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梢公正在高喊,“进城的客人,还有没有?”
“有!”面儿挥着有些蔫了的荷叶高叫着,飞野似地从高坡上冲向西子滩。
“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梢公的嗓门十分洪亮,红黑的脸膛绽开笑颜,他以为这时收船回对岸,不会再有客人了,谁知还有个小姑娘要过河。
面儿风驰电闪地,象一道快箭一样,冲上小渡船,踩得跳板直闪。
“你胆子大,敢这么快跑上来。”
梢公乐得脸上堆满根粗粗的皱纹,他其实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只因长年摆渡,日晒雨淋的,皮肤十分显苍老。
小姑娘们上船时,踩着狭长的跳板上船上,看着下面的水一晃一晃的,没有不害怕掉进水里的,可这位姑娘雷翻阵仗,比个男娃娃还厉害。
“咚”地一声,跳进船里,船晃了两晃,梢公稳住船,笑得更欢,“丫头,你吃了石头?动作这大?”
面儿一屁股坐到一块横着的木板上,嘿嘿一笑,“我怕错过了这趟船,进不了城。”
“还有没有进城的?收船了!”梢公极目远眺,高喝两声。
“等一等。”
西子坡上有个男人高声喝应,接着坡上冒出个挑梨的汉子。
梢公脸上的皱纹笑得更深,冲那人高声道:“别着急,我等你。”
“谢谢梢公。”
挑担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穿件黑色褂子,白净的脸颊上一边长着几颗粗麻子,一对粗眉象鬼火烧似的极恶,腰上扎条白汗巾,一双大脚比窄窄的跳板还宽,挑着一大担梨子,脚步极轻松,不出一点声音地,就窜上了船。
梢公帮着他放好一对箩筐,那汉子宽阔结实的背略驼,抱着粗阔的扁担,一屁股坐到面儿身边,座板一沉,面儿身子往他身边一斜,连忙一只手抓着船舷。那汉子看了一眼面儿,目光极陌生,说话的声音略带沙哑,“开船吧。”
梢公收回跳板,长长的竹杆往水里一撑,船就晃悠悠地走了,梢公放顺竹杆,慢慢地摇橹。他看眼两个船客,男的冷着张脸,只是默默地看着河水,面儿俏生生的脸上,随时挂着个可爱的笑容。
梢公和俏生生的小姑娘聊天:“丫头家是城里的?”他长年在水上往返,不太进城逛,认不得王铁爪的女儿。
面儿不识得这个梢公,自然他也不识得她,要给面儿和她爹娘报仇,可不能说自己姓王,因此应道:“我姓童。”
那汉子隐藏在络腮胡里的嘴角微微一动,只是听着他们说话,却不搭白。
青河县城里城外有二千多户人,梢公不识得童家的人,又道:“走亲戚,还是回自己家?”
“我进城去大姨家。”
“哦,你家在哪个村?”
“就在西子滩上的西瓜村。”
“哦,今年西瓜村的西瓜结得好哦。昨天我帮人运了两三趟。”
“托你的福。”
“丫头嘴很甜。”
西子滩离青河县城东的河水只有百多米宽。没多会船靠到对面的东码头,面儿拿出两文钱放到梢公脚下的木盒里。梢公搭好跳板,面儿说声“谢谢”,咚咚地几步飞冲下去,逗得梢公朗声大笑,“你这丫头属飞的。你就不怕掉下水?跑这么快?”
面儿若怕掉水,那是鬼扯。就因为不怕水,所以敢在狭长的跳板上飞跑。面儿咧嘴一笑,冲梢公挥舞一下手上的荷叶,说声,“大叔,我先走了,你慢慢收船吧。”
“好。你快点去你大姨家。”
面儿快步上了一串长长的石阶,身后挑梨的汉子脚步如飞,却始终走在她的后面。面儿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只是低头专心行路,丝毫不看前面的人。
这人,可能是进城赶夜市的吧。
面儿蹦蹦跳跳地舞着荷叶,向高高的城门冲去,城门下站着两个值班的护城官差。
“我在古代,嘻,我进古代的城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