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晋在入夜时分便已潜入夏府后院。静静地躲在夏-儿房前的矮树丛里,倘愉地从那半敞的窗子瞧进屋里去:只见她一直维持著相同的动作。像个傻瓜似的。
呆呆地坐在桌边儿,那模样简直像个失了恋、掉了魂的人儿似的。教人见了好生心怜。
小菊和香儿又鬼鬼祟祟地来至窗边。贼头贼脑地往屋里瞧了瞧,然后轻声细语地小声议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难不成真的疯了?”香儿说著。神情看起来有些担心。
尽管夏-儿是全天下最难伺候的主子.但好歹她也伺倏了她十几年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疯了才好!”小菊无情地道!“像她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该受点惩罚。
哼!早上还想蒙我,说她是宁儿小姐,我看啊!她是见鬼、中邪了,凭她地想跟小姐比?我胚!”
香儿的脸帔成一团。“可是我真的觉得她变得不一样。”
小菊白了香儿一眼。“傻瓜!当然下一样喽!疯了嘛!好啦!好啦!走了啦!”她拉著香儿轻手细足地走开了。
李延晋蹙起眉头,呈思考状。
难道真的是宁儿?
一想起早上她哭跑著离开的模样,他的心就莫名其妙地酸了起来:现在又看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儿,他的心更是感到难受,噢!李延晋呀!李延晋,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她是不是宁儿仍不得而知.在事实真相未查实前,你绝不能同情、怜悯她,也许这是她利用你的同情心所设下的圈套呢!理智、理智。千万要理智!他不断地对自己说。
夏宁儿这回是伤透了心,痛彻了肺,脑中浮现的净是轻生的念头。
早知道她就留在阴间不回来了,至少保留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可现在,什么美梦都泡汤了,留下的只有痛苦与悔恨。那心中牵牵挂挂的多情郎.如今成了负心汉,自己继续留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面无表情地研起墨,然后执笔写下他日曾是多情郎转眼成了负心汉我心已碎梦难圆唯独一路阴间返是怨是恨是心痛一切莫怪郎无情只怪妹心是情痴天若有情天亦老海誓山盟恨路遥放下笔,她绝望地缓缓动起双腿,走向床铺旁的柜子,自柜中取出一块白布倏,仰头往上一抛,抛过了头顶上的构梁她是彻彻底底地不想活,完完全全地死了心,但一想到上吊后那惨状——双眼翻白,舌头也吐出来她就觉得有点儿恶心。不过.想一想,恶心总比病死好,利剪穿心的那股椎心刺骨的疼痛,自己已经尝过,要她再经历一次哼!免谈。
所以,还是上吊好了。
李延晋看见这一幕,惊骇得瞪直了眼。
如此强悍的一,个女人,居然也会轻生?
这似乎不可思议!
夏宁儿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将头伸入布圈里,谁知“咻”地一声,该死!
布条突然断裂,害得她从那垫脚的椅子上摔了下来,摔得小**开了花。
“噢”她揉著小**站起,疼得差点儿掉下泪来。
没想到上吊没成功,反而摔掉半倏小命!
她气恼不已地盯著掉在地上的那块白布条,忍不住上前痛踩它几脚,以泄这摔**之恨,顺便骂它几句!“死布条!臭布条!烂布条”
她只差没把它祖宗十八代都骂出来,不过那种话她也骂不来: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该同那挑粪的大牛多学学,那家伙骂人的话可说是一肚子皆是,就是骂上三天三夜也骂不完,偏偏她爹不准她接近他。就是站得近一点也不行,否则,她今天就可骂个痛快,顺便把那负心汉也骂在一块儿。
也许是我注定不该死得太难看吧?就像那负心汉说的,我哪配称作美人,既然已经长得不怎么样了,死后也该给人留点好印象吧?好吧!那就别上吊,可是有什么法子可以死得标漂亮亮的呢?这倒是挺伤脑筋的李延晋在窗外看得一头雾水。也不晓得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到底在说些什么?该不会上吊不成,又在想别的法子寻死?他擦亮双眼,仔细地瞧着。
夏宁儿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有什么比上吊更好的死法——吃毒药嘛!方法虽然不错,但药性发作,恐怕也不好受:看来,她还是跟剪刀比较有缘,就割腕自杀好了,虽然血会流干,但总比上吊好看吧!
决定了之后,她便嘟著小嘴、皱著小鼻子,移向梳妆台前,执起梳妆台上的一把利剪李延晋见状,脸色白了白.飞身一跃.破窗而入,倏地抢下她手中的剪刀,吼道!
“你疯够了没?”
他怎么会在这儿?夏宁儿来不及反应地怔了半晌,按著便气呼呼地咆哮起来:“原来跟我作对的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你才疯了呢!你不是一直恨不得我死吗?那还阻挠我干什么?”她忿忿地鼓胀著腮帮子。
他将双手摆在身后,俊朗的脸庞敷上一层薄冰,冷冷地道:“我是恨不得你死,还恨不得将你五马分尸呢!”
“那你还阻止我干什么?”
他冷冷地皙她一眼,旋过身去。
“因为像你这般歹毒的人,如果就这样死了,实在太便宜你了。”
夏宁儿再度受了伤,一对盈亮灿眸在瞬间黯然下来,整个人也跟跄地向后退了一步,低声啜孺著:“我以为你是舍不得我死,没想到||”她又伤心又气恼地伸手去抢他手中的剪刀。“把剪刀还给我,让我死,给我。”
李延晋握著剪刀的手举在空中,她一个劲地往上跳,奈何他的身材实在太高大了,她怎么也抢不著。
夏宁儿一气,握著粉拳朝他胸口猛极,力气虽说是小,但捶久了,也是挺痛的。
他见她又无休手之意,因而大吼!“好了!”
夏宁儿的动作在瞬间冻结住,见他目露凶光、一副就算不杀了她也会狠狠地揍她几拳的模样,心中忍不住靶到恐惧起来。
“不会吧?我不过捶了你几拳而已,你不会因此想杀了我吧?”她吓得后退连连。
李延晋趋步逼近,恶狠狠地盯著她.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他举起利剪,作势要佳她胸口刺去“啊!不要”她被他的动作吓得抱头尖叫,都怪这多事的家伙,被他这么一搅和,轻生的意念早已消减泰半,如今教她死分明想把她给活活吓死!
“怕吗?怕了还想死?”他嗤之以鼻。
他的表情分明是在嘲笑她是贪生怕死之玷,尤其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那一声,简直太瞧不起人了:这对她来说,可是莫大的侮辱。哼!我夏宁儿已经死过两次了,岂是他眼中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是有点儿有点儿怕而已呀!
她抬高下巴对他,表明自己非贪生怕死之徒。“我不是怕,是不想连累你落个杀人的罪名,而毁了你一生的前途。”她说的比唱的边好听。
他露出爱笑不笑的怪样子。“原来姑娘你是为在下著想,那好吧!给你,你自个儿解决好了。”他抓起她粉嫩嫩的小手,将剪刀放在她手心上,大概是看准了她“不敢”
死。
可恶的家伙,居然真的叫我去死?她瞪著那该死的家伙。龇牙例嘴地真想揍扁他如果有把握能揍扁他的话。她真的会教他尝尝拳脚的滋味。
李延晋双臂环胸地看着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杀它的夏宁儿。那种感觉真是滑稽可笑到了极点!瞧她那撞得紧紧的拳头,也不过那么丁点儿大,就是费尽她吃奶的力气,顶多也只是痛两下,更别说瘀青或者内伤了。他忍不住一阵好笑便笑出声音来。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笑,而那笑容偏偏又是那么地怪,怪得教她感到莫名其妙!
她忍不住收起那张牙舞爪的动作。眨著灵动大眼呆呆地问:“你笑什么?”
“笑你没胆子死,孬种!”他完全是嘲笑的口吻。
夏宁儿气结地扔下手中的剪刀,佯怒道!“你不必用话激我,我告诉你.本姑娘”
她凑在他耳朵旁大吼!“不死了,哼!”旋过身,她学他双臂环胸,且下巴扬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孔雀。
李延晋的眉心打了个结。这是那个心地歹毒的夏-儿吗?她何时有此娇俏可爱样儿?瞧她那对胀鼓鼓的腮帮子,那孩子气天真可爱的动作他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加快速度地跳了起来。噢!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对这狠毒的女人产生那种奇妙的感觉?
他心慌地想逃,却又不想让她看出来幸好她现在背对著自己。
他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不安,故作冷漠道:“既然你已决定不死,那我告辞了。”
告辞?
“站住!”夏宁儿旋身,一个箭步拦住它的去路,眸中满是怨怒地看着他那张英俊迷人的脸孔。“你来的目的就只是想阻止我自杀吗?难道就没有别的了?”
“别的?”他怔住了。
是有别的。他是想查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夏宁儿,可是,他也不希望自己在真相未清前就乱了心;虽然她今天的言行举止都酷似夏宁儿,但也不代表真的就是她,除非,有可令他确信的证明。
夏宁儿咽了咽口水,两颊顿时泛起一片潮红。她希望有别的吗?她不是恨死他了?
可是“我是说譬如那个:或者”
别说是李延晋,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李延晋不想再和她面对面下去,他受不了她那种教人心慌的目光,因而别开脸,做出不耐烦状。
“我”算了!她软口气说!“没什么。你走吧!”她的语气同脸一块儿沉下来。
尽管她在李延晋心中的地位远不如系沅沅,但她仍是爱他、舍不得他。她好恨自己的懦弱,真的好恨!一股想哭的冲动袭卷土来,一对水震震的大眼睛瞬间帔泪水淹没:她不想他看见自己这没用的模样,因此旋过身去,冷冷地又道了一句:“你走吧!”两行热泪便滚滚而下。
李延晋听出她声音中夹带的痛苦,一颗好不容易僵起的心叉软了下来,但在事实未明之前,他绝不能做出会令自己后梅一辈子的事。握了握拳,抬起沉重的步伐,迈了几步却又突然倒了回来,他的目光被桌上的纸墨给吸引住了。
“他日曾是多情郎”
他惊慌地自腰间取出夏宁儿写给他的那信笺。与桌上纸笺上的字迹相比对天呐!这是宁儿的字!是宁儿,真的是宁儿!
他惊喜交集地注视著夏宁儿的背影,一股湿热在不知不觉中糊上双眼。
房间里安静得转不见一丝声音,夏宁儿以为他走了,那憋在喉咙里的哭声如波涛般汹涌溢出,整个人瘫软他跌跪在地上。蒙著脸哭嚷著:“为什么没有人肯相信找?小菊不信,爹也不信,就连延晋也不信,是我选错了身体,还是根本不该再回来?老天爷。
请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都是那该死的李延晋!害得我现在连回阴间的勇气也没了”
李延晋缓缓地移步至她身后,然后蹲下来,头著唇低喊!“宁儿。”
“啊?”
夏宁儿猛地扭头。不料撞上了李延晋的下巴,那秀挺的小鼻子差点儿就给撞断了;
两人同时“哎哟”叫一声,双双跌坐在地上,一个摸著下巴。扭著眉,一个摸著小鼻子,瞪直了眼。
她气嚷!“你干什么呀?”
“宁儿!”它是顾不得疼痛了,几近粗鲁地摊她入怀,声音中充满万种柔情地低语!“噢!宁儿,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李延晋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原来他的心并没有被孙沅沅给占满,她感到欣喜不已,爱娇地将脸埋入他宽阔的胸膛里。差点就被他的浓情给融化了。
不!好像不对耶!尽管他的心里有夏宁儿的存在,但与孙沅沅比起来,她的地位肯定是渺小得可怜她深深相信。所以,她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饶过他,因为那实在显得自己大没个性了。
她恶心地将脸上的泪水及鼻涕擦在他胸前的衣服上,然后再使劲地推开他,怒目以对地嗔道:“啜!男女授受不亲耶!你是个读书人,应懂礼法才是。怎可随便吼抱人家?如果教别人看见了,你教我以后怎么嫁人?还有,谁告诉你我是夏宁儿啊?你休想趁机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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