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虎循着声儿去了屋后的林子里, 一眼便看见背着满满一背干柴火,正蹲在地上,手掌撑地试图借力起身的爹。
那一摞冒尖的柴火, 给他看得眼皮直跳,柴火虽不重, 但耐不住他瘸着腿啊,忙出声“您老可别使劲儿了, 等我来背。”
见到儿子, 卫老头立马卸下背篓,柴火是捆好的, 他扶着背筐站直揉了揉老腰,是比不得年轻那会儿了。卫大走大步走过来,半点不用借力,单手抓着背筐边缘, 就这般拎起来背在背上, 丝毫不费劲儿,嘴里不忘说他“一把年纪了瞎折腾啥啊,身都起不来, 还拾那么多柴。”
“老子起码还有二十年可活, 咋就一把年纪了。”卫老头嘴硬, “再往上头放两捆我都背得动”
“那你咋起不来”卫大虎半点不给自己老子留面子,平日里都不稀得说他,真当自己还是年轻那会儿呢, 腿都不利索, 还不服老。
卫老头烦死他了,不想与他说话。他走在后头,见儿子那般壮硕个大块头敏捷地跳下坡坎, 那么高的坡,他背后的柴火愣是没抖一下,顿时更气了。
他可不敢像他这般跳下去,虽是捷径,但谁叫他腿脚不好使呢,上去还能借个力,下来却得绕到院正门。
卫大虎把背篓扔院子里,扭头就去找媳妇。
桃花刚把热水倒入木桶,扭头见着他,便道“回来正好,水刚烧开,你拎去院子里把鸡毛给烫了,我先把饭给沥出来蒸上,待会儿过来与你一道收拾。”
卫大虎点头,他一进灶房,屋里的光线便暗了许多,把装满热水的木桶拎到外头,再把放了血的野鸡丢进去,烫会儿便能拔毛了。
桃花把沥出来的豆饭搁灶头上继续蒸着,然后出来帮着一道拔鸡毛。小虎从卫大虎杀野鸡那会儿就蹲在旁边默默瞧着,湿漉漉的狗眼里满是好奇,这会儿也是,离着他们稍远的距离蹲着,歪着小脑袋看着他们给野鸡拔毛,眨眼间门便成了无毛鸡一只。
它前肢压在地上,谨慎地瞅了他们两眼,自以为隐秘地后肢往后慢慢挪,圆滚滚的小身子像坨煤球,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后缩。
卫大虎碰了碰桃花的胳膊,朝她使了个眼色,桃花余光望过去,嘴角噙笑,学着他撞了一下,意思叫他别出声,当不知道罢。
小家伙这是头一遭看见杀禽,在害怕呢。
夫妻俩手脚都利索,不多时便把两只野鸡的毛都拔了,桃花懒得挪步,便唤他去灶房把砧板和剁刀拿出来,就在院子里收拾,用水方便,剁完便能冲洗,还有鸡肠鸡杂,前头接的鸡血也留着,都能做成一道菜。
农户人家可不会嫌弃鸡杂和猪下水是贱物,有得吃就不错了,哪儿还会嫌弃嫌弃猪下水恶心不文雅上不得台面,那是读书人和富贵人家的权利,桃花半点不嫌弃,鸡杂下了料好生拾掇,也是一道下饭菜。
鸡肉没剁太小,鸡腿和翅膀都是整个的,他们家人不多,便用不着数着数剁肉。卫大虎在外头收拾鸡肠等内脏,桃花便端着剁好的鸡去了灶房,别说,这两只野鸡是真的肥,好大一坨鸡油,炖菌汤必是鲜美。便是这鸡油也能用来煎炸菌子,还能做成料搭配面条吃,滋味好着呢。
夕阳余晖洒在大地,林子里有不知名鸟雀在鸣叫,声音清脆悦耳。
院子里,卫老头坐在屋檐下篾竹片,家中簸箕不够使,得多做几个出来。他看向院子里晾晒着的菌子和芥菜,家中不过多了一个人,可这日子却和以前截然不同了,簸箕都有不够使的时候,以前都是放着没人用的。
家里两个大老粗,便是知晓雨后山中菌子多,他们父子俩也没那个去采摘的想法,采来干啥啊,都不会侍弄,也不知咋弄好吃。更不谈采摘回家晒成干菌收着,他们就没那个意识,反正住在山脚下,想吃的时候去弄些回来便是,费那么大劲儿干啥。
小鸡仔在院里叽叽喳喳叫唤,这段时日精心喂养,它们瞧着长大了不少,一日一个样。小虎倒是蔫蔫的,它趴在院门口,脑袋搭在前肢上,眼巴巴瞅着通向村里的那条小路。
也不知晓它在看啥。
桃花把洗干净的鸡枞撕开扔到咕噜噜冒泡的锅里,再盖上盖子。鸡肠鸡杂都是切好的,虽是切的长一截短一截,但拾掇得很干净。饭已经蒸熟,鸡也熬着,眼下倒不忙了,只等鸡汤熬好,再把鸡杂鸡血炒出来,再填一盘凉拌野菜解腻,今夜的晚饭便齐活了。
桃花看着坐在灶膛口烧火的卫大虎,主动问道“山上的板栗可熟了”
卫大虎粗眉微挑“媳妇,你咋知我去看板栗林了”
“你都进山了,定会去瞅一眼。”桃花瞥了他一眼,心说我能不知晓你的性子,别说顺路,便是不顺路,定都要绕过去看的。
“已经熟了,地上落了不少,都裂口了。”卫大虎说着还有些后悔,早晓得他就带个背篓上去,自个就能捡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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