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翻弟跃 跃子聿脩 阳尼从孙固 固子休之 固从 兄藻藻子斐固从弟 元景 贾思伯 祖莹子珽
袁翻,字景翔,陈郡项人也。父宣,为宋青州刺史沈文秀府主簿,随文秀入魏。 而大将军刘昶言是其外祖淑近亲,令与其府谘议参军袁济为宗。宣时孤寒,甚相依 附。及翻兄弟官显,与济子洸、演遂各陵竞,洸等乃经公府,以相排斥。翻少入东 观,为徐纥所荐,李彪引兼著作佐郎,参史事。后拜尚书殿中郎。正始初,诏尚书 门下于金墉中书外省考论律令,翻与门下录事常景、孙绍、廷尉监张彪、律博士侯 坚固、书侍御史高绰、前将军邢苗、奉车都尉程灵虬、羽林监王元龟、尚书郎祖莹、 宋世景、员外郎李琰之、太乐令公孙崇等并在议限。又诏太师彭城王勰、司州牧高 阳王雍、中书监京兆王愉、青州刺史刘芳、左卫将军元丽、兼将作大匠李韶、国子 祭酒郑道昭、廷尉少卿王显等入豫其事。后除豫州中正。
是时,修明堂辟雍,翻议曰:
谨按明堂之义,今古诸儒论之备矣。盖唐、虞以上,事难该悉;夏、殷以降, 校可知之。按周官考工所记,皆记其时事,具论夏、殷名制,岂其纟比缪?是 知明堂五室,三代同焉,配帝像行,义则明矣。及淮南、吕氏与月令 同文,虽布政班时,有堂个之别,然推其体,则无九室之证。
既而正义残隐,妄说斐然。明堂九室,著自戴礼,探绪求源,罔知所出, 而汉氏因之,自欲为一代之法。故郑玄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一室也,合于五 行之数。周礼依数,以为之室。”本制著存,是周五室也。于今不同,是汉异 周也。汉为九室,略可知矣。但就其此制,犹有懵焉。何者?张衡东京赋云: “乃营三宫,布教班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此乃明堂之文也。而薛综注云: “房,室也。谓堂后有九室。”堂后有九室之制,非巨异乎。裴頠又云:“汉氏作 四维之个,不能令各据其辰,就使其像可图,莫能通其居用之礼,此为设虚器也。” 甚知汉世徒欲削灭周典,捐弃旧章,改物创制,故不复拘于载籍。且郑玄之诂训 三礼及释五经异义,并尽思穷神,不坠周公之旧法也。伯喈损益汉制,章 句繁杂,既违古背新,又不能易玄之妙矣。魏、晋书纪,亦有明堂祀五帝之文,而 不记其经始之制,双无坦然可准。观夫今之基趾,犹或仿佛,高卑广狭,颇与戴 礼不同,何得以意抑心,便谓九室可明?且三雍异所,复乖卢、蔡之义,进退无 据,何用经通?晋朝亦以钻凿难明,故有一屋之论,并非经典正义,皆以意妄作, 兹为不典。学家常谈,不足以范时轨世。皇代既乘乾统历,得一御宸,自宜稽古则 天,宪章文武,追踪周孔,述而不作。岂容虚追子氏放篇之浮说,徒损经纪雅诰之 遗训,而欲以支离横义,指画妄图,仪刑宇宙而贻来叶者也?
又北京制置,求皆允怗,缮修草创,以意良多。事移化变,存者无几,理苟宜 革,何必仍旧。且迁都之始,日不遑给,先朝规度,每事循古,是以数年之中,悛 换非一,良以永法为难,数改为易。何为宫室府库多因故迹,而明堂辟雍独遵此制? 建立之辰,复未可知矣。既猥班访逮,辄轻率瞽言,明堂五室,请同周制,郊建三 雍,求依故所,庶有会经诰,无失典刑。
后议选边戍事,翻议曰:
臣闻两汉警于西北,魏、晋备在东南。是以镇边守塞,必寄威重;伐叛柔服, 实赖温良。故田叔、魏尚,声高于沙漠;当阳、钜平,绩流于江汉。纪籍用为美谈, 今古以为盛德。自皇上以睿明纂御,风清化远,威厉秋霜,惠沾春露,故能使淮海 输诚,华阳即序,连城革面,比屋归仁。县车剑阁,岂伊曩载;鼓噪金陵,复在兹 日。然荆、扬之牧,宜尽一时才望;梁、郢之君,尤须当今秀异。
自比缘边州郡,官至便登,疆场统戍,阶当即用。或逢秽德凡人,或遇贪家恶 子,不识字人温恤之方,唯知重役残忍之法。广开戍逻,多置帅领,或用其左右姻 亲,或受人货财请属,皆无防寇御贼之心,唯有通商聚敛之意。其勇力之兵,驱合 抄掠,若遇强敌,即为奴虏;如有执获,夺为己富。其羸弱老小之辈,微解金铁之 工,少闲草木之作,无不搜营穷垒,苦役百端。自余或伐木高山,或芸草平陆,贩 货往还,相望道路。此等禄既不多,资亦有限,皆收其实绢,给其虚粟。穷其力, 薄其衣,用其工,节其食,绵冬历夏,加之疾苦,死于沟渎者常十七八焉。是以吴、 楚间伺,审此虚实,皆云粮匮兵疲,易可乘扰,故驱率犬羊,屡犯疆场。频年已来, 甲胄生虮,十万在郊,千金日费。为弊之深,一至于此!皆由边任不得其人,故延 若斯之患。贾生所以痛哭,良有以也。
夫洁其流者清其源,理其末者正其本,既失之在始,庸可止乎。愚谓自今已后, 荆、扬、徐、豫、梁、益诸蕃及所统郡县府佐统军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已下各 举所知,必选其才,不拘阶级。若能驾御有方,清高独著,威足临戎,信能怀远, 抚循将士,得其忻心,不营私润,专修公利者,则就加爵赏,使久于其任,以时褒 赉,厉其忠款。所举之人,亦垂优异,奖其得士,嘉其诚节。若不能一心奉公,才 非捍御,贪婪日富,经略无闻,人不见德,兵厌其劳者,即加显戮,用章其罪。所 举之人,随事免降,责其谬荐,罚其伪薄。如此则举人不得挟其私,受任不得孤其 举。善恶既审,沮劝亦明。庶边患永消,讥议攸息矣。
遭母忧去职。熙平初,除廷尉少卿,颇有不平之论,为灵太后所责。出为阳平 太守,甚不自得,遂作思归赋。
神龟末,迁凉州刺史。时蠕蠕主阿那瑰、后主婆罗门并以国乱来降,朝廷问安 置之计。翻表曰:
今蠕蠕内为高车所讨灭,外凭大国之威灵,两主投身,一期而至,百姓归诚, 万里相属。然夷不乱华,前鉴无远,覆车在于刘、石,毁辙固不可寻。今蠕蠕虽主 奔于上,人散于下,而余党实繁,部落犹众,高车亦未能一时并兼,尽令率附。又 高车士马虽众,主甚愚弱,上不制下,下不奉上,唯以掠盗为资,陵夺为业。而河 西捍御强敌,唯凉州、敦煌而已。凉州土广人稀,粮仗素阙,敦煌、酒泉,空虚尤 基。若蠕蠕无复竖立,令高车独擅北垂,则西顾之忧,匪旦伊夕。
愚谓蠕蠕二主,并宜存之。居阿那瑰于东偏,处婆罗门于西裔,分其降人,各 有攸属。那瑰住所,非所经见,其中事势,不可辄陈。婆罗门请修西海故城以安处 之。西海郡本属凉州,今在酒泉,直抵张掖西北千二百里,去高车所住金山一千余 里。正是北虏往来之冲要,汉家行军之旧道,土地沃衍,大宜耕殖。非但今处婆罗 门,于事为便,即可永为重戍,镇防西北。虽外为署蠕蠕之声,内实防高车之策。 一二年后,足食足兵,斯固安边保塞之长计也。若婆罗门能自克厉,使余烬归心, 收离聚散,复兴其国者,乃渐令北转,徙度流沙,即是我之外籓,高车之勍敌,西 北之虞,可无过虑。如其奸回反覆,孤恩背德者,此不过为逋逃之寇,于我何损? 今不早图,戎心一启,脱先据西河,夺我险要,则酒泉、张掖,自然孤危,长河已 西,终非国有。不图厥始,而求忧其终,噬脐之恨,悔将何及。
愚见如允,乞遣大使往凉州敦煌及于西海,躬行山谷要害之所,亲阅亭障远近 之宜,商量士马,校纟柬粮仗,部分见定,处置得所。入春,西海之间,即令播种, 至秋,收一年之食,使不复劳转输之功也。且西徼北垂,即是大碛,野兽所聚,千 百为群,正是蠕蠕射猎之处。殖田以自供,籍兽以自给,彼此相资,足以自固。今 之豫度,似如小损,岁终大计,其利实多。高车豺狼之心,何可专信?假令称臣致 款,正可外加优纳,而复内备弥深,所谓先人有夺人之心者也。
时朝议是之。还,拜吏部郎中。迁齐州刺史,无多政绩。孝昌中,除安南将军、 中书令,领给事黄门侍郎,与徐纥俱在门下,并掌文翰。翻既才学名重,又善附会, 亦为灵太后所信待。是时蛮贼充斥,六军将亲讨之,翻乃上表谏止。后萧宝夤大败 于关西,翻上表,请为西军死亡将士举哀,存而还者,并加赈赉。后拜度支尚书, 寻转都官。翻上表,愿以安南、尚书换一金紫。时天下多事,翻虽外请闲秩,而内 有求进之心,识者怪之。于是加抚军将军。明帝、灵太后曾燕华林园,举觞谓群臣 曰:“袁尚书朕之杜预,欲以此杯敬属元凯,今为尽之。”侍坐者莫不羡仰。
翻名位俱重,当时贤达咸推与之。然独善其身,无所奖拔,排抑后进,论者鄙 之。建义初,遇害河阴。所著文笔百余篇,行于世。赠使持节、侍中、车骑将军、 仪同三司、青州刺史。嫡子宝首,武定中,司徒记室参军事。翻弟跃。
跃字景腾,博学俊才,性不矫俗,笃交友。翻每谓人曰:“跃可谓我家千里驹 也。”历位尚书都兵郎中,加员外散骑常侍。将立明堂,跃乃上议,当时称其博洽。 蠕蠕主阿那环亡破来奔,朝廷矜之,送复其国。既而每使朝贡,辞旨颇不尽礼。跃 为朝臣书与环,陈以祸福,言辞甚美。后迁车骑将军太傅清河王怿文学,雅为怿所 爱赏。怿之文表,多出于跃。卒,赠冠军将军、吏部郎中。所制文集行于世。无子, 兄翻以子聿脩继。
聿脩,字叔德。七岁遭丧,居处礼若成人。九岁,州辟主簿。性深沈,有鉴识, 清靖寡欲,与物无竞。姨丈人尚书崔休深所知赏。年十八,领本州中正,兼尚书度 支郎中。齐天保初,除太子庶子,以本官行博陵太守,大有声绩,远近称之。累迁 司徒左长史,领兼御史中丞。司徒录事参军卢思道私贷库钱三十万,娉太原王乂女 为妻,而王氏以先纳陆孔文礼娉为定。聿脩为首僚,又国之司宪,知而不劾,免中 丞。寻迁秘书监。
天统中,诏与赵郡王睿等议定三礼。出为信州刺史,即其本乡也。时久无例, 莫不荣之。为政清靖,不言而化,自长史以下,爰逮鳏寡孤幼,皆得其欢心。武平 初,御史普出,过诸州悉有举劾,唯不到信州。及还都,人庶道俗,追列满道,或 将酒脯,涕泣留连,竞欲远送。时既盛暑,恐其劳敝,往往为之驻马,随举一酌, 示领其意,辞谢令去。还后,州人郑播宗等七百余人请为立碑,敛缣布数百匹,托 中书侍郎李德林为文,以记功德。敕许之。寻除都官尚书。聿脩少年平和温润,素 流之中,最为规检,以名家子历任清华,时望多相器待,许其风鉴。在郎署之日, 时赵彦深为水部郎中,同在一院,因成交友。彦深后重被沙汰停私,门生藜藿,聿 脩犹以故情音问来往。彦深任用,铭戢甚深,虽人才无愧,盖亦由彦深接引。为吏 部尚书以后,自以物望得之。
初,冯子琮以仆射摄选,婚姻相寻。聿脩常非笑之,语人云:“冯公营婚,日 不暇给。”及自居选曹,亦不能免,时论以为地势然也。素品孤官,颇有怨响。然 在官廉谨,当时少匹。魏、齐世,台郎多不免交通饷馈。初,聿脩为尚书郎十年, 未曾受升酒之遗。尚书邢邵与聿脩旧款,每省中语戏,常呼聿脩为清郎。大宁初, 聿脩以太常少卿出使巡省,仍令考校官人得失。经衮州,时邢邵为刺史,别后,送 白䌷为信。聿脩不受,与邢邵书云:“今日仰过,有异常行,瓜田李下,古人所慎, 愿得此心,不贻厚责。”邵亦欣然领解,报书云:“老夫忽忽,意不及此,敬承来 旨,吾无间然。弟昔为清郎,今日复作清卿矣。”及在吏部,属政衰道丧,若违忤 要势,祸不旋踵,虽以清白自守,犹不免请谒之累。
入周,位仪同大将军、吏部下大夫、东京司宗中大夫。隋开皇初,加上仪同, 迁东京都官尚书。东京废,入朝,除都官尚书。二年,出为熊州刺史,卒。子知礼, 大业初卒于太子内舍人。
跃弟飏,卒于豫州冠军府司马。飏弟升,位正员郎。飏死后,昇通其妻。翻恚, 为之发病,昇终不止,时人鄙秽之。亦于河阴见害。赠左将军、齐州刺史。
阳尼,字景文,北平无终人也。累世仕于慕容氏。尼少好学,博通群籍,与上 谷侯天护、顿丘李彪同志齐名。幽州刺史胡泥表荐之,征拜秘书著作郎。及改中书 学为国子。时中书监高闾、侍中李冲等以尼硕学,举为国子祭酒。后兼幽州中正。 孝文临轩,令诸州中正各举所知,尼与齐州大中正房千秋各举其子。帝曰:“昔有 一祁,名垂往史,今有二奚,当闻来牒。”出为幽州平北府长史,带渔阳太守,未 拜,坐为中正时受乡人货免官。每自伤曰:“吾昔未仕,不曾羡人,今日失官,与 本何异?然非吾宿志,命也如何!”既而还家,有书数千卷。所造字释数十篇, 未就而卒。其从孙太学博士承庆撰为字统二十卷,行于世。承庆从弟固。
固字敬安,性倜傥,不拘小节,少任侠,好剑客,弗事生产。年二十六,始折 节好学,博览篇籍,有文才。太和中,从大将军、宋王刘昶征义阳,板府法曹行参 军。昶性严暴,三军战栗,无敢言者。固启谏,并面陈事宜。昶大怒,欲斩之,使 监当攻道。固在军勇决,意志闲雅,了无惧色,昶甚奇之。军还,言之孝文。年三 十余,始辟大将军府参军事,累迁书侍御史,多所劾奏。
宣武广访得失,固上谠言表曰:“当今之务,宜早正东储,立师傅以保护,立 官司以防卫,以系苍生之心。揽权衡,亲宗室,强干弱枝,以立万世之计。举贤良, 黜不肖,使野无遗才,朝无素餐。孜孜万机,躬勤庶政,使人无谤讟之响。省徭役, 薄赋敛,修学宫,遵旧章,贵农桑,贱工贾,绝谈虚穷微之论,简桑门无用之费, 以救饥寒之苦。然后备器械,修甲兵,习水战,灭吴会,撰封禅之礼,袭轩、唐之 轨,岂不茂哉!”
初,帝委任群下,不甚亲览,好桑门之法。尚书令高肇以外戚权宠,专决朝事。 又咸阳王禧等并有衅,故宗室大臣相见疏薄,而王畿人庶,劳弊益甚。固乃作南 北二都赋,称恆代田渔声乐侈靡之事,节以中京礼仪之式,因以讽谏。
宣武末,中尉王显起宅既成,集僚属飨宴。酒酣,问固曰:“此宅何如?”固 曰:“晏婴湫隘,流称于今,丰屋生灾,著于周易。此盖同传舍耳,唯有德能 卒,愿公勉之。”显嘿然。他日又谓固曰:“吾作太府卿,府库充实,卿以为何如?” 固对曰:“公收百官之禄四分之一,州郡赃赎悉入京藏,以此充府,未足为多。且 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岂不戒欤!”显大不悦,以此衔固。以有人间固于显,因 奏固剩请米麦,免固官。遂阖门自守,著演赜赋以明幽微通塞之事。又作刺 谗疾嬖幸诗二首曰:
巧佞巧佞,谗言兴兮。营营习习,似青蝇兮。以白为黑,在汝口兮。汝非蝮虿, 毒何厚兮。巧巧佞佞,一何工矣。司闲司忿,言必从矣。朋党噂沓,自相同矣。 浸润之谮,倾人墉矣。成人之美,君子责焉。攻人之恶,君子耻焉。汝何人斯,谮 毁日繁?子实无罪,何骋汝言?番番缉缉,谗言侧入,君子好谗,如或弗及。天疾 谗说,汝其至矣,无妄之祸,行将及矣。泛泛游凫,弗制弗拘,行藏之徒,或智或 愚。维余小子,未明兹理,毁与行俱,言与衅起。我其惩矣,我其悔矣,岂求人兮, 忠恕在己。
彼谄谀兮,人之蠹兮。刺促昔粟,罔顾耻辱,以求媚兮。邪干侧入,如恐弗及, 以自容兮。志行褊小,好习不道。朝挟其车,夕承其舆,或骑或徒,载奔载趋。或 言或笑,曲事亲要。正路不由,邪径是蹈。不识大猷,不知话言,其朋其党,其徒 实繁。有诡其行,有佞其音,籧篨戚施,邪媚是钦,既诡且妒,以通其心。是信是 任,败其以多,不始不慎,末如之何。习习宰嚭,营营无极。梁丘寡智,王鲋浅识, 伊戾息夫,异世同力,江充赵高,甘言似直,竖刁上官,擅生羽翼。乃如之人,僭 爽其德,岂徒丧邦,又亦覆国。嗟尔中下,其亲其昵。不谓其非,不觉其失,好之 有年,宠之有日。我思古人,心焉苦疾。凡百君子,宜其慎矣,覆车其鉴,近可信 矣。言既备矣,事既至矣,反是不思,维尘及矣。
明帝即位,除尚书考功郎中。奏诸秀孝考中第者听叙,自固始。大军征硖石, 敕为仆射李平行台七兵郎。平奇固勇敢,军中大事,悉与谋之。又命固节度水军。 固设奇计,先期乘贼,获其外城。后太傅、清河王怿举固,除步兵校尉,领汝南王 悦郎中令。时悦年少,行多不法,固上疏谏悦,悦甚敬惮之。怿大悦,以为举得其 人。除洛阳令,在县甚有威风。丁母忧,号慕毁疾,杖而能起,练禫之后,酒肉不 进。时固年逾五十,而丧过于哀,乡党亲族咸叹服焉。清河王怿领太尉,辟固从事 中郎,属怿被害,不奏。怿之遇害,元叉执政,朝野震悚,怿诸子及门生僚吏,莫 不虑祸,隐避不出。固以尝被辟命,遂独诣丧所,尽哀恸哭,良久乃还。仆射游肇 闻而叹曰:“虽栾布、王脩,何以尚也?君子哉若人!”及汝南王悦为太尉,选举 多非其人,又轻肆挝挞。固以前为元卿,虽离国,犹上疏切谏,事在悦传。后 悦辟固为从事中郎,不就。京兆王继为司徒,高选官僚,辟固从事中郎。府解,除 前军将军,又典科扬州勋赏。初,硖石之役,固有先登之功,而朝赏未及,至是, 与尚书令李崇讼勋,更相表。崇虽贵盛,固据理不挠,谈者称焉。卒,赠辅国将军、 太常少卿,谥曰文。
固刚直雅正,不畏强御,居官清洁,家无余财,终没之日,室徒四壁,无以供 丧,亲故为其棺敛。初,固著终制一篇,务从俭约。临终,又敕诸子一遵先制。 五子,长子休之。
休之字子烈,俊爽有风概,好学,爱文藻,时人为之语曰:“能赋能诗阳休之。” 初为州主簿。孝昌中,杜洛周陷蓟城,休之与宗室南奔章武,转至青州。葛荣寇乱, 河北流人,多氵奏青州。休之知将有变,请其族叔伯彦等潜归京师避之,多不能从。 休之垂涕别去。俄而葛荣邢杲作乱,伯彦等咸为土人所杀,诸阳死者数十人,唯休 之兄弟免。
庄帝立,累迁太尉记室参军。李神俊监起居注,启休之,与河东裴伯茂、范阳 卢元伯、河间邢子才俱入撰次。普泰中,为太保长孙承业府属。寻敕与魏收、李同 轨等修国史。后行台贺拔胜经略樊沔,请为南道军司。俄而魏武帝入关,胜令休之 奉表诣长安参谒。时齐神武亦启除休之太常少卿。寻属胜南奔,仍随胜至江南。休 之闻神武推奉静帝,乃白胜启梁武求还,文襄以为大行台郎中。神武幸汾阳之天池, 池边得一石,上有隐起字,文曰“六王三川。问休之曰:“此文字何义?”对曰: “‘六’者,大王字。河、洛、伊为三川,大王若受天命,终应统有关右。”神武 曰:“世人常道我欲反,今若闻此,更致纷纭,慎莫妄言也。”元象初,录荆州军 功,封新泰县伯。
武定二年,除中书侍郎。先是,中书专主纶诰,魏宣武已来,事移门下。至是 发诏依旧,任遇甚显。时魏收为散骑常侍,领兼侍郎,与休之参掌诏命,世论以为 中兴。有人士戏嘲休之云:“有触籓之羝羊,乘连钱之骢马,从晋阳而向鄴,怀属 书而盈把。”左丞卢斐以其文书请谒,启神武禁止,会赦不问。历尚食典御、太子 中庶子、给事黄门侍郎、中军将军、幽州大中正,兼侍中,持节奉玺书诣并州,敦 喻文宣为相国、齐王。时将受魏禅,发晋阳至平阳郡,为人心未一,且还并州,恐 漏泄,仍断行人。休之性疏放,使还,遂说其事,鄴中悉知。后高德正以闻,文宣 忿之而未发。齐受禅,除散骑常侍,监修起居注。顷之,坐诏书脱误,左迁骁骑将 军,积其前事也。文宣郊天,百僚咸从,休之衣两裆甲,手持白棓。时魏收为中书 令,嘲之曰:“义真服未?”休之曰:“我昔为常伯,首戴蝉冕;今处骁游,身被 衫甲。允文允武,何必减卿。”谈笑晏然,议者服其夷旷。以禅让之际,参定礼仪, 别封始平县男。后除中山太守。先是,韦道建、宋钦道代为定州长史,带中山太守, 并立制,监临之官出行,不得过百姓饮食。有者,即数钱酬之。休之常以为非。及 至郡,复相因循。或问其故,休之曰:“吾昔非之者,为其失仁义;今日行之者, 自欲避嫌疑。岂是夙心,直是处世难耳。”在郡三年,再致甘露之瑞。
文宣崩,徵休之至晋阳,经纪丧礼,与魏收俱至。尚书令杨遵彦与休之等款狎, 相遇中书省,言及丧事,收掩泪失声,休之嚬眉而已。他日遵彦谓曰:“昨闻讳, 魏少傅悲不自胜,卿何容都不流涕?”休之曰:“天保之世,魏侯时遇甚深,鄙夫 以众人见待,佞哀诈泣,实非本怀。”
皇建初,兼度支尚书。昭帝留心政道,访以政术,休之答以明赏罚,慎官方, 禁淫侈,恤人患,为政教之先。帝深纳之。大宁中,历都官、七兵、祠部三尚书。 河清三年,出为西衮州刺史。天统初,徵为光禄卿,监国史。寻除吏部尚书。休之 多识故事,谙悉氏族,凡所选用,莫不才地俱允。前国子助教熊安生,当时硕儒, 因丧解职,久而不见调,休之引为国子博士,儒者以此归之。简率不乐烦职,典选 稍久,非其所好,每谓人曰:“此官实自清华,但烦剧,妨吾赏适,直是樊笼矣。” 武成崩后,频乞就闲。武平初,除中书监、尚书右仆射。三年,加位特进,与朝士 撰圣寿堂御览。六年,正除尚书左仆射,领中书监。
休之早得才名,为人物所倾服,外如疏放,内实谨厚。少年颇以峻急为累,晚 节以通美见称。重衿期,好游赏。太常卿卢元明,人地华重,罕所交接,非一时名 士,不得与之游。休之始为行台郎,便坦然投分,文酒会同,相得甚款,乡曲人士 莫不企羡焉。太子中庶子平原明少遐,风流名士也,梁亡奔鄴,昔因通聘,与休之 同游。及少遐卒,其妻穷敝,休之经纪振恤,恩分甚厚。尚书仆射崔暹为文襄所亲 任,势倾朝列,休之未尝请谒。暹子达拏幼而聪敏,年十余已作五言诗。时梁国通 和,聘使在馆,暹持达拏数首诗示诸朝士有才学者,又欲示梁客。余人畏暹,皆随 宜应对,休之独正言:“郎子聪明,方成伟器。但小兒文藻,恐未可以示远人。” 其方直如此。元景每云:“当今直谏,阳子烈其有焉。”
晚节,说祖珽撰御览,书成加特进,令其子辟强预修御览书。及珽黜, 便布言于朝廷,云先有隙。及邓长颙、颜之推奏立文林馆,之推本意不欲令耆旧贵 人居之,便相附会,与少年朝请、参军之徒,同入待诏。时论贬焉。魏收监史之日, 立神武本纪,取平西胡之岁为齐元。收在齐州,恐史官改夺其志,上表论之。 及收还朝,敕集朝贤议其事,休之立议从天保为限断。魏收存日,犹两议未决。收 死,便讽动内外,发诏从其议。后领中书监,谓人云:“我已三为中书监,用此何 为!”隆化还鄴,举朝多有迁授,封休之燕郡王。乃谓所亲曰:“我非蛮奴,何忽 此授?”凡此诸事,为识者所讥。好学不倦,博综经史,文章虽不华靡,亦为典正。 魏收在日,深为收所轻,魏殂后,以先达见推。位望虽高,虚怀接物,为搢绅所爱 重。
周武帝平齐,与吏部尚书袁聿脩、卫尉卿李祖钦、度支尚书元脩伯、大理卿司 马幼之、司农卿崔达拏、秘书监源宗、散骑常侍兼中书侍郎李若、散骑常侍兼给事 黄门侍郎李孝贞、给事黄门侍郎卢思道、给事黄门侍郎颜之推、通直散骑常侍兼中 书侍郎李德林、通直散骑常侍兼中书舍人陆乂、中书侍郎薛道衡、中书舍人元行恭、 辛德源、王邵、陆开明十八人同徵,令随驾后赴长安。寻除开府仪同,依例封临泽 县男。历纳言中大夫、太子少保,进位上开府,除和州刺史。随开皇二年罢任,终 于洛阳。所著文集四十卷,又撰幽州人物志,并行于世。
初,休之在洛,将仕,夜梦见黄河北驿道上行,从东向西。道南有一冢,极高 大。休之步登冢头,见一铜柱,趺为连花形。休之从西北登一柱础上,以手捉一柱, 柱遂右转。休之咒曰:“柱转三匝,吾至三公”柱遂三匝而止。休之寻寤,意如 在鄴城东南者,其梦竟验云。
子辟强,字君大,性疏脱,又无艺,休之亦引入文林馆,为时人所嗤鄙。武平 末,为尚书水部郎中。
休之弟綝之,天平中入关。次俊之,位兼通直常侍,聘陈副,尚书郎。当文襄 时,多作六言歌辞,淫荡而拙,世俗流传,名为阳五伴侣,写而卖之,在市不 绝。俊之尝过市,取而改之,言其字误。卖书者曰:“阳五古之贤人,作此伴侣, 君何所知,轻敢议论!”俊之大喜。后待诏文林馆,自言:“有文集十卷,家兄亦 不知吾是才士也。”固从兄藻。
藻字景德,少孤,有雅志,涉猎经史。位中书博士,诏兼礼官,拜燕宣王庙于 长安。还,赐爵魏昌男。累迁瀛州安东府长史,以年老归家,为贼杜洛周所囚,发 病卒。永熙中,赠幽州刺史。子裴。
斐字叔鸾,魏孝庄时,于西衮州督护流人有功,赐爵方城伯。历广平王开府中 郎,修起居注。除起部郎中,兼通直散骑常侍,聘梁。梁尚书羊侃,魏之叛人也, 与斐旧故,欲召斐至宅,三致书,斐不答。梁人曰:“羊来已久,经贵朝迁革,李、 卢亦诣宅相见,卿何致难?”斐曰:“柳下惠则可,吾不可。”梁武帝又亲谓斐曰: “侃极愿相见,今二国和好,安得复论彼此。”斐终辞焉。还,除廷尉少卿。石齐 河溢,桥坏,斐移津于白马,中河起石氵单,两岸造关城,累年乃就。东郡太守陆 士佩以黎阳关河形胜,欲因山壑以为公家苑囿。斐书答以国步始康,人劳未息,诚 宜轻徭薄赋,勤恤人隐,不从。天保中,除都水使者。诏斐监筑长城。累迁殿中尚 书,以本官监瀛州事,拜仪同三司。卒,赠中书监、北豫州刺史,谥曰简。子师孝, 中书舍人固从弟昭。
昭字元景,学涉史传,尤闲案牍。为齐文襄府墨曹参军,甚见亲委,与陈元康、 崔暹等参谋机密。及崔甗为崔暹所告,元景劾成其狱,赖邢子才证白以免,时以元 景为告而顺旨。初,文襄择日将受魏禅,令元景等定仪注,草诏册,并授官,未毕 而文襄殂,罢府。天保初,除给事黄门侍郎。后以风气弥留,不堪近侍,出除青州 高阳内史,卒于郡。文集十卷。
子静立,性淳孝,操履清方,美词令,善尺牍。仕齐,位三公郎中。隋开皇初, 州主簿。
贾思伯,字仕休,齐郡益都人也。其先自武威徙焉。世父元寿,中书侍郎,有 学行,见称于时。思伯自奉朝请累迁中书侍郎,颇为孝文所知。任城王澄之围钟离 也,以思伯持节为其军司。及澄失利,思伯为后殿。澄以其儒者,谓之必死。及至, 大喜曰:“仁者必有勇,常谓虚谈,今于军司见之矣!”思伯托以失道,不伐其功, 时论称其长者。累迁南青州刺史。初,思伯与弟思同师事北海阴凤,业竟,无资酬 之,凤遂质其衣物。时人为之语曰:“阴生读书不免痴,不识双凤脱人衣。”及思 伯之部送缣百匹遗凤,因具车马迎之,凤惭不往。时人称叹焉。昭帝时,拜凉州刺 史,思伯以边远不愿,辞以男女未婚。灵太后不许,因舍人徐纥言乞得停。后除廷 尉卿,自以儒素为业,不好法律,希言事。俄转卫尉卿。
时议建明堂,多有同异。思伯上议曰:
案周礼,夏后氏世室,殷重屋,周明堂,皆五室。郑注云:“此三者或举 宗庙,或举王寝,或举明堂,互言之以明其制同也。”若然,则夏、殷之世已有明 堂矣。唐、虞以前,其事未闻。戴德礼记云:“明堂凡九室十二堂。”蔡邕云: “明堂者,天子太庙,飨功、养老、教学、选士皆于其中,九室十二堂。”案戴德 撰记,世所不行。且九室十二堂,其于规制,恐难得厥衷。周礼:营国, 左祖右社,明堂在国之阳。则非天子太庙明矣。然则礼记月令四堂及太室皆谓 之庙者,当以天子暂配享五帝故耳。又王制云:“周人养国老于东胶。”郑注 云:“东胶即辟雍,在王宫之东。”又诗-大雅云:“邕邕在宫,肃肃在庙。” 郑注云:“宫谓辟雍宫也,所以助王,养老则尚和,助祭则尚敬。”又不在明堂之 验矣。案孟子云齐宣王谓孟子曰:“吾欲毁明堂。”若明堂是庙,则不应有毁 之问。且蔡邕论明堂之制云:“堂方百四十尺,象坤之策;屋圆径二百一十六尺, 象乾之策;方六丈,径九丈,象阴阳九六之数;九室以象九州;屋高八十一尺,象 黄钟九九之数;二十八柱以象宿;外广二十四丈以象气。”案此皆以天地阴阳气数 为法,而室独象九州,何也?若立五室以象五行,岂不快也?如此,蔡邕之论,非 为通典;九室之言,或未可从。
窃寻考工记虽是补阙之书,相承已久,诸儒注述,无言非者,方之后作, 不亦优乎。其孝经援神契、五经要义、旧礼图皆作五室,及徐、刘之 论,谓同考工者多矣。朝廷若独绝今古,自为一代制作者,则所愿也。若犹祖 述旧章,规摹前事,不应舍殷、周成法,袭近代妄作。且损益之极,极于三王,后 来疑议,难可准信。郑玄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各有一室也,合于五行之数, 周礼依数以为之室。施行于今,虽有不同,时说然矣。”寻郑此论,非为无当。 案月令亦无九室之文,原其制置,不乖五室。其青阳右个即明堂左个,明堂右 个即总章左个,总章右个即玄堂左个,玄堂右个即青阳左个。如此,则室犹是五, 而布政十二。五室之理,谓为可按。其方圆高广自依时量。戴氏九室之言,蔡子庙 学之议,子干灵台之说,裴逸一屋之论,及诸家纷纭,并无取焉。
学者善其义。后为都官尚书。时崔光疾甚,表荐思伯侍讲,中书舍人冯元兴为 侍读。思伯遂入授明帝杜氏春秋。思伯少虽明经,从官废业,至是更延儒生, 夜讲昼授。性谦和,倾身礼士,虽在街途,停车下马,接诱恂恂,曾无倦色。客有 谓曰:“公今贵重,宁能不骄?”思伯曰:“衰至便骄,何常之有?”当世以为雅 言。思伯与元兴同事,大相友昵,元兴时为元叉所宠,论者讥其趋势云。卒,赠青 州刺史,又赠尚书左仆射,谥曰文贞。
子彦始,武定中淮阳太守。
思伯弟思同,字仕明,少励志行,雅好经史,与兄思伯,年少时俱为乡里所重。 累迁襄州刺史,虽无明察之誉,百姓安之。元颢之乱,思同与广州刺史郑光护并不 降。庄帝还宫,封营陵县男。后与国子祭酒韩子熙并为侍讲,授静帝杜氏春秋。 加散骑常侍,兼七兵尚书,寻拜侍中。卒,赠尚书右仆射、司徒公,谥曰文献。
初,思同为青州别驾,清河崔光韶先为中从事,自恃资地,耻居其下,闻思同 还乡,遂便去职,州里人物为思同恨之。及光韶亡,遗诫子侄不听求赠。思同遂表 讼光韶操业,特蒙赠谥,论者叹尚焉。
思同之侍讲也,国子博士辽西卫冀隆精服氏学,上书难杜氏春秋六十三事, 思同复驳冀隆乖错者一十余条,互相是非,积成十卷。诏下国学,集诸儒考之,事 未竟而思同卒。后魏郡姚文安、乐陵秦道静复述思同意。冀隆亦寻物故,浮阳刘休 和又持冀隆说。竟未能裁正。
祖莹,字元珍,范阳遒人也。曾祖敏,仕慕容垂为平原太守。道武定中山,赐 爵安固子,拜尚书左丞。卒,赠并州刺史。祖嶷,字元达,以从征平原功进爵,为 侯,位冯翊太守,赠幽州刺史。父季真,多识前言往行,位中书侍郎、钜鹿太守。 莹年八岁能诵诗书,十二为中书学生,耽书。父母恐其成疾,禁之不能止。常密于 灰中藏火,驱逐僮仆,父母寝睡之后,燃火读书,以衣被蔽塞窗户,恐漏光明,为 家人所觉。由是声誉甚盛,内外亲属呼为圣小兒。尤好属文,中书监高允每叹曰: “此子才器,非诸生所及,终当远至。”时中书博士张天龙讲尚书,选为都讲。 生徒悉集。莹夜读劳倦,不觉天晓,催讲既切,遂误持同房生赵郡李孝怡曲礼 卷上座。博士严毅,不敢复还,乃置礼于前,诵尚书三篇,不遗一字。孝 文闻之,召入,令诵五经章句并陈大义。帝戏卢昶曰:“昔流共工于幽州,北 裔之地那得忽有此子?”昶对曰:“当是才为世生。”以才名拜太学博士。徵署司 徒彭城王勰法曹行参军。帝顾谓勰曰:“萧赜以王元长为子良法曹,今为汝用祖莹, 岂非伦匹也?”敕令掌勰书记。莹与陈郡袁翻齐名秀出,时人为之语曰:“京师楚 楚袁与祖,洛中翩翩祖与袁。”再迁尚书三公郎中。尚书令王肃曾于省中咏悲平 城诗云:“悲平城,驱马入云中。阴山常晦雪,荒松无罢风。”彭城王勰甚嗟其 美,欲使肃更咏,乃失语云:“公可更为诵悲彭城诗。”肃因戏勰云:“何意 呼悲平城为悲彭城也?”勰有惭色。莹在座,即云:“悲彭城,王公自未 见。”肃云:“可为诵之。”莹应声云:“悲彭城,楚歌四面起。尸积石梁亭,血 流睢水里。”萧甚嗟赏之。勰亦大悦,退谓莹曰:“卿定是神口,今日若不得卿, 几为吴子所屈。”
为冀州镇东府长史,以货贿事发,除名。后侍中崔光举为国子博士,仍领尚书 左户郎。李崇为都督北讨,引莹为长史,坐截没军资除名。未几,为散骑侍郎。孝 昌中,于广平王第掘得古玉印,敕召莹与黄门侍郎李琰之辨之。莹云:“此是于阗 国王晋太康中所献。”乃以墨涂字观之,果如莹言,时人称为博物。累迁国子祭酒, 领给事黄门侍郎、幽州大中正,监起居事,又监议事。
元颢入洛,以莹为殿中尚书。庄帝还宫,坐为颢作诏罪状尔硃荣,免官。后除 秘书监,中正如故。以参义律历,赐爵容城县子。坐事系于廷尉。会尔硃兆入,焚 烧乐署,钟石管弦略无存者。敕莹与录尚书事长孙承业、侍中元孚典造金石雅乐, 三载乃就。迁车骑大将军。及孝武登阼,莹以太常行礼,封文安县子。天平初,将 迁鄴,齐神武困召莹议之,以功进爵为伯。卒,赠尚书左仆射、司徒公。
莹以文学见重,常语人云:“文章须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何能共人同生活也。” 盖讥世人好窃他文以为己用。而莹之笔札亦无乏天才,但不能均调,玉石兼有,其 制裁之体减于袁、常焉。性爽侠,有节气,士有穷厄,以命归之,必见存拯,时亦 以此多之。其文集行于世。子珽袭。
珽字孝徵,神情机警,词藻遒逸,少驰令誉,为当世所推。起家秘书郎,对策 高第,为尚书仪曹郎中,典仪注。尝为冀州刺史万俟受洛制清德颂,其文典丽, 由是齐神武闻之。时文宣为并州刺史,署珽开府仓曹参军。神武口授珽三十六事, 出而疏之,一无遗失,大为僚类所赏。时神武送魏兰陵公主出塞嫁蠕蠕,魏收赋 出塞及公主远嫁诗二首,珽皆和之,大为时人传咏。
珽性疏率,不能廉慎守道。仓曹虽云州局,及受山东课输,由此大有受纳,丰 于财产。又自解弹琵琶,能为新曲,招城市年少,歌舞为娱,游集诸倡家,与陈元 康、穆子容、任胄、元士亮等为声色之游。诸人尝就珽宿,出山东大文绫并连珠孔 雀罗等百余匹,令诸妪掷摴蒱赌之,以为戏乐。参军元景献,故尚书令元世俊子也, 其妻司马庆云女,是魏孝静帝故博陵长公主所生。珽忽迎景献妻赴席,与诸人递寝, 亦以货物所致。其豪纵淫逸如此。常云:“丈夫一生不负身。”
已文宣罢州,珽例应随府,规为仓局之间,致请于陈元康。元康为白,由是还 任仓曹。珽又委体附参军事,摄典签陆子先,为画计,请粮之际,令子先宣教出仓 粟十车。为僚官捉送。神武亲问之,珽自言不署,归罪子先,神武信而释之。珽出 而言曰:“此丞相天缘明鉴,然实孝徵所为。”性不羁,放纵。曾至胶州刺史司马 世云家饮酒,遂藏铜叠二面,厨人请搜诸客,果于珽怀中得之。见者以为深耻。所 乘老马,常称骝驹。又与寡妇王氏奸通,每人前相闻往复。裴让之与珽早狎,于众 中嘲珽曰:“卿那得如此诡异,老马年十岁,犹号骝驹,奸耳顺,尚称娘子。”于 时喧然传之。后为神武中外府功曹。神武宴僚属,于坐失金叵罗,窦太令饮酒者皆 脱帽,于珽髻上得之,神武不能罪也。后为秘书丞,领舍人,事文襄。州客至,请 卖华林遍略。文襄多集书人,一日一夜写毕,退其本曰:“不须也。”珽以 遍略数帙质钱摴蒱,文襄杖之四十。又与令史李双、仓督成祖等作晋州启,请 粟三千石,代功曹参军赵彦深宣神武教,给城局参军。事过典签高景略,景略疑其 不实,密以问彦深。彦深答都无此事,遂被推检。珽即引伏。神武大怒,决鞭二百, 配甲坊,加钳刓,其谷倍徵。未及科,会并州定国寺成,神武谓陈元康、温子升曰: “昔作芒山寺碑文,时称妙绝,今定国寺碑当使谁作词也?”元康因荐珽才学并解 鲜卑语。乃给笔札,就禁所具草,二日内成,其文甚丽。神武以其工而且速,特恕 不问,然犹免官,散参相府。
文襄嗣事,以为功曹参军。及文襄遇害,元康被伤创重,倩珽作书,属家累事, 并云“祖喜边有少许物,宜早索取。”珽乃不通此书,唤祖喜私问,得金二十五挺, 唯与祖喜二挺,余尽自入,又盗元康家书数千卷。祖喜怀恨,遂告元康二弟叔谌、 季璩等。叔谌以语杨愔,愔嚬眉答曰:“恐不益亡者。”因此得停。
文宣作相,珽拟补令史十余人,皆有受纳,而谘取教判,并盗官遍略一部。 时又除珽秘书丞,兼中书舍人。还鄴后,其事皆发。文宣付从事中郎王士阙推检, 并书与平阳公淹,令录珽付禁,勿令越逃。淹遣田曹参军孙子宽往唤。珽受命,便 尔私逃。黄门郎高德正副留台事,谋云:“珽自知有犯,惊窜是常。但宣一命向秘 书,称奉并州约束,须五经三部,仰丞亲检校催遣。如此,则珽意安,夜当还 宅,然后掩取。”珽果如德正图,遂还宅,薄晚,就家掩之,缚珽送廷尉。据犯枉 法处绞刑,文宣以珽伏事先世,讽所司,命特宽其罚,遂奏免死除名。天保元年, 复被召从驾,依除免例,参于晋阳。
珽天性聪明,事无难学,凡诸伎艺,莫不措怀。文章之外,又善音律,解四夷 语及阴阳占候。医药之术,尤是所长。帝虽嫌其数犯刑宪,而爱其才技,令直中书 省掌诏诰。珽通密状,列中书侍郎陆元规,敕令裴英推问,元规以应对忤旨,被配 甲坊。除珽尚药丞,寻选典御。又奏造胡桃油,复为割藏免官。文宣每见之,常呼 为贼。文宣崩,普选劳旧,除为章武太守。会杨愔等诛,不之官。授著作郎。数上 密启,为孝昭所忿,敕中书、门下二省断珽奏事。
珽善为胡桃油以涂画,为进之长广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徵梦殿下 乘龙上天。”王谓曰:“若然,当使兄大富贵。”及即位,是为武成皇帝,擢拜中 书侍郎。帝于后园使珽弹琵琶,和士开胡舞,各赏物百段。士开忌之,出为安德太 守,转齐郡太守。以母老乞还侍养,诏许之。会南使入聘,为申劳使。寻为太常少 卿、散骑常侍、假仪同三司,掌诏诰。
初,珽于乾明、皇建之时,知武成阴有大志,遂深自结纳,曲相祗奉。武成于 天保频被责,心常衔之。珽至是希旨,上书请追尊太祖献武皇帝为神武,高祖文宣 皇帝改为威宗景烈皇帝,以悦武成。武成从之。
时皇后爱少子东平王俨,愿以为嗣,武成以后主体正居长,难于移易。珽私于 士开曰:“君之宠幸,振古无二。宫车一日晚驾,欲何以克终?”士开因求策焉。 珽曰:“宜说主上云:襄、宣、昭帝子俱不得立,今宜命皇太子早践大位,以定君 臣。若事成,中宫少主皆德君,此万全计也。君且微说,令主上相解,珽当自外表 论之。”士开许诺。因有慧星出,太史奏云除旧布新之徵,珽于是上书,言:“陛 下虽为天子,未是极贵。案春秋元命苞云:‘乙酉之岁,除旧革政。’今年太 岁乙酉,宜传位东宫,令君臣之分早定。且以上应天道。”并上魏献文禅子故事。 帝从之。由是拜秘书监,加仪同三司,大被亲宠。
既见重二宫,遂志于宰相。先与黄门侍郎刘逖友善,乃疏侍中尚书令赵彦深、 侍中左仆射元文遥、侍中和士开罪状,令逖奏之。逖惧,不敢通,其事颇泄。彦深 等先诣帝自陈。帝大怒,执珽诘曰:“何故毁我士开?”珽因厉声曰:“臣由士开 得进,本无心毁之。陛下今既问臣,臣不敢不以实对。士开、文遥、彦深等专弄威 权,控制朝廷,与吏部尚书尉瑾内外交通,共为表里,卖官鬻狱,政以贿成,天下 歌谣。若为有识所知,安可闻于四裔?陛下不以为意,臣恐大齐之业隳矣!”帝曰: “尔乃诽谤我。”珽曰:“不敢诽谤,陛下取人女。”帝曰:“我以其俭饿,故收 养之。”珽曰:“何不开仓振给,乃买取将入后宫乎?”帝益怒,以刀镮筑口,鞭 杖乱下,将扑杀之。大呼曰:“不杀臣,陛下得名;杀臣,臣得名。若欲得名,莫 杀臣,为陛下合金丹。”遂少获宽放。珽又曰:“陛下有一范增不能用,知如何!” 帝又怒曰:“尔自作范增,以我为项羽邪?”珽曰:“项羽人身亦何由可及,但天 命不至耳。项羽布衣,率乌合众,五年而成霸王业。陛下藉父兄资财得至此,臣以 谓项羽未易可轻。臣何止方于范增?纵拟张良,亦不能及。张良身傅太子,犹因四 皓,方定汉嗣。臣位非辅弼,疏外之人,竭力尽忠,劝陛下禅位,使陛下尊为太上, 子居宸扆,于己及子,俱保休祚。蕞尔张良,何足可数!”帝愈怒,令以土塞其口, 珽且吐且言,无所屈挠。乃鞭二百,配甲坊。寻徙于光州。刺史李祖勋遇之甚厚。 别驾张奉礼希大臣意,上言珽虽为流囚,常与刺史对坐。敕报曰:“牢掌。”奉礼 曰:“牢者,地牢也。”乃为深坑,置诸内,苦加防禁,桎梏不离其身,家人亲戚 不得临视,夜中以芜菁子烛熏眼,因此失明。
武成崩,后主忆之,就除海州刺史。是时陆令萱外干朝政,其子穆提婆爱幸。 珽乃遗陆媪弟悉达书曰:“赵彦深心腹阴沈,欲行伊、霍事,仪同姊弟岂得平安! 何不早用智士邪?”和士开亦以珽能决大事,欲以为谋主,故弃除旧怨,虚心待之。 与陆媪言于帝曰:“襄、宣、昭三帝,其子皆不得立,令至尊独在帝位者,实由祖 孝徵。又有大功,宜重报之。孝徵心行虽薄,奇略出人,缓急真可冯仗。且其双盲, 必无反意。请唤取,问其谋计。”帝从之。入为银青光禄大夫、秘书监,加开府仪 同三司。
和士开死后,仍说陆媪出彦深,以珽为侍中。在晋阳通密启,请诛琅邪王。其 计既行,渐被任遇。又灵太后之被幽也,珽欲以陆媪为太后,撰魏帝皇太后故事, 为太姬言之。谓人曰:“太姬虽云妇人,实是雄杰,女娲已来无有也。”太姬亦称 珽为“国师”、“国宝”由是拜尚书左仆射,监国史,加特进,入文林馆,总监 撰书;封燕郡公,食太原郡干,给兵七十人。所住宅在义井坊,旁拓邻居,大事修 筑。陆媪自往案行,势倾朝野。
斛律光甚恶之,遥见窃骂云:“多事乞索小人,欲作何计数!”尝谓诸将云: “边境消息,处分兵马,赵令恆与吾等参论之。盲人掌机密来,全不共我辈语,止 恐误他国家事。”又珽颇闻其言,因其女皇后无宠,以谣言闻上,曰“百升飞上天, 明月照长安”令其妻兄郑道盖奏之。帝问珽,珽证实。又说谣云:“高山崩,槲 树举,盲老公背上下大斧,多事老母不得语。”珽并云:“盲老公是臣”自云与 国同忧戚,劝上行,语“其多事老母,似道女侍中陆氏”帝以问韩长鸾、穆提婆, 并令高元海、段士良密议之,众人未从。因光府参军封士让启告光反,遂灭其族。
珽又附陆媪,求为领军,后主许之。诏须覆述,取侍中斛律孝卿署名。孝卿密 告高元海,元海语侯吕芬、穆提婆云:“孝徵汉兒,两眼又不见物,岂合作领军也?” 明旦面奏,具陈珽不合之状,并书珽与广宁王孝珩交结,无大臣体。珽亦求面见, 帝令引入。珽自分疏,并云:“与元海素嫌,必是元海谮臣。”帝弱颜,不能讳, 曰:“然。
珽列元海共司农卿尹子华、太府少卿李叔元、平准令张叔略等结朋树党。遂除 子华仁州刺史,叔元襄城郡守,叔略南营州录事参军。陆媪又唱和之,复除元海郑 州刺史。
珽自是专主机衡,总知骑兵、外兵事。内外亲戚,皆得显位。后主亦令中要数 人扶侍出入,著纱帽直至永巷,出万春门向圣寿堂,每同御榻,论决政事,委任之 重,群臣莫比。自和士开执事以来,政体隳坏,珽推崇高望,官人称职,内外称美。 复欲增损政务,沙汰人物。始奏罢京畿府并于领军,事连百姓,皆归郡县;宿卫都 督等号位从旧官名,文武服章并依故事。又欲黜诸阉竖及群小辈,推诚延士,为致 安之方。
陆媪、穆提婆议颇同异。珽乃讽御史中丞丽伯律,令劾主书王子冲纳赂,知其 事连提婆,欲使赃罪相及,望因此坐,并及陆媪。犹恐后主溺于近习,欲因后党为 援,请以皇后兄胡君瑜为侍中、中领军,又徵君瑜兄梁州刺史君璧,欲以为御史中 丞。陆媪闻而怀怒,百方排毁,即出君瑜为金紫光禄大夫,解中领军,君璧还镇梁 州。皇后之废,颇亦由此。王子冲释而不问。珽日以益疏,又诸宦者更共谮毁之, 无所不至。后主问诸太姬,悯嘿不对。三问,乃下床拜曰:“老婢合死,本见和士 开道孝徵多才博学,言为善人,故举之。此来看之,极是罪过,人实难容,老婢合 死。”后主令韩凤检案,得其诈出敕受赐十余事,以前与其重誓不杀,遂解珽侍中、 仆射,出为北徐州刺史。
珽求见分疏,韩长鸾积嫌于珽,遣人推出柏阁。珽固求面见,坐不肯行。长鸾 乃令军士牵曳而出,立珽于朝堂,大加诮责。上道后,复令追还,解其开府仪同、 郡公,直为刺史。
至州,会有陈寇,百姓多反。珽不闭城门,守陴者皆令下城静坐,街巷禁断人 行,鸡犬不听鸣吠。贼无所闻见,莫测所以。或疑人走城空,不设警备。至夜,珽 忽令大叫,鼓噪聒天。贼众大惊,登时走散。后复结陈向城,珽乘马自出,令录事 参军王君植率兵马,仍亲临战。贼先闻其盲,谓为不能拒抗,忽见亲在戎行,弯弧 纵镝,相与惊怪,畏之而罢。时提婆憾之不已,欲令城陷没贼,虽知危急,不遣救 援。珽且守且战十余日,贼竟奔走,城卒保全。卒于州。
子君信,涉猎书史,多谙杂艺。位兼通直散骑常侍,聘陈使副,中书郎。珽出, 亦见废免。
君信弟君彦,容貌短小,言辞涩讷,少有才学。隋大业中,位至东平郡书佐。 郡陷翟让,因为李密所得。密甚礼之,署为记室,军书羽檄,皆成其手。及密败, 为王世充所杀。
珽弟孝隐,亦有文学,早知名。词章虽不逮兄,机警有口辨,兼解音律。魏末 为兼散骑常侍,迎梁使。时徐君房、庾信来聘,名誉甚高,魏朝闻而重之。接对者 多取一时之秀,卢元景之徒,并降阶摄职,更递司宾。孝隐少处其中,物议称美。
孝隐从父弟茂,颇有辞情,然好酒性率,不为时所重。大宁中,以经学为本乡 所荐,除给事,以疾辞,仍不复仕。珽受任寄,故令呼茂,茂不获已,暂来就之。 珽欲为奏官,茂乃逃去。
珽族弟崇儒,涉学有辞,少以干局知名。武平末,位司州别驾、通直常侍。入 周,为容昌郡太守。隋开皇初,终宕州长史。
论曰:袁翻弟兄,可为一时才秀;聿修行业,亦乃不殒家风。景文学义见称, 敬安正情自立,休之加以藻思,可谓载德者焉。思伯经明行修,乃惟门素。祖莹干 能艺用,实曰时良;孝徵俊才虽多,适足败国。叔鸾器怀清峻,元景才干知名,并 匡佐齐初,一时推重,美矣哉!
<b>部分译文</b>
袁翻,字景翔,陈郡项地人。父亲袁宣任宋青州刺史沈文秀的府主簿,跟随沈文秀归顺北魏。而大将军刘昶自称是袁宣外祖父刘淑的近亲,让袁宣与他的府咨议参军袁济认作本家。袁宣当时孤单寒微,于是依附袁济。后来,袁翻兄弟们官位显达,与袁济的儿子袁。。、袁演互相争着说自己是袁姓的正支;袁。。兄弟便诉诸公府,以排斥袁翻家的这一支。
袁翻从小进入皇家的藏书的地方,后被徐纥举荐,李彪援引,任著作佐郎,参与史料的整理和撰写。以后,又任尚书殿中郎。正始初年,朝廷命尚书门下在金墉中书外省考核官吏的律令,袁翻与门下录事常景、孙绍、廷尉监张彪等人都在评议的范围之内。后来,任豫州中正。
这时,朝廷修建明堂以宣教政令,袁翻上疏建议说:
“对于明堂,古往今来的学者们议论得够详备了。唐尧、虞舜以上,事情难于全部弄清;夏、商以来,可以考证了解。周官考工一书记载着有关的事情,谈起夏、商两代的名分制度,怎么能会错误?由此可以知道明堂共有五室,这是尧、舜、禹三代都一样的。配上帝王的肖像和事迹,意义就很明白了。明堂有九室的说法,出自戴礼一书,探本求源,不知道它的出处。而汉因袭此说,想自成一代说法。所以,郑玄说:周人建明堂五室,合乎五行的数目。
“礼仪和制度不合适,就应该变革,何必仍恪守旧制!我认为明堂应按周代制度修建五室。”
后来,朝廷又议论戍守边疆的事,他上表陈奏说:
“沿边各州郡,官位到了便被委派,军阶到了就被任用。或者遭逢道德败坏,才能平庸的凡夫俗子,或者遇上贪得无厌的无耻恶棍,不知道爱护抚恤百姓的道理,只知道残酷地役使压榨人民的方法。名义上要加强边地的巡逻和戍守,多设置将帅首领,实际上或者任用亲信们的姻亲,或者接受别人的贿赂请托而委以官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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