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第一次见到他你却感觉好象已经和他相识已久。你会在心里不断地问到底以前是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跟他结识的而虽然再也想不起那时间和地点但你却依然相信以前肯定有过这么一次经历而这种同情心只不过是一种旧事重现心头而已?”
“是这样。”
“嗯当我第一次看到那个怪人的时候我心里的感觉正是那样。”
“怪人你说?”
“是的。”
“那么你认识他挺长时间了吗?”
“不过有**天吧。”
“你难道竟把一个才认识了**天的人当作你的朋友吗?啊马西米兰我希望你不是把朋友这个称号的价值定得再高一点吧。”
“从逻辑上说你是对的瓦朗蒂娜。但不论你说什么我绝不能拒绝这种本能而来的情感。我相信我未来的一切幸福一定和这个人有联系——有时候他那一对洞察一切的眼睛似乎已预见到了一切而他那双有力的手好象在驱动所有一切的实现。”
“那么他肯定是一位预言家了。”瓦朗蒂娜微笑着说。
“一点不错!”马西米兰说“我常常不由自主相信他有预言本领——特别是预言好消息。”
“啊!”瓦朗蒂娜带着一种忧伤的口气说“让我见见这个人好吗马西米兰他大概可以告诉我到底能不能获得我所需要的爱来补偿我经受的那么多痛苦。”
“我可怜的姑娘!你已经认识他啦。”
“我认识他?”
“是的救你的后母和她儿子的性命的就是他。”
“基督山伯爵?”
“正是他。”
“啊!”瓦朗蒂娜喊道“他是维尔福夫人的好朋友绝不可能再做我的朋友了。”
“维尔福夫人的朋友!绝不可能我想你一定弄错了。”
“不我一点儿没有弄错因为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干预我们家务的威力简直大得无边。我的后母谄媚他把他看成一部集人类所有智慧于一身的百科全书。我的父亲敬佩他说他以前从没听见有人以这样雄辩的论调表达过如此崇高的人生观。爱德华崇拜他他虽然怕伯爵那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但只要伯爵一到他就会跑上去迎接他扳开他的手在那两只手里他肯定能找到一件好玩的礼物——基督山先生对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好象都有一种神秘的、几乎不可抗拒的控制力。”
“如果真是如此我亲爱的瓦朗蒂娜那么你一定也已感觉到了或者用不多久就会感觉到他的出现的好处。他在意大利遇到阿尔贝马尔塞夫他把他从强盗那里解救了出来。他去见腾格拉尔夫人送了她一件高贵的礼物。你的后母和她的儿子经过他的门前他的黑奴救了他们的性命。这个人显然拥有控制力。我从来没见过其他人能象他这样把朴实和华丽调和得这样和谐。他的笑是如此甜蜜在他向我微笑的时候我想象不出他的笑对其他人是苦涩的。啊瓦朗蒂娜告诉我他有没有那么对你笑过?如果有的话放心吧你就要快乐了。”
“我!”青年女郎说“他连瞟都不瞟我一眼呢正相反如果我偶而碰见他他好象倒要故意避开我。啊他并不宽宏大量他也没有你所说的那种非凡的智慧——因为如果他有的话他就会看出我的不幸。如果他真宽宏大量的话看到我这么忧闷和孤独他就会使用他的力量来帮助我幸福。再者如果象你所说的他象太阳一样他就会拿一缕赋予生命的光芒来温暖我的心。你说他爱你马西米兰你怎么了解他的动机?人们对象你这么一位挂着一把长长的指挥刀、蓄着一脸威猛小胡子的军官总是很尊敬的但认为欺负我这样一个只会哭泣可怜的姑娘是没什么了不起的。”
“啊瓦朗蒂娜我肯定你弄错了。”
“如果不如此的话如果他对我使用外交手腕——就是说如果他是那种为了最终可以获得支配权力而先是用各种手段来取得全家每一个成员的外交家的话——他就会哪怕一次也好赐给我那种你绝口称颂的微笑。可是不他看出我很不快乐他知道我对他毫无用处所以他一点都不注意我。谁知道呢?也许为了要讨好维尔福夫人和我的父亲他都可以尽可能地迫害我。他不应该这样不把我放到眼里这是不公平的毫无理由的。啊原谅我”瓦朗蒂娜说她注意到了她的话在马西米兰心里产生的影响“我不好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人的一点儿痕迹信口批评了他一通。我不否认他有你所说的那种力量也不否认我也感到过那种力量的存在但从我这方面说与其说那种力量能带来什么好处还不如说它能带来祸害更确切些。”
“好了瓦朗蒂娜”莫雷尔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不再讨论这件事情了吧。我什么都不跟他说就是了。”
“唉!”瓦朗蒂娜说“我知道我让你很痛苦。噢我希望有一天能握着你的手请你原谅。但我的确对他抱着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偏见。告诉我这位基督山伯爵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得说你这个问题很叫我为难瓦朗蒂娜因为我说不出伯爵给我过什么明显的好处。可是就象我已经跟你说过的我对他有一种油然生的爱这种爱的来源我没法向你解释。太阳给了我什么好处没有?没有它用它的光芒温暖了我因为有了它的光芒我可以看见你如此而已。再譬如某种花的香味给我什么好处了没有?没有它的香味令我的嗅觉感到很舒适——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要赞美它我只能如此的说。我对他的友情跟他对我的一样不可思议一样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一个隐约的声音好象在向对我耳语说这一次突然的邂逅一定不是偶然的。在他最简单的举止上和他最深层的思想里我觉都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也许要取笑我但我告诉你自从我认识了这个人以来我就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觉着我所遇到过的一切好运都是由他创造出来的。你会说没有这种佑护我也活过了三十年了是不是?没有关系——但等一等且让我举一个例子。他请我星期六到他那儿去吃饭在他这不过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好后来我又听到了什么消息?这次请客你的母亲和维尔福先生都要来。我将在那儿见到他们。谁知道这样的会见以后会带来怎样的好处呢?这种事情表面上看最简单不过但我却从中看出一些惊人的意义从中得到了一种奇怪的信心。我对我自己说这位奇人表面上好象是为了大家而实际上是有意为我做的安排让我有机会会一会维尔福先生夫妇的。我也承认有时候我都想从他的眼睛里去探究他到底是否已经猜透了我们的秘密恋爱。”
“我的好朋友”瓦朗蒂娜说“要是我老是听你这样没头没脑的说话我真的要为你的理性担心把你看做一个幻想家了。这一次会面除了纯粹巧合以外你真不能看出什么别的意义来吗?请稍微想一想。我的父亲从来不出门他几次都想谢绝这个邀请。维尔福夫人却正相反她特别想去看看这位奇怪富翁家里的情形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说服我的父亲陪她一起去。不不!我前面说的话并没有错马西米兰除了你和我那个略强于僵尸一点的祖父以外我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可求助了。”
“从逻辑上讲我知道你是对的”马西米兰说“你那甜蜜的话音平常对我是那么有魅力但今天却没有说服我。”
“可你的话也没有说服我”瓦朗蒂娜说“我必须说如果你不能给我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我还有一个证据”玛西米兰迟迟疑疑地说“但是——的确瓦朗蒂娜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它比第一个理由更要荒唐。”
“那就糟了。”瓦朗蒂娜微笑着说。
“我对于这件事还没有断定。十年的军旅生活教给我相信有时我的想法要靠突如其来的灵感所决定因为那种神秘的冲动好几次救了我的命它使我往右或往左躲开那致命的枪弹因而就从我的身边擦身而过。”
“亲爱的马西米兰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死里逃生归功于我的祈祷呢?当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不再为我自己祈祷了只是一个劲儿地为你祷求平安。”
“是的自从你认识了我以后确实如此”莫雷尔微笑着说“但那可不能适用于我们还没认识的时候呀瓦朗蒂娜。”
“你这个人真叫人恼火一点都不肯相信我的话不过我还是听听你自己都认为是荒唐的第二个证据吧。”
“嗯从这个缺口往那边看你可以看到那匹我骑到这儿来的那匹新买的骏马。”
“啊这匹马真健壮呵!”瓦朗蒂娜喊道“你干吗不把它牵到门边来呢!我可以和它说说话它会明白我的。”
“你看它是一匹非常名贵的牲口”马西米兰说。“嗯你知道我的手头并不宽裕而且素有‘理智人’之称。我到一个马贩子那儿去看到了这匹漂亮的马。我给它起好名子叫米狄亚。我问要什么价钱他们说要四千五百法郎。所以我就只好打肖这个心思了这你可以想象得到。但我得说我走开的时候心里很沉重因为那匹马十分友好地望着我用它的头在我的身上摩来蹭去而且当我骑在它身上的时候它又用最讨好的姿态一个接一个地腾跃。当天晚上几个朋友来看我——夏多勒诺先生、德布雷先生还有五六个你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绅士。他们提议打牌。我是从来不玩牌的因为我既没有多少钱可输也穷不到想去赢别人的钱来花。但他们是在我的家里你知道所以总好叫人去拿牌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就在他们在桌子旁边坐下来的时候基督山先生到了。他也在他们中间坐了一个位子大家于是玩起来结果我赢了。说来真有点不好意思我竟然赢了五千法郎。到午夜我们才分手。我捺住心头的喜悦就跳上一辆轻便马车快马加鞭驶到马贩子那儿。我兴奋地一个劲拉门铃。来开门的那个人一定以为我是个疯子因为我不由分说冲到马厩里。米狄亚正站在马槽前吃草我马上把鞍子和辔勒套上去而它也极其温顺地由我摆布于是把四千五百法郎放到那莫名其妙的马贩子手里我就驰向香榭丽舍大道要在那儿跑一夜马以了却我的心愿。当我骑马走过伯爵门前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窗口里还透着灯光而且我好象看到了他的影子在窗帘后面闪动。哦瓦朗蒂娜我一点不含糊地相信他知道我想得到这匹马他故意输钱给我好让我去买它的。”
“我亲爱的马西米兰你真的太喜欢幻想了你不会爱我很长久的。一个生活在这种诗情画意和幻想世界中的男子对于我们这种平淡无奇的往来一定觉得刺激太少了。他们在叫我啦。你听到没有?”
“啊瓦朗蒂娜!’马西米兰说“从这个栅栏口伸只手指给我让我亲一亲。”
“马西米兰我们说好的我们只应该把我们自己看作是两个声音两个影子。”
“随你便吧瓦朗蒂娜。”
“如果我让你如愿以偿你高兴吗?”
“噢当然喽!”
瓦朗蒂娜走到门沿上不但把她的一个手指而且把她的整只手都从缺口伸过去马西米兰出一声惊喜的叫声跳将上去抓住那只手在那只手上做了一个狂热深长的吻。那只小手于是立刻缩了回去这位年轻人看到瓦朗蒂娜急急地向屋里跑去好象她都要被她自己的情感冲动吓坏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