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珍!”李欣高声叫着。
一直在抱厦里候着的子珍连忙跑进暖阁,看到瘫坐在地的姐姐一身茶渍狼狈不堪的模样后,眼中立刻蓄满泪水,却强忍着没流下来。
“奴婢……叩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李欣站起身,绣着金色祥纹的宽大摆袖垂落身侧。她又看了一眼这两姐妹,对着子玉说:“子玉,本宫对张家十分感兴趣。改日再给本宫好好讲讲。”
说完转头又对着子珍道:“以后本宫每日去给父王母妃请安时,你也随同。既然你们姐妹都来了含英院,就该相互扶持,切莫因为自己犯的错而害了姐妹。你伺候的好,你姐姐也会得益。”顿了顿,见子玉目露惊恐,总算不是那副傻愣愣地样子了,便挥了挥手:“下去吧。让彩莲过来伺候。”
“是。”子珍十分担忧的扶起自己的姐姐,走了出去。
两姐妹退下不多久,彩莲便走了进来。她看到子玉满脸泪痕地出去,又看到地上滚落的茶杯,立刻觉得应该是子玉伺候不周,惹得公主发怒了。
心里头突然有些放下心来。这些原来王府的旧人,也不怎么样嘛。原本公主遣散众人,只留子玉子珍伺候时,四个彩心中十分的不踏实。也许公主就要冷落她们了?周围所有的丫鬟,包括新来的都叫子什么什么,唯有她们还是彩什么。
她们同其他人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把地上收拾一下。本宫要去书房看一会儿书。一个时辰后来唤。”李欣吩咐着,绕过一座矮脚八扇的折屏,抬脚进了里面书房。
书房内对着门的是半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放着不同的书籍字帖;另半面墙上挂着四幅字画。左手边一张书桌正靠着窗,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而右手边是一架金丝楠木的古琴,琴面上七根丝弦幽幽泛着冷光。李欣敛了敛衣袖,走过去慢慢拨弄了几个音,想起那个撕了婚书的国公府世子爷。曾几何时,他坐在一座凉亭内也给她弹过琴,边弹边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她一边拨弄丝弦,一边目光游离在琴面上如剑刃般锋利的流畅纹路上,回忆起他说出这话时,旁边的卢嬷嬷勃然大怒的样子。
可她当时只觉得甜蜜又幸福。
“嘶……”李欣一时未察,一根丝质琴弦蹦的断裂,伤到了手指。白皙的指腹上渗出细密的血珠。她将指尖吮进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口腔。
“窈窕淑女,可以杀人。”她低低地笑起来,声音飘出窗外,在院子里的梅树花枝上飘落散开。腊月里高远而清晰的夜空,平静又悠远。
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
一连几天,李欣请安的时候总是八个大丫鬟轮流。但是每次都必定要带上子珍。陈文慧只当是李欣找了个差不多大的玩伴,让卢嬷嬷分外留意了子珍的人品性格后,才放下心来。
然而,贴身的八个大丫鬟里,除了子玉,其他人心里全都忐忑不安,说话、做事也格外谨慎,身怕一着不慎,就被这个最小的丫头给顶替了。
子玉也高兴不起来,每日里看着妹妹因为公主的赏识而兴奋不已,她就觉得那是李欣在拿子珍要挟自己。每到这时,她就特别希望李欣能召她再谈一次。
然而,一连几天,李欣都不提,就好像暖阁里的问话从没发生过一样。
她快忍不住了。
离过年还有五天,各个院子都十分忙碌。自从清王夫妇搬进东园后,梁王的家眷就迁去了西园。梁王灵柩也改停到了西园的西山观,并且商定了日期,年后由梁王长子扶柩回乡,落葬到北峭早已动工施建的定陵。
此事商定后,范诚悦便公布了梁王薨逝的消息。梁王薨逝,天舟军营早有猜测,但是鉴于年关将至,双方将士都无心恋战。
双方几乎是默认的,休战了。
只是由朝廷派了一名传旨官,发了一道圣旨,传清王携家眷进京赴宴。这道圣旨经过东城门守将柴壁杰传到了范诚悦手中。范诚悦压了几日,交给清王时,离过年也就五天了。
李怀瑾十分平静得看完圣旨,只说了一句:范将军看着办吧,便丢下不提。
范诚悦对李怀瑾的反应十分满意,当天便将圣旨连同被关押的传旨官的人头一道送回了林千红驻扎在月息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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