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一串低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自面纱底下传出来,‘溪少爷好生健忘,竟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认得了?’
是她?老天,过了两个月他都忘了有这么号人物在,她也真好心,竟挑在他心情这么好的时候来提醒。他再也笑不出来了,低哼一聋,在心中暗忖:
‘道种天气蒙面纱,果真见不得人!’,
‘溪少爷才刚自常州回来,便又迫不及待的想出门,不知是为哪桩?’
还未入门就干涉起他的私生活来了,若入门那还得了!
展劭斜唇一笑,故意将脸凑近她,好不正经地道:‘你说,在我押镖辛苦了两个月之后最想上哪儿呢?对啦!就是那种地方嘛!你不知道,那地方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又多情,这两个月我可是想死了。’
‘是啊,怎么能不想呢?依我看不只是想,还天天作噩梦呢!’她用手指将他那气人的嘴脸戳离她面前。
‘噩梦?哈你还未进门,不至于。’还笑得出来,服了他。
‘可惜我说的不是我,而是凝翠阁的容儿姑娘。人家可是想你想死了,就等着你去替人家赎身呢!’她声音装得嗲声嗲气的,一条手绢猛在他脸上拂来拂去,拂得他直想打喷嚏。
展劭笑容敛尽,‘你’
‘什么你啊我的,告诉你,你想替那麻花脸赎身一事早已传遍整个临安城了,哦!你好样儿的,我都还未入门你就想纳妾,如果挑个漂亮的还没话说,竟选蚌麻花脸?你未免太不平凡了吧?’
‘平凡人怎会有此不平凡的未婚妻?’展劭翻高眼珠子自语一句:‘噩梦!’
‘你你骂我是噩梦?’她故意放声大叫,‘哇!人家不想活了啦,各位街坊邻居你们听听,替小女子评评理——’
展劭差点被她吓出心脏病,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喂!别胡闹好不好?’
突然一怔,呆呆地看着面纱下那张若隐若现的容颜。天,他的手摸到的竟然是光滑细嫩的肌庸,她——
湘柔被他的呆眼看得一颗心卜卜跳,用力拍掉他的手,脸红地道:‘可是你侮辱人。’
展劭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变回溪晨助该有的风流死相。‘人家开玩笑的嘛,何必认真?’伸手勾勾她的下巴又被她一掌拍掉。
‘溪展劭,我警告你喔,别对我毛手毛脚的。’
笑得有够贼,‘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想毛手毛脚不对你该对何人?好吧,既然你拒绝我对你毛手毛脚,那我找别人去好了,不过我也警告你,临安城内多的是对我倾心的美人,到时候我要真先纳了妾,你可别后悔哟!’作势就要走人。
湘柔气极败坏地直跺脚。‘溪展劭,你敢?’气得俏脸涨得往通通。
展劭退至她身边,邪邪笑看她。‘那你是答应让我毛手毛脚喽?’身子几乎贴到她胸前去了。
湘柔猛地退一步,‘喂!你别得寸进尺啊!’
这风流鬼,分明想占她的便宜,真是气死人了。
‘啊算了算了,我还是去找别人好了。’又作势要走人。
‘溪——’
‘没想通就别叫我。’头也不回的抛下一句,真的走了人。
‘可恶!’湘柔气得心口发痛。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说要去找别的女人?该死,真的该死!气呼呼的朝东街走,绕过苏宅石墙,自后门偷偷摸摸的进入后院里去,完全没发现一路跟踪她回来的展劭。
曲儿照例在后门候着,湘柔一入门立即转着眼珠子四处看了看,见无其他人才气呼呼的摘下头上戴着的蓑笠。
‘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曲儿扭着眉间。
‘除了那个风流鬼还会有谁?’湘柔一对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溪公子?’
‘真是把我给气死了,没想到他不但是个风流鬼还是个急色鬼呢!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哪根筋不对,竟然连我的豆腐也吃,真是饥不择食!’曲儿对着她眨眼睛,正想问什么叫饥不择食,她却又自言自语起来。‘可恶,实在太可恶了,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要去找别的姑娘,他究竟把我这个未婚妻置于何地?他真’
展劭施展轻功攀上树,看见苏家后院里的两个姑娘,一个穿着黑衣,气呼呼的,一个梳着两条辫子,傻愣愣的,这不是那天在庙会上呵!呵!呵!
一抹更深、更浓、更高深莫测的笑自他唇边泛起。
威钧莫名其妙的被展劭拖进凝翠阁,整个人又慌又窘又简直无地自容嘛!
这临安城有谁不知他屈威钧是靠朝廷薪俸在过日子的,更何况他现在可是官服在身,那小子竟强拉他上妓院,分明分明想毁他清誉嘛!
‘既来之则安之,请别表现得像要上刑场似的,可以吗?’展劭一把折扇在胸前优哉悠哉的挥着,一边朝姑娘们笑,一边咬牙切齿对威钧道。
威钧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交这样的好朋友,他不如死了算!
‘唷,溪少爷,好久不见,听说你刚刚从常州回来,还听说那趟镖值不少银子呢!是不是啊?’又是那只老母鸡。展劭实在受不了那咯咯咯的声音,尤其那张见钱眼开的嘴脸,真是叫人受不了;不遇幸好,她的注意力在下一刻便转移到威钧身上了,‘哎——哟!’瞧她叫得多大聋,好像怕全世界的人听不见似的,‘这不是咱们的屈神捕吗?稀客稀客,听说’
整个妓院的注意力都被这只老母鸡拉到威钧身上来了,他的脸在铁青之后便是惨缘,然后丢给展劭那爱笑不笑的浑小子一记发恨的白眼。
展劭瞥威钧一眼,仍是那不正经样。‘嬷嬷呀!你就别再这儿叫叫叫,叫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咱们不近女色的屈神捕上妓院来了,那可是很羞的,我看,你还是赶快给咱们两兄弟安排房间和姑娘吧!’
不近女色?威钧简直诐那浑小子给气死了,他把他说得像染上了怪癖似的!奇怪,他怎会交上这种朋友?
‘是是是,我立刻给你安排。苹儿,带两位大爷上春苑——’
‘欸——嬷嬷好生健忘,是晓苑不是春苑,咦!莫非容儿姑娘没眼你提我要为她赎身之事?这可就怪了,那天在下道要替她赎身,瞧她乐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会’展劭说得慢吞吞的,眸中尽是诡谲的神采,就连屈威钧都瞧得满腹疑水。
他太了解展劭了,那小子只有在算计人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诡异又高深莫测的眼神,只是,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容儿?容儿是谁?难道他今天强拉他上妓院,就是为了要带他来见这个容儿?
‘容儿?!’嬷嬷震惊的缩了下脖子,‘你要替容儿赎身?’
‘是啊,有何不妥?’
‘这’这可难倒嬷嬷了。都怪湘柔那丫头,没事扮什么妓女捉弄人,现在,叫她上哪儿找个容儿给他?
展劭张大双眼凑向嬷嬷,一只扇子猛朝嬷嬷冒着冷汗的额上煽,‘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这地方压根儿没有容儿这一号人物吧?’
‘不是这’
‘那就是没有喽?’嬷嬷那哀嚎的表情令人想笑。
‘有没有’
展劭收起扇子,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有是没有?有,我现在就要见她,而且马上替她赎身;没有,我立刻走人。’显然是生气了。
嬷嬷急得快上吊。这溪少爷可是她的财神爷,得罪不得、得罪不得呀!可现在该怎么办?她总不能派人去请那丫头再来扮一次容儿吧?这种事要是被她那严守家风的大哥知道,就是不杀了她恐怕也会断绝兄妹关系。都怪她那天糊里糊涂的被那丫头那张蜜嘴哄得晕了头,才会答应让她胡来,现在!那丫头可真是把她给害惨了!
展展劭睨焦虑不安的嬷嬷一眼,唇角邪气的动了动,他敢笃定这凝翠阁压根底没容儿这号人物,于是轻咳一声后道:
‘唉!算了,我溪某人一向最有同情心,就不为难你了,不过请你转告容儿姑娘,这辈子我要定她了,告辞。’
威钧糊里糊涂地跟着来,又糊里糊涂的跟着去,一脸的悻然兼莫名其妙。
‘你在搞什么?’口气虽不悦却好奇。
展劭笑着耸肩,漫不经心的,‘没什么。’
威钧停下脚步,煞是生气,‘那你是耍着我玩喽?’
‘也不是,只是时机未成熟还不能说,当然,我今天约你出来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咱们上茶楼再谈吧!哎呀走啦,瞧你一张脸臭得跟粪坑似的,真是。’
威钧几乎是被强追跟着走的。重要的事?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再重要也是风流事,唉!交友不慎。
‘小二哥,来壶冻顶鸟宠,再来碟花生米跟瓜子。’展劭潇洒地坐下,一对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茶楼前的苏宅大门,一名园丁正在大门内的院子修剪树木。
威钧循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苏家豪华大宅,冷笑道:‘你拉着我走了这么长的路,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看上了这富丽堂皇的大宅内的某位大美人儿?’
展劭收起扇子摆在桌上,‘当然不是。’目光又朝苏宅飞了过去,然后以十分慢的逮度收回来,‘我是要告诉你,你可以彻彻底底的死心了。’
‘死心?’
‘我在常州遇见梅香儿——’
‘香儿?!’威钧差点就跳起来。
展劭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接过小二哥手上的茶壶斟了两杯荼。‘放心,她现在过得非常好,还儿女成群呢!’
儿女成群?威钧一直浮在凳子上的臀部往下掉,整个人面无表情、呆若木鸡的怔着。过了许久,伤心的神志才缓缓地平稳下来。
‘那她──展劭?’
怎么才一晃眼便不见了人影?天啊!那风流性子永远也改不了。瞧他跑哪儿去了?他正倚着荼楼的栏杆,朝着由苏宅走出来的苏家大小姐吹口哨,还满脸色兮兮的表情。
‘嗨!大美人儿。’这家伙满嘴的不正经。
威钧摇头叹气,迳自饮茶独思他的梅香儿去了。
湘柔在曲儿的陪同下准备上街买绣线,没想到一出门便看见那个风流鬼在胡乱吹口哨。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踩着妙伐朝大街走。
展劭走了那么远的路不就为了她吗,怎可能轻易放过?旋身飞出茶楼拦住她的去路。
‘公子!’湘柔倏地后退一步。‘有何贵事?’
展劭流气的瞥了苏宅一眼,‘哦!原来姑娘是苏家的千金,在下久仰、久仰了。久闻姑娘秀外慧中,不仅人生得标亮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知公子你废话一堆意欲如何?’湘柔拒绝再听这个风流鬼说废话。
展劭仍然嬉皮笑脸。‘那天在庙会上承蒙姑娘挺身相助,溪某一直想找机会道谢,奈何不知姑娘何许人也,今儿个真是好巧不巧,在下正好与朋友来此喝茶,没想到却见你自苏家走出,所以过来向你说声谢。’
‘谢完了?那我走了。’翻翻眼珠,迈步向前。
看来,湘柔的气还没消呢!不过要怪就怪那个风流鬼,竟当着她的面扬言要去寻花间柳,她可是他的未婚妻耶,怎能不气?
‘且慢。’展劭横手栏阻,傻里傻气没个正经的侧着头瞧她,更放肆的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瞧姑娘的神情,好似心情不佳?’
‘喂!这是大街耶,你尊重点行不行?’湘柔气得直想剁掉那只可恶的怪手。
‘行,’展劭挺起胸膛笑道:‘只要姑娘答应让溪某充当护花使者陪你上街。’
‘你你这个无赖!’湘柔气得跺脚。
展劭满不在乎的又耸了下肩。
湘柔气得一张脸全涨红。‘你这么风流,将来谁嫁你谁倒楣。’
‘谁说的?就有人不怕倒楣死缠着溪某不放呢!’
‘真是有眼无珠!’伸手将他推开,拉着听得一愣一愣的曲儿走上衔。
而那个风流鬼,不用说,当然是跟着她喽!
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威钧在发现展劭巳弃他而去时,气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