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展臣终于了解，女人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男人的痛苦上是什么苦差事了。

    陪女人逛街购物，简直是种要命、活受罪的折磨，她大小姐逛得可乐此不疲，他累得可是苦不堪言，他算什么男朋友嘛！简直就是跟班小弟兼司机。

    倒是迎秋夜凉风，开车循仰德大道飙速上阳明山，算是件舒畅快意的好差事。

    "我终于知道男人为什么命苦了。﹂展臣自嘲地笑说。

    "哼！要当我的男朋友还能轻松吗？今天还算手下留情才饶了你，哪天我卯起来疯狂大採购，管你累得趴在地上叫姑奶奶，我照样手下不留情。﹂她可乐着呢！

    "唉！再难缠的国际要犯，都没女人来得让人吃不消。﹂展臣笑叹。

    "国际要犯！？﹂他怎么会突然扯上什么国际要犯？

    他肯定是累昏了，怎么说溜了嘴呢！？急忙解释："随便做个比喻嘛！你或许不了解，现在的国际通缉要犯，一个比一个还狡猾，我是从书报上看来的。﹂

    方婕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从劫机事件至今，他展现出来的矫健身手，及精良的仪器配备，说他只是小侦探显然大材小用，若说他是国际特警，她可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坦白说，你让人有不舒服的神秘感耶！彷彿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的一双眸子里，划有两个大问号。

    方婕敏锐的观察力，让展臣不得不慎言，"侦探、公司的收发小弟，你的跟班兼司机，再不，若你承认的话，就多了一项是你男朋友的头衔啰！﹂

    他是她男朋友，算是吧！但"上次那个暗杀事件，你怎么说？﹂

    展臣顿了半晌，"我想是仇家找错人吧！？﹂

    "唉！真失望，如果你是国际特警的话，那我可就威风了。﹂方婕一副憧憬神态。

    "你威风？﹂

    "当然，有个身为国际特警的男朋友，当然威风啰！﹂

    展臣会心一笑！很威风吧！他正是不折不扣的国际特警。

    "你老爸大概不允许你爱上一个特警吧？﹂

    "你还不只是小侦探、收发小弟而已？我老爸那套是不适用在我身上的，只要我喜欢，谁也管不着。了不起私奔，让他吃亏，平白失去一个可爱的女儿。﹂

    "只怕你爸还巴不得把你踢出家门。﹂展臣揶揄。

    "那好啊！我就弄个侦探社，委屈点当你的助手，就像漫画城市猎人那样，你是下流、好色的牙羽獠，我就是专门拿大榔头治你的阿香。﹂

    阿香！？展臣噗哧一笑！

    "笑什么？我没那资格吗？﹂

    "你够资格，但我可不是下流、无耻的牙羽獠先生。﹂他忍住笑意。

    "哼！你是再适合不过了。﹂

    "你指的是神乎其技的枪法，及风流倜傥吗？﹂

    "是下流、好色！﹂

    展臣不以为然的发笑。

    冷不防的突然有一名男子从路旁林间闪了出来，腰际在黑暗里闪出冰冷的光芒。

    是他熟悉的要命光芒！

    那人俐落地拿出腰际的枪，根本不需瞄准，枪口便直指前方奔驰而来的跑车。

    "趴下！﹂展臣说话的同时，也将方婕的头压至椅下。

    方婕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什么事，子弹就接二连三的从车顶呼啸而过。

    "怎么跟你在一起总遇上这种倒楣事？﹂方婕抱怨的说。

    "算是今晚的余兴节目。﹂展臣却出奇的镇定。

    展臣豁出去了！非但没掉转车头逃难，反而加速朝那个人直冲而去。

    就在车子要撞上那个人时，展臣突然站了起来，打算以飞扑的方式逮住他，没想到他见状况不妙，早一步从路旁林间潜逃而去。

    "别跑！﹂展臣急追过去，但还是让他给溜了。

    "你还想告诉我他找错仇家吗？﹂方婕眼神堆满一万个问号，"他们是谁？﹂

    "我也想知道。﹂展臣十分懊恼。

    "你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而且你混进公司也必有目的，我想，该是你说实话的时候了。﹂

    展臣凝思半晌，反正早晚总要让她知道，于是他取出警徽，"我是国际特警。﹂

    方婕吓得险些跌跤，随后即兴奋叫了起来，"你真的是国际特警。﹂她忘情激动地用力吻了他的脸颊，"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出乎意料的热情，反教向来洒脱自若的展臣，显出几分不自在。

    方婕猛然一想，纳闷地问他："那你混进公司的目的何在？﹂

    "逮捕一名国际要犯。﹂

    嘻！这有趣了，公司里居然藏了个国际要犯，她雀跃的问："是谁？快告诉我。

    ﹂

    "还无法取得确实证据，不过我怀疑是总经理的特别助理。﹂

    "姓霍的那个坏小子？﹂方婕讶然！但不感到意外，"我早就知道这傢伙有问题，他坏透了！一脸阴险狡诈，肯定就是他没错。﹂

    "如果真是他的话，他真实的姓名应该叫雷虎，他是一名大毒枭，精通易容术，曾经一度落入我手中，但在押解回美国时被他脱逃。﹂

    "你怎么会怀疑是他？﹂

    "前阵子从公司的电脑系统里，发出一道针对我的格杀令，所以我混进公司，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眼神就引起我的怀疑，尤其雷虎一心想弄个雄霸亚洲的赌场，再加上这次是由他主导澎湖度假中心的开发案，那其实就是超大赌城的开发案，这更使我怀疑他就是雷虎。﹂

    方婕的眼睛骨碌一转，随即俏皮一笑，"那好，我就当你的助手，替你监视霍维政那傢伙。﹂

    但展臣可不敢指望她，只求她别坏了他的事就阿弥陀佛了。

    午夜，整栋公司大楼一片漆黑，唯独十三楼特别助理室里透出微弱昏暗的光线。

    霍维政凝重地听着电话。

    "连续失手两次，这是我花一千万请你们办事的代价？﹂他愠怒。

    "展臣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要下手不容易，但你放心，如果第三次失手，组织将会把一千万还给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霍维政低吼。"你已经不再是昔日能呼风唤雨的雷虎了，小心你说话的口气及态度。﹂

    虎落平阳被犬欺，霍维政忍着怒气，抚额思索半晌后说："明天我会诱骗他上阳明山的后山，到时由你们出面解决，我不允许他破坏我的计划，这次绝不能失手。﹂

    "放心，不过组织可还没收到你汇进来的钱。﹂

    "我明天一早马上转汇过去，记住千万别再失手。﹂

    霍维政挂了电话之后，从小抽屉里取出磁碟片，放进电脑里，巧立名目，想从公司户头里窃汇出一千万元。"展臣，就算你有三头六臂，这次教你插翅也难飞，死无葬身之地。﹂他颤动的眼角，燃烧着邪狠的愤恨。

    谷筱雅辞职了，会计部靠窗的位子已不见伊人的倩影，那个位置已让给了一名新进的女职员，会计主任正善尽职责地教导她份内的工作。

    方雨晨落寞怅然地拉下百叶窗帘，明亮的办公室，彷彿也随着主人黯然的心情暗沉了下来。办公桌上摆着的是谷家那份土地让渡书，他一早便从档案室里调出来，本想当面还给谷筱雅，不料上班前她已收拾私人用品离开了公司。

    "总经理，你找我？﹂霍维政一脚才踏进办公室，方雨晨向来温和的眸光，却闪出一道恨意的光芒扫向他。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霍维政不解，"我不懂总经理在说什么？﹂

    方雨晨激动地拿起那份让渡书砸向他，"这是你干的好事，还要我解释吗？﹂

    霍维政微愕！但他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人，这还吓不了他，他不徐不缓地拾起那份让渡书，镇定自若地说："这的确是件好事，有了这份让渡书，度假中心便能顺利开工。

    ﹂

    方雨晨极力忍住欲爆发的怒气，"没想到你会用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骗谷家签下让渡书。﹂

    "骗！？我这可是全为了公司。﹂霍维政不以为然一笑，"这本来就是处处充满欺骗的社会，骗吃、骗钱、骗感情，为了达到目的，谁不是不择手段在骗？﹂

    "无耻！﹂

    "总经理，你别忘了，这可是全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

    "你也曾告诉她，我是为了图她家的祖产，才刻意接近她的？﹂

    霍维政无语，又一副冤枉的说："我这么做也全为了总经理着想，无知的乡下女孩子，只要知道你有钱，就死缠烂打到底，到时候总经理想甩都甩不掉。﹂

    "她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女孩子。﹂

    "很抱歉！为了能使开发案顺利进行开工，我不得不这么做，再说像那种无知的乡下女孩子多得是，玩玩可以，但何必动了真情？﹂

    方雨晨已抑压不住心中的气恼，猛挥一拳揍得霍维政滚落地，嘴角渗出血丝，脸颊红肿一块。

    "不许你这么轻视她，我的感情不需你来干涉，你根本不配谈爱情。﹂

    霍维政忍下窝囊的怒气，自若地抹去嘴角的血渍，"总经理，你别忘了，这个星期是合作案签约及总经理和柯小姐的订婚仪式，我想你也不希望变卦吧！？还有今晚与柯小姐的约会。﹂

    方雨晨无力用手撑住桌面，在公司与爱情之间，爱情竟又无奈地被剥夺了。

    "这样做至少不会对谷小姐造成更大的伤害，如果你爱她，愿意再给她更深的伤害吗？﹂

    是的，注定是场没有结局的悲情恋曲，又何必强求？增加彼此更无法承受的痛苦。"滚！﹂方雨晨沉痛地大喊。

    "总经理，别忘了，这星期是你的佳期。﹂

    "滚！﹂他再次低吼。霍维政暗露得意的脸色退去，没想到在门口却与方婕撞个正着。

    "哟！是哪个化妆师的傑作？嗯！脸上多了一块淤青，看起来就不那么令人讨厌了。﹂方婕拿他那伤处消遣。

    霍维政自若地笑笑离去。

    "哼！早晚让你露出老虎尾巴。﹂她笑容灿烂地迎向怒气未消的方雨晨，"那是你的傑作吧！这种无赖就该给他点教训。﹂

    方婕活泼灿烂的笑容，挥走他沉郁的阴霾。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说吧！﹂

    "先别谈我的事。﹂她迫不及待的问他："你跟那个姓谷的女孩子，恋情进展如何？﹂

    方雨晨甫纾解的情绪，又沉重起来，"她已经辞职了。﹂

    "怎么会？前两天阿德还告诉我，你们的恋情进展神速。﹂方婕非常意外。

    方雨晨心中十分痛楚，不能言语。

    "一定又是老爸搞的鬼，我看你的婚姻注定是悲哀。﹂方婕同情他，又不服的说："跑了个凌祖安，你怎么还学不乖？你根本就是懦弱得不晓得该向自己感情负责的胡涂蛋，这样对得起爱你的女孩子吗？﹂

    方雨晨沮丧地说："我无从选择。﹂

    "你是没有勇气选择，想想，就算这个投资案让公司再次蓬**来，而你却必须一辈子面对注定不幸福且痛苦的婚姻生活，值得吗？﹂

    方雨晨为之语塞！心中的矛盾与纠缠让他找不出答案。

    "爱情是无价的，一旦失去了，就算你拿整个公司也换不回来。﹂

    "我该怎么办？﹂方雨晨无助的说。

    "当然是去把她追回来，再跟老爸作长期抗争。﹂

    "她对我产生了很深的误会﹂方雨晨不愿再说下去，岔开话题问她："听说你交了个做收发小弟的男朋友？﹂

    她可骄傲了，"他不是普通的收发小弟，他是反正你早晚会知道。﹂

    "老爸绝不会同意的。﹂

    "没有人可以剥夺我爱情的自由，了不起私奔。﹂

    方雨晨很羨慕她拥有自我的主张。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向我报告如沐春风的恋情吧？﹂

    "我的感情不用你操心，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啰！我只是来提醒你多留意霍维政那坏胚子。﹂

    "他有问题吗？﹂

    "现在还找不到证据，不过我想就快了，bye！﹂她转身就走。

    "去哪里？﹂

    "监视姓霍的小子。﹂

    方婕活蹦乱跳地离去后，会计部主任送来一封信，信封、信纸全是素雅的淡紫色。

    总经理：

    其实我心里一直希望能亲密地叫你雨晨。

    我辞职你应该不会感到意外，昨晚我辗转难眠，紧张的守着电话，希望能接到你的来电，结果我失望了，所以写了这封信给你，算是道别。

    虽然我们只是短短相聚数日，但我相信这将会成为日后永恆的回忆，谢谢你，至少在我生命里，因为有你的色彩而不会空白。

    在我的生命里，你是第一个开启我懵懂心扉的男人，让我感受到爱的滋味；人家说初恋是美好的，我想我已经体会到了初恋的滋味，我要将这份美好的感觉永远藏在心底。

    我爱你，虽然有点大胆，但我知道我爱你，就像吃了蜜糖般，可以明白知道味道是甜的。

    在你的心底有我的存在吗？只要一点点就好，如果没有也无所谓了，像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女孩子，是不值得你爱的。你相信缘吗？至少我们有过一段缘，我己经满足了。

    最后，我将带着装满爱的行囊回到澎湖，别了！

    谷筱雅留

    方雨晨出神地凝望着那封溢满无悔情爱的信纸许久，这份爱就这么无奈地缘灭了吗？

    展臣不看路地推着笨重的文件车，正欲离开收发处，偏巧在门口与霍维政碰个正着。

    四目相接，彼此眼神里充满诡异的打量。终于照面了！

    霍维政先开口："你是大小姐的男朋友，展臣先生？﹂他故意装傻。

    要比装傻的功夫，展臣可不输给他，"男朋友？她是这么对你说的，那就当作是啰！请问你是﹂

    "我是总经理的特别助理。﹂

    展臣装疯卖傻地伸出手，"幸会！幸会！﹂

    霍维政乾咳一声，没与他握手的意思。

    "该死！下层员工怎么有资格跟高级主管握手呢！？﹂展臣自打手背，忙又说："对不起！借过，我急着送文件。﹂

    "我有话找你说。﹂霍维政一脸冷傲地说。

    "找我？不会吧！﹂展臣故作受宠若惊状。

    "大小姐约你晚上在阳明山上见面。﹂

    展臣故作惊喜的傻愣状，随即又问："大小姐怎么不亲自来找我说？﹂

    "你是什么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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