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着一张A4纸,密密麻麻写着什么。方逸伟拿起来一看,竟是一份离婚协议。末款,赫然签着刘凝波的大名,签名上面摁着鲜红的指印。方逸伟快速冲进房间去,可是房间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刘凝波的身影。他掏出手机,给刘凝波打电话,关机。方逸伟呆立在原地,他不明白刘凝波为什么要这么做。凝波,我跟你说过,我不再误会你,为什么你还要同我离婚?
方逸伟走到庭院里,他看见正对着房间窗子的那块空地不知何时长出了许多植物,正开着各色的花朵,清皎的夜色中,那些花芬芳而诡异。夜风吹过,方逸伟打了个寒噤,他在心里问道:凝波,你去哪儿了?
刘凝波正在医院里,她将离婚协议书递给钟翠柏,安静地说道:“不必再去监狱找她谈判什么,我想通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家里放了一份,另外两份给你,我不想再见逸伟,他签不签字看你怎么做他的工作了。”
钟翠柏攥着那份离婚协议,看着刘凝波平静的苍白的面孔,突然又心生不忍。但是为了逸伟,她只好咬牙说道:“你签了字就好,逸伟的工作我来做。”
“护工,我已经帮你请好,医生说你的骨头在医院休养一个月就能大致恢复,伤在脚脊梁骨上,好了,不会落下残疾,不影响走路。从今往后,请妈替我照顾好逸伟。”刘凝波说着,站起身,直直走出了病房,她对病房外的女护工说:“你进去吧,好好照顾她。”
刘凝波经过白天明病房门外时,透过虚掩的门缝望进去,看见柔桑正守在白天明的病床前,白天明正同她交谈着什么。刘凝波没有打搅他们,径自离开了医院。她沿着街道缓缓地走。她能去哪里?哪儿也不能去。八尺门18号,方逸伟一定正焦灼地等着她回去,可是现在,她不能见他。她怕见着他,她就失去离婚的勇气。她晕头转向地在街上走着,终于渐渐离开了闹市区。她看见了白桂公园的地标,刻在一块椭圆形的石头上。她游魂一样走了进去。公园里花木扶疏,树影婆娑,月光霁霁。她躺到草坪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天幕。天幕深邃而绵渺,几颗星星疏落地散着,一轮皎月清辉冷冷。眼角有湿湿的液体滑出来。她想起有一夜,她和逸伟诉说心事,逸伟伸出手摸她的眼角,黑暗中,他想感受他是否有伤心的泪水溢出来,他好为她擦拭。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那温柔的触摸,再也不会有那笃实的怀抱。她的逸伟,像这天上的月,彻底离她远去了。
司徒月,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离开是想留下的人更好地生活。可是,逸伟,我离开了,你真能活得更好吗?相比富庶的家产和秀丽的前程,我是不是真的无足轻重?逸伟,此时此刻,你一定对我充满了怨艾,可是,我除了这么做,别无他法。为了保全你的妈妈,为了保全你,我只能牺牲我的爱情。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足轻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逸伟,那对我来说,是生命的全部。
刘凝波的胸口传来剜心的疼痛,蓦地她听到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不禁一惊,赶紧坐直了身子,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他的笑容畸形,目光颓废,更为可怖的是手里正抓着一把针筒。刘凝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上已经传来剧烈的疼痛,那瘦骨嶙峋的男子正使劲拽着她的手臂,将针筒里的液体注射到她体内去。刘凝波挣脱他的时候,他得意地说道:“你今天运气好,我得到了两针,一针给我自己,一针分给你,现在你是不是有腾云驾雾、欲仙欲死的感觉啊?”男子说着,扔了手中的针筒,一溜烟跑掉。刘凝波心里一凉,她遇到了一个吸毒的人,他给她注射了毒品,她抬起手臂,发现刚才在挣扎中一截针头还断在她的皮肤里,她使劲拔出那只针头,彻底陷入冰冷的绝望。伴着绝望随之而来的是快感,刘凝波重新躺到地上去,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飘了起来,一直飘到云端上去。她的身上长了一对羽翼,强而有力的羽翼。她一直飞向月亮,然后消融在月亮银洁的光芒里。逸伟,原来,你只是我生命里的一片羽。
方逸伟冲到医院找白天明时,柔桑已经躺在陪护床上睡着了。白天明虽眯着眼,但神志清醒,可能因为白天睡得太饱。听到病房门被推开,他睁开眼睛,看见方逸伟走进来。
“逸伟,怎么是你?”他压低了嗓音问,怕把柔桑吵醒。
“凝波呢?凝波有来过这里吗?”方逸伟的声音沙哑,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和泪痕。
“下午来过,怎么了?”
方逸伟将离婚协议书递给白天明,就语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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