魂出窍瞬间,以及恍惚迷离之刹那,给后世人留下了一个个无法破解的谜团和谶语!
在古代的寓言和成语典故里,时时处处流露渗透着那匪夷所思思考探求的石火电光。比如:列子的“不射之射”借助飞卫与纪昌两位射箭大师的故事,揭示了道家对奇巧技艺的恐惧和人性的升华;“杞人忧天”现代人主要用它形容和唤醒人们不要为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而忧愁,与“庸人自扰”表达相似的意思。实际上,杞人当然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他对天文地理的关注是超过所处的时代的,甚至现代企业管理的危机文化,企业家思想中提倡的危机意识,以及如何规避和防范危机的文化战略,都源于他的启发。至于“愚公移山”以及“夸父追日”等典故,现在人的理解,也决不比典故本身的原意和内涵,更加深刻和耐人寻味!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在中国,关于兵马俑的修建,关于法门寺的陵墓结构,关于巴人的悬棺,许多建筑的如何修建,不止是令人叹为观止,更多的是用寻常智慧无法合理解释的。刚刚离开浙江,听衢州的朋友讲起“龙游石窟”当地人本来以为一眼灌溉农田的天然水井,由于一个固执的老乡,花去好长时间不断抽水,才发现是隐藏了不知道多久的石窟,里面雕塑的规模与精美程度,甚至可以与云冈、龙门石窟相媲美!其设计者的恍惚迷离之刹那,永远滞留于历史长河的某个瞬间,不可能被我们复制和重新演绎!
所有生命现象背后,有太多不可言说的内涵,即使你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表达才能,也仅仅近似地表达出其中的沧海一粟或者冰山一角。沉埋于我们视力不及的表面深处的真相,往往被忽略,或者鞭长莫及吧!
孔子解读易经才写了点系卦辞,没有完成全部工程。更多狡猾的学者大师,干脆放弃了用弘篇巨制著述的费力不讨好做法,用短小精悍的文字,把言外之意巧妙地隐藏在字里行间。等待后来的聪明者去感悟,而且省去了统治者借助“文字狱”杀戮以及棒杀禁毁的可能。
不止是好书如此,一些最容易被人忽略的方式也特别有趣!其最大特色无非是演绎了世俗生活里的恍惚迷离之刹那。
一是写梦。庄子的蝴蝶梦,吕洞宾于邯郸道上的黄粱梦,还有蕉鹿之梦,唐代的传奇里希奇古怪的梦,与后来的红楼梦一样精彩,都莫不传达出奇崛的思想。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和曹植的洛神赋也算是个特殊例子。
二是写性。作为常常处在禁毁的书籍之列的情色小说,从来都是民间通俗文学的主流,却在宫廷皇家和士大夫中广泛传播,里面除了龌鹾和不堪入目的描写,文学水平和批判时世的笔触也同样令人侧目,金瓶梅自不必说,姑妄言甚至得到了鲁迅的首肯!
三是写仙与鬼。世界上没有见过鬼的多,画鬼易,画人难。落魄书生们无法出仕立功名,就借助写仙与鬼立言,把心里淤积的激情肆意发泄出来,干宝的搜神记,蒲松龄的聊斋,以及镜花缘、西游记和水浒传前面部分,都是其中的杰出代表,纪昀虽然有事功,但在文化重压下,也只能用阅微堂笔记谈狐说鬼,表达自己的思想了。
不论内容还是笔触,上面的题材是这么被人追捧。归结起来,作者与阅读者一起恍惚迷离!无论是就其创作本身,写作时的状态,还是匪夷所思的远离世俗生活的情景,乃至于传递出的言外之意,都足以令读者灵魂出窍,一道神游于理性与感性所未知、模糊的境界,是任何科学所无法进行定性与定量表诉的玄妙吧。
实际上,不止是文学艺术创作,即使在日常生活,我们每个人都有许多恍惚迷离的时刻,只是懒得提笔记录,甚至觉得不登大雅之堂,往往是由于囿于观念的束缚。
把自己思想与行为拘泥于狭小的围城里,实现人性的解放,与缘木求鱼没有任何区别。以人为本,不应该是举世都在高举着的“尚方宝剑”应该人人可以精通“十八般兵器”
愚昧与文明之间,漫长的旅程,多数人拒绝恍惚迷离,也许是所必然?
2006-9-9于大连南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