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穿透。他不禁在内心深处说:
“人生如梦,想不到我昔日和宋云滔结为兄弟,如今却是两雄相争,莫非这是天意,注定我要和云滔反目成仇,才让我得六爷的重用收留?”
一提起董六爷,他就有说不出的感激。
自从离开宋氏集团,他就让自己委身在一家马场里当驯马师。
一天,他策着马儿,带领一群小马在围栏外吃草。
一个女孩,正在马围内的场地练习骑术。
只见她骑在身上的那匹白马,似乎桀傲难驯,跑跑停停,停停跑跑,最后干脆就不动了,急得那女孩气急败坏的嚷:
“跑呀!白狼星,你敢不听我的”
就挥起马鞭,往那匹叫做白狼星的马儿抽去。
这一抽,忽然见效了,那马儿狂叫一声,就撒开四蹄,发疯似的向前冲去。
由于奔驰的力道太强,那女孩一不小心,没抓牢缰绳,整个身子就飞了出去。
那惊险的一幕,看得龙少白一阵大骇,就快马加鞭的飞跃过去,把她从十万火急中牢牢换起
当龙少白把她送回家,才发现她竟然是董六爷的女儿——董盈盈。
董六爷惊见他的风采,又早早听闻黑豹子的名声,在爱才惜才的心情下,决定把他收在身边。
当然,他的英挺俊拔,气度不凡,也让董盈盈深深迷惑。
这一切,看在董六爷的眼里,也明白几分,像龙少白这样的天下奇才,能成为他的女婿,是再好也不过了。因此,他决定开设南方集团的第一个木材场,交给龙少白掌管。
短短一个月,凭着黑豹子过去的名声和信誉,大批批的南洋买主就不请自来一了,六爷一高兴,又增设了洋行、水运公司,更在码头挣下了一块地盘,全交给了龙少白。
原本,这样的安排,龙少白不肯接受,他面有难色的说:
“六爷,我和云滔之间的死结还没解开,现在你又是洋行,又是木材场,又是水运公司一家家的扩张起来,你是存心要我去和宋氏集团抢生意,做个不仁不义的人吗?”
“不!少白。”董六爷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开设的每一家公司,绝不是冲着宋氏集团而来,我和宋达海也没有所谓的江湖恩怨,我只是想,这些行业,你比较得心应手,何况上海的船运和苎材业都大有可为,要是我六爷不做,自然也会有别人出来抢这门生意。”
“可是我仍旧觉得,对不起老爷子。”
董六爷有些不悦了。
“你就只记得宋达海那个老爷子,”他说:“那我呢?我六爷帮你东山再起,凭的是你黑豹子的才华,高明的手腕,还有盈盈对你的一往情痴,道我们父女对你的情,就比不上宋家父子吗?”
“是啊!少白。”董盈盈安慰的说:“你对宋家父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真正对不起你的人是宋云滔,如果不是他不顾兄弟情义,你也不会到南方来。”
“还有,”董六爷补充说:“南洋那些买主,是因为宋云滔心高气傲,乱哄抬价钱,才转头买我们的货,根本不是你存心去抢他们的生意,当然也包括这次和正东的签约,你想想,哪有人会把送到嘴里的肉往外推,就算正东不找我们南方,他们也会把货物交给其他船运公司承运,不是吗?”
六爷的话,说得让能少白稍稍释怀,也答应接下和正东签约的重任,只是面对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他却有些迟疑和旁徨。
蓦然,门被推开了,一个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用略带磁性和粗犷的声音说:
“龙哥,我们该出发了!”
龙少白慢慢转过身子。
“仲豪,”他若有所思的叫:“能不能,等一等?”
“怎么?”那个被叫做仲豪的男子诧异的问:“是你反悔了,想取消和正东的这笔生意?”
龙少白的眼睛里有着迷惘。
立刻,那出色的年轻男子看出他心中的疑虑,劝阻的说:
“不行!龙哥,你不能再对宋家存有幻想了。否则,你跟他们的恩怨会永远也扯不清楚,而恩情这两个字,也会像包揿般的让你在上海滩一带,无法施展抱负。”
“你不懂!仲豪。”龙少白难言的。“不管我和云滔之间存有多少仇恨,我对宋家,仍有一份感激,一份很深的情份在。
“我当然知道!”仲豪说:“就因为你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血性汉子,我才心甘情愿跟随着你。想当初,要不是你,恐怕我现在都不知道流落何方?”
是的,唐仲豪,住在北方一个贫穷的小镇,因为家乡年年收成不好,他才兴起到上海打天下。有一天,他听说浦东一家罐头工厂正在应征工人,就匆匆赶过去,却不小心被一辆车子撞上了,车上的龙少白立刻把他送上医院疗伤,才知道他来上海的经过,又见他长得眉清目秀,聪明俐落,是个可造之材,也仿佛看见自己当年失意潦倒的模样,当下就决定让唐仲豪留在身边,跟着闯江湖。
于是,他知道了龙少白的整个故事,他知道了黑豹子的传奇经过,更对他忠心耿耿。
所以,每当龙少白遇上困难,唐仲豪就会挺身而出,也会让他想到过去和宋云滔的兄弟情义,何尝不是这样真情相伴。他不
“那你告诉我,仲豪,我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毕意和正东签下这么庞大的运输生意,一定会让宋氏集团的威远船运受
“龙哥,”唐仲豪摇摇头。“事到如今,你不能感情用事了,我
“龙哥,”唐仲豪摇摇头。“事到如今,你不能感情用事了,我想六爷说得对,这门生意是正东,自动找上门来,你不必对宋家有丝毫的愧疚,要是你坚持取消和正东的签约,恐怕会坏了你在上海商业界的名声。”
“这怎么说?”
“你想想,”唐仲豪不疾不徐的。“商场中,人人传说黑豹子,是个最有魄力的枭雄,向来说话算话,是非分明,可是现在,你你却出尔反尔,龙哥,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你黑豹子还有信用可言吗?以后在上梅,又有谁敢跟咱们南方做生意?”
忽然,龙少白不语了,只是把眼光望向窗外的苏州河,许久,才慢慢站起身来,拍着唐仲豪的肩膀,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仲豪,我听你的,我们即刻就出发到和。平饭店去吧。”
就这样,龙少白来了。
当他和唐仲豪,潇洒似风的双双出现在和平饭店的交谊厅,正东的代表团和观礼的来宾早巳到齐了,还有大批守候的记者,也准备采访这件上海南业界的大事。
因此,在一阵寒喧之后,龙少白就站定位子,风度翩翩的对人群大声说:
“各位先进,前辈,以及诸位嘉宾,分天晚上,我龙少白代表南方集团,与正东轮胎公司正式举行业务往来的签约仪式,这可说是航运界的一大盛事,同时也是为促进上海的繁荣,让东方明珠更加璀灿闪亮,所以为了感谢所有嘉宾的共襄盛举,在签约仪式后,还有开香槟的庆祝活动,希望大家尽量喝,喝得开心,最后,我郑重宣布,签约仪式开始。”
接着,整座大厅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就在一片镁光灯中,龙少白正准备在一笔长达五年的航运承载契约书上签名,宋云滔霍然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大声疾呼着:
“不可以!龙少白,你不可以和正东签约,他是我们宋氏集团最大的合作对象,你不可用卑劣的手段抢走它。”
唐仲豪立刻冲过去,拦住了他。
“你别乱来!”他急声喊:“这是我们南方和正东商业结盟的会场,你怎么可以不请自来,在这里扰乱和咆哮?”
“仲豪!”龙少白的声音骤然在空气中扬了起来:
“你别为难云滔,他是自己人,你不可以对他无礼。
说着,他带着惶然的神情,走到宋云滔面前。
“你怎么来了,云滔?”他有些无措的问。
宋云滔瞪视着他一眼,眼露凶光的说: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龙少白,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从我手中抢走正东,竟敢一次又一次的挖宋氏集团的墙角。”
“你听我说,云滔。”龙少白急急的解释:“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对立,也没有用卑劣的手段去抢走你们宋家的生意,因为我清楚,大家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没有必要互相残杀,至于正东,还有那些南洋买主,他们会选择南方,完全看在和我过去的交情上,我想,他们有权决定和谁做生意。”
“如果不是你暗中搞鬼,他们没有理由放弃宋氏集团的货源,不跟我们合作。”
“那全是你一手促成的,云滔,要是你规规矩矩做生意,不狂妄自大,不哄抬价钱,不破坏行规,他们也不会被迫终止和你们宋家的生意往来,你为什么不自我检讨,还要来指责我的不是?”
宋家滔被惹毛了,他生气的抓住龙少白胸前的衣襟,咆哮的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龙少白,你对宋家不忠,对兄弟小义,你的所作所为,又好到哪里去?”
龙少白推开他。
“至少,”他说:“我问心无愧,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你和老爷子,也对得起自己和天地良心。”
“哈哈哈!”宋云滔一阵狂笑,他望了望整个会场,望了望所有的人,自嘲的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天地良心吗?龙少白,你欺人太甚,今天这个商业结盟,原该是属于宋氏集团的,而坐在这里和正东签约的人,也自然应该是我宋云滔,你却不择手段,强取豪夺,今天我-定要拆穿你的真面目。让大家看清楚你的邪恶和虚假。”
唐仲豪很快拦在他面前。
“你别无的放矢,”他扬声的喊:“宋云滔,你和龙哥兄弟一场,他的为人和处世作风,一向光明磊落,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又怎么可以折损他的人格。”
宋云滔又冷冷笑着。
“我就是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虚假,了解他的心怀不执,否则我也不会深受其害。而你们,却天真的以为他是个好人,是莫正的一代枭雄,其实他是个伪君子,是个戴上面具的伪君子。”
“住口!”唐仲豪突然高声的喊:“我不许你侮辱龙哥,他不是你讲的那种人,他不是的。”
“可是事实俱在,他千真万确是的,因为他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当初我把他赶出宋氏集团。所以,他利用六爷,想把我们父子像打落水狗般打垮,好成为新一代的上海大亨。”
“不!”龙少白急声叫:“不是这样的,云滔,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击宋氏集团,请你冷静思考,别让我们之间的误会加深,好吗?”
“呸!”宋云滔忽然啐嘴了一声:“你行,你行!龙少白,你处处踩在我的头顶上,却要我冷静思考,这就是你黑豹子无礼的作风吗?”
“云滔,”龙少白内疚的看着他。“我承认我所做的一切,也许对宋氏集团不够厚道,可我保证,从今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
“但是太迟了,龙少白。”宋云滔恨意满满的说:“任你说得再天花乱坠,我都不会相信你了,既然你胆敢向我宣战,我宋云滔一定会出手还击,也永远不会和你善罢甘休,只要你留在上海的一天,我就和你没完没了,我要让你知道,在商场上我也是一条硬汉,绝不会输给你黑豹子。”
龙少白一惊。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你听好——”
宋云滔淬然挺直背脊,眼睛狰狞的注视着他,用冷竣的声音,清清楚楚的说:
“我们的恩怨,已形同本次,所以不管花多少代价,即使要血染上海,我都要把从你身上失去的,一件一件的要回来!”
不禁,龙少白打了一个冷颤,感觉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