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月余不见,紫薇总算想起我这老头了。”药王石无嗔打趣道。
“汪汪,汪汪。”小狗温温从药园中奔出,蹬踏着小短腿,欢快的跑至紫薇的脚边转圈圈。
紫薇俯身抱起温温,摸着它柔软的白毛,冲石无嗔颔首笑道:“前段日子,我都在外巡视庄子,没想到家中来了封急信,说是外公身体欠安,叫我立即回府。”
“看你这样子,你外公定然没事吧?”石无嗔听着紫薇的话,心头颇有些酸涩。可是,他到底不是紫薇嫡亲的爷爷,平白得到个贴心的孙女已经是苍天怜见了,嘴里自然说不出酸话。只是,语气中难免带着些醋意。
紫薇经历两世,哪里不明白石无嗔的小心眼?她不接石无嗔的话头,反而颔首笑道:“爷爷,我可是把温温都留在药王谷陪你了。你还不满意?”
“汪!”温温应景的冲着石无嗔叫了一声,好似不满对方轻视自己的地位。
石无嗔抬手揉着温温的脑袋,右指触须而笑道:“这狗头,和你主子一样古灵精怪的。”
紫薇放下温温,朝石无嗔施了一礼。石无嗔侧身避开,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紫薇示意石无嗔一起入了幽然居,在石亭内入座,解释道:“爷爷,这次外公病得不轻。我连夜赶到济南,见大夫束手无策,眼看外公命在旦夕。幸亏,我想起爷爷送我的保命丹,让外公服下,没想到还真保住了外公的性命。刚才紫薇施礼,算是替外公谢谢爷爷,也算我尽了孝道。”
“好,好!”石无嗔连声道好,眉宇间似乎轻快了不少,他深深瞅着紫薇点头,“往日,你行事虽合了我的口味,但总觉得你小小年纪心思沉稳,做事却太不留余地。如今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光你连夜赶回济南城伺疾,又取活命丹施救你外公,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可想而知,这几年对爷爷的照顾,也不是表面文章。”紫薇斜视着石无嗔,戏谑的笑道。
石无嗔老脸一红,微微一叹,心感紫薇的剔透。他平日虽受了紫薇的好处,但从未松懈过防备之心。以往,也有不少人欲拜他为师,送金赠银,极尽献殷勤之能事。叫他如何能松了防范?
对紫薇,石无嗔是左右矛盾。一来,他渴望着亲情,享受着紫薇的孝敬。二来,他又怕紫薇对自己的好,也是别有用心的。毕竟,紫薇太聪明了,手段也过于凌厉。石无嗔即使心底已经把紫薇当作了亲孙女,认为紫薇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可仍是不敢把毕生所学传授与她,就怕紫薇一学到手,便翻脸无情。
石无嗔可不是傻子,最初认下紫薇是冲动,之后以为与这等富家小小姐不会再有交集。石无嗔没想到紫薇不仅记得他,也真是把他当爷爷敬着。他一生小心多疑,自然把紫薇的身世弄了个透彻。
石无嗔是江湖中人,对紫薇出生并不同他人那般侧目。而紫薇的早熟,也被他归类于现实所迫。只是,石无嗔自问,一个从小被弃之别院的私生女,为何有这样的手段,如此的心性?石无嗔不解,他冷眼旁观着紫薇这些年来的举动,听着济南城里流言的转向,怎能不对其刮目相看?
而今的世道,女子地位卑下,何况是私生女?可眼前的紫薇,当年才几岁?就一步步细心谋划,从逆涛中力挽狂澜。如今,看看济南城中,还有谁再提起夏雨荷半个不字?还有谁会说她是个私生女?
石无嗔明白,这些事紫薇不怕他看,更不怕他知道。而他愈是深入了解,心惊的同时不由得生出感佩,转而细细思量,更多的是隐隐的后怕。紫薇在他面前,从不藏匿喜怒,使得石无嗔十分清楚,紫薇看似温文的性子下,有着狠辣的心肠。
当然,在石无嗔看来,为人狠一些不算什么。行走江湖的人,哪个手上不沾血?石无嗔知晓紫薇的不易,了解她生活的艰难,可是却怕紫薇太过刻薄,若是教她用毒,恐怕整个天下将不复安宁。
毒,故然可怕。但最可怕的,还是人心。石无嗔看着紫薇长大,这么多年,说他不想收紫薇为徒,那是自欺欺人。可是他怕啊,怕紫薇学成之时,便是他的死期。更怕,紫薇将来与人一言不合,就毒杀对手。那么,他毒手药王的名声不仅毁于一旦,只怕死了还要背上骂名。
可是今日,得知紫薇对她外公的孝顺,使他动容。又被说破了心事,不禁感慨他日自己过于小心,竟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了。石无嗔觉得可笑,脸色露出自嘲之色。想起当年紫薇对石万嗔说过的话,说她不怕真小人,只恨伪君子。紫薇在他面前从未作假,喜怒哀乐俱是坦坦荡荡,倒是自己,被这‘怕’字,蒙蔽真心了。
紫薇观察着石无嗔的神色,趁机开口道:“紫薇有一事相求。”
石无嗔狐疑的瞥向紫薇,挑眉问:“孙女跟爷爷,还用什么求字?说吧,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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