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的孩子,你还不可以出来,不可以留下来要留在妈妈的身体里面,不可以出来还不可以”
她娇弱的身躯横倒在地上,突然间,腹部一阵撕裂般痛苦的紧缩,她闭着气忍住,感到手脚发软,怎么都无法站起身来,眼泪还来不及流出,下一波的剧痛又开始袭来!
连剑垣不知是怎么回到家的,一整个下午他都在虚幻迷茫的梦境里度过。
他拖着无肋沉重的脚步,一步又一步的仿佛走到了无底深渊。他来到客厅,重重的摔下自己的身体,两手掩面,很想大声的怒吼出来,将所有的嫉妒和悔恨全部吐个痛快。
“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晚上要在家里吃吗?”老管家从厨房走出来,打断了连剑垣痛苦的迷思。
他还是没有抬头,心情沉重得无法运转,只能用冷漠的沉默来回答。
“你是不是去找太太了?你出去了一个下午,没有找到她吗?”老管家还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事,自以为只是小俩口闹情绪,谁都不肯低头认错,才会越来越疏远。
等了半天,他还是沉默以对,老管家开始倚老卖老的说起教来。“不是我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把婚姻当儿戏,一点都不尊重婚姻的誓言!像我以前,如果像太太这样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六个月,我肯定会被先生休掉的!可是这也不能怪太太,那时候你要出国,她还急急忙忙地冲出去她说说要去把你留住,可惜她没有来得及找到你,回来的时候,那失望的模样连我看了都不忍心!其实你们都不对,结婚才不久,怎么可以分开这么长的时间?平常的夫妻也没有”
连剑垣听到了老管家的话,猝然抬头问:“什么?我离开的那天,侬侬有去机场找我?她说她想留住我?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记得了那天早上,她一起来就冲出门,回头跟我说要去机场把你留住,我都来不及给她看你写的信呢!”
连剑垣回想起那一夜的缠绵后,他看着沉睡的侬侬直到天色渐白。
他害怕侬侬醒来时的眼神。害怕侬侬又会像第一次那样气愤的指责他的行为。他记得自己才对她发过誓,不会再伤害她了,想不到话才说不到几天,他又违背誓言。
天刚亮的时候,他一个人独自坐在饭厅的桌前写下离婚的那一封信。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毓侬竟然会去机场找他!他作梦也没有想到,毓侬竟然会主动想要把他留下!
他做错了!想错了!千错万错的是他先放弃了!他不应该离开,他不应该一走了之!侬侬一定恨死他了,一定不能够原谅他!他们都太害怕让对方再次受伤,这爱情得来不易,就是因为它太过珍贵,才会如此害怕失去;就是因为他们都太爱彼此,才会以为退一步是成全对方。
连剑垣才刚刚站起身,裤袋里面的手机就响起!
“喂!”
“是连先生吗?我是雅卉!你今天有去找侬侬吗?”雅卉的声音透着焦虑的心情。
“有可是我们没有见到面。”连剑垣说。
“这样吗?我打了一个下午的电话,办公室都没有人接。刚刚客户打电话来,说一直在等侬侬送货过去,他们等了一个下午,都不见侬侬的人影!连先生,我好担心!我和小湘都还在南部赶不回去!”
“雅卉,冷静一点!你是担心侬侬会出事吗?我中午有看到她和唐瑞林在一起,所以我才会离开”
雅卉马上接口:“怎么可能!侬侬一直都没有和唐瑞林联络过,小湘说唐瑞林现在有女朋友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连先生,你不要再误解侬侬了。”雅卉等了几秒,听不到连剑垣的响应,又问:“那么你有看到侬侬是不是?”
“有,我看到她在餐厅”
“那么你没有看出来她怀孕了吗?”
“什么?”连剑垣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
“侬侬怀孕了,已经有六个多月了!她”
“六个多月”连剑垣脑中轰地一声,好似有一道白光闪过,-那间记忆里涌上了他离开前的那一夜。只感到全身的血液不断地往脚下流窜。
“对!连先生。你现在赶快到办公室找侬侬,她一定是出事了!”
雅卉的话还没有说完,连剑垣已经冲出了门外。
连剑垣破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毓侬身体蜷缩、两手捧着小肮昏厥在地。他倒吸一口气,惊恐的一个箭步上前托起她的身体。
“侬侬!你醒醒!振作点”连剑垣轻唤着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她柔细的脸庞,她的脸像被抽光血液似的惨白。
毓侬蒙蒙——的伞张开眼,手缓缓地抬起,又无力的放下。“剑垣救救我的孩子我不想失去他我已经失去你了。我不能再失去我们的孩子了”
“不会的!孩子会没事的我回来了,我回到你的身边了,不管你心里还爱不爱我,我都不想放弃了,侬侬”他抱紧她,让她贴在他的胸口,一鼓作气的将她从地上抱起。“我们马上到医院去!你要撑住啊!”毓侬生下了一个早产女婴,由于体重太轻又不足月,医院将婴儿放在保温箱里。
小女婴身体弱小、呼吸微弱,但为了生存仍然奋力的呼吸,小小的心跳声都是生命的奇迹。
毓侬在病房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连剑垣关切的神情,他在病床旁守候了一整个晚上,清晨当毓侬醒来,他随即上前探问:“侬侬,你醒了!”
毓侬在昏昏沉沉中想到孩子的提前出世,猝然惊惧的要坐起身。“孩子!我的孩子”
连剑垣按住她的肩膀,细哝软语的说:“孩子没事,她现在在保温箱里,先要观察四十八小时,她就像她的妈妈一样,非常的坚强,很想靠自己的力量努力的呼吸,用力的生存”
“我想看她”毓侬红着眼眶恳求着。
“侬侬,你才刚开完刀,不能移动的。”
“我自己去!”毓侬撑起身体,强忍住伤口的剧痛。
连剑垣看见毓侬的决心,一种天赐的母性光辉映照在毓侬苍白的脸庞,令他一阵悸动,于是抿着嘴,不发一言,将毓侬从病床上抱起。
两人带着难丛百喻的激动心情来到育婴室的玻璃窗外。育婴室的另外一个房间放着几个保温箱,连剑垣低头告诉毓侬:“里面靠窗户的那个保温箱里,是我们的小女儿!她很勇敢,打了好几针,虽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她的心还是很坚强的跳动着”
毓侬怔怔地看着小婴儿沉睡的姿势,斜倚着头,哽咽的说:“她好小”
“是啊!她好小,但她是我看过最美丽的宝宝。”
“对不起妈妈没有好好保护你”毓侬对着保温箱里的孩子说。
“你放心,医生说孩子的生命力很强,用心照顾,很快就能够达到正常的体重。”连剑垣细细的转述医生对他说过的话。
毓侬痴痴地看着小女儿,须臾,腹部开刀的伤口一阵剧痛,她拧起眉,紧紧的抓住剑垣的手,努力攀附在他的胸前,让他成为她心灵最坚强的依靠。
连剑垣任她抓住他结实的手臂,问:“你痛吗?”
毓侬咬紧下唇,倔强的摇头。“我要再多看几眼,她好可爱好勇敢”她泪眼迷蒙的对着育婴室的保温箱喃喃地说:“小宝贝,你要加油哦!妈妈在这里陪你,不要放弃加油”
“小湘和雅卉在午夜赶回来,她们一直等你到清晨,我看她们都很累了,所以叫她们回去休息。我想,她们等一下就会来看你了。”连剑垣说。
毓侬正想说什么,腹部的疼痛又加剧了,她手指紧抓住连剑垣的手臂,让他体会到地正在承受的痛苦。
连剑垣深知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多说什么,只有轻声的对她说:“我们回病房吧!”
他将她抱离开,毓侬已经痛得无法回答。
毓侬昏睡了许久。
当她悠悠醒来时,张开眼睛却看不到心中最想见的人。刚刚在脑海中的影象,难道只是一场梦而已?
“侬侬,你醒了!伤口还痛不痛?”雅卉第一个发现毓侬清醒了,她上前询问毓侬。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害我差一点当不成姑姑!”小湘情急的说。
雅卉用手肘用力撞了小湘一下,小湘痛得哀叫出声。“啊!雅卉!你干什么撞我?”
“你不要这么乌鸦嘴好不好?别忘了宝宝还在保温箱里。”雅卉回头低声的说。
小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不再出声。
“侬侬,我们来的时候有去看过宝宝了,她好可爱,护士说,宝宝的情况已经稳定了。”雅卉说完,回头拿出一个保温瓶。“我们煮了一锅鱼汤来,对伤口复原很有帮助,要不要趁热喝一点?”
毓侬摇了摇头,眼眶竟然红了起来!
“怎么了?侬侬你怎么哭了?”小湘着急地问。
毓侬微张开嘴,又闭上,颓丧的转开睑。
雅卉善体人意,早已猜出毓侬心情难过的原因。“侬侬,连剑垣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他一直都守在你的身边”
毓侬听到了雅卉的话,目光缓缓地对上雅卉的双眼。
雅卉又说:“医院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点,我们一来,他看你还没有醒来,就交代我们照顾你,自己匆匆忙忙的出去,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看到连剑垣那担心的模样,连我都觉得好感动虽然他离开这么久,可是我看他是真的没有忘记你。”小湘又开始发表高见,这次雅卉并没有反对她。
“侬侬,他是爱你的!我现在才知道,他并没有真正放弃过你。”雅卉坐在床沿握紧毓侬的手,殷切的说着,看见毓侬专注的眼神莹莹地泛着泪光。
“可是他”他还爱我吗?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的缘故,他还会回到她的身边吗?毓侬很想问出口,但是强烈的自尊让她开不了口。
雅卉深思了许久,终于说:“侬侬,你们都不要再逃避了!他如果不爱你,就不会千方百计地想娶你;他如果不爱你,就不会想尽办法给你一个开创事业的机会。他就是太爱你了,才会想要你幸福。”
毓侬迟疑地问:“什么?刚刚你说什么开创事业的机会”
雅卉轻笑一声,再也不想隐瞒。“你们以为我那么厉害,能够拿到这种全球知名产品代理权吗?从你和连剑垣结婚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断的想帮助你独立,帮你设定自己的人生方向,老实说,没有连剑垣,你到现在可能还是一个躲在温室里的千金小姐!但是,侬侬,你也没有让大家失望过,你一直很坚强的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你的努力。连剑垣只是帮助我们起个头而已,后面的成果,都是我们用心经营得来的!”
毓侬轻轻地说:“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虽然他离开了你,可是,他从来没有停止爱你啊!”雅卉说出所有人都已经深刻体会的结论。
在医院,连剑垣从育婴室走回来。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病床边俯看着毓侬,轻轻托起她的手贴在脸颊边,久久都-不开目光。
他们如此贴近,他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感受她胸口起伏的心跳,这样接近她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躺在面前的女子。是他一生中最眷恋的美梦。
毓侬身体移动了一下,她微微张开双眼,看见连剑垣停格似的痴痴望着自己,半晌无语。
“剑垣”经过了那么多的历练、那么长久的等待,让她学到了一课,爱!就要让对方知道,不要等到造成了遗憾,回头一看,已经无法收拾,更不能重来了。
“我刚刚和小儿科医生谈过了,宝宝现在很稳定,不久就可以把她送出保温箱了。”
毓侬抿着嘴,喜悦的点点头。
“我刚刚到陈律师的事务所”他话说到一半,回头从一个大信封袋里抽出一张文件。“我去拿这份离婚协议书,陈律师很尽责,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可是我觉得一点都没有必要了。”连剑垣一说完,随即将纸张撕成两半。
离婚是毓侬先提出来的,说完她就已经后悔,可是却让连剑垣误以为她想要离开这个让她不愉快的婚姻。再加上连剑垣听见唐瑞林离婚的消息,他终于答应离婚,成全他们。
现在他才知道,他们都错了!就是两人都太爱对方,才会顾及太多、设想太多,以致造成了太多的误解。
连剑垣握着她柔弱的手,反反复覆的亲吻着。
“你你还会再离开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连剑垣猛摇着头说:“不会!我永远都不会离开,除非你”毓侬不再顾及、不再迟疑,脱口说:“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离婚!我说出口的那一天:心情很冲动、很复杂,但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因为我早已经爱上你了!”
他用亲吻她的手来做响应。他等得太久了!终于亲耳听见了她说爱他。
他眼眶中含着泪水,掩不住埋怨的说:“侬侬,你应该告诉我怀孕的事情!只要你一通电话,我就会马上回到你的身边。如果、如果那个早上你来得及留我,我绝不会离开我以为你还忘不了唐瑞林,我以为爱你,就应该成全你。”
“傻瓜!亏你那么聪明,为什么投资那么多的感情以后,还要放弃呢?我想等
你主动回来找我!如果你不回来,我就永远都不告诉你孩子的事情。我不想用孩子这个理由求你回来”她固执地说。
他低头轻轻地啄一下她的额头,低声的说:“我知道,谢谢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孩子留住。”
她长叹一声:心想,一切都过去了,这分开后的日子就像作了一场梦般,他就守候在她的身边,好象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本来我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扶养小孩,我以为自己什么都办得到!哪里想到,我的心还是这么依赖你、还是这么想要你。当我在餐厅看到你离开的时候,我的心好象又死了一次,我以为你又误会我和唐瑞林之间的关系,我以为你从此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连剑垣感到握着的手不断地颤抖,她声音哽咽的述说,她的眼泪晶莹剔透的滑下。他伸手轻柔的抚过那热烫的泪水!
“不会了,不管如何,我都不应该先放弃你,我应该要相信你的。侬侬,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在她的凝视下轻轻地承诺着。
他们之间有好多话想说,他怔怔地看了她许久,终于展颜笑了开来。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张大眼睛说:“对了!我们都还没想好要替宝宝取什么名字呢!”
“我也还没有决定,我和小湘、雅卉已经列了一大串名字,却不知道要选哪一个好。”
“哦!可不可以也让我加入挑选的行列?”
“当然可以,可是我想小湘和雅卉已经把女生名字都淘汰光了,你可要费一番心思了!”
“是吗!可是她们是姑姑,只能负责取小名。”连剑垣的语气带点嫉妒和蛮横。
“你好霸道!小湘和雅卉知道会骂你的。”
“我才不管她们怎么想,名字是要用一辈子的,可要好好的想想,否则将来女儿会埋怨的。”
“都没有取好,你就想那么远了!”毓侬可以想象得到连剑垣会是一个宠爱孩子的父亲,她心里满怀感激,庆幸这孩子将有个圆满幸福的家庭。
毓侬笑了!笑得好开心!那是一种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连剑垣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丽的笑容。
原来这是充满母爱光辉的微笑,他终于懂了,那天在餐厅看到的笑容,就是一个母亲对创造生命感到骄傲的微笑。
他忍不住内心激荡,吻住了她的唇瓣。毓侬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他的吻还是如此灼热磨人,他的拥抱还是如此狂野热情,她回揽着他的臂膀和颈项,感觉自己好像要融化在他浓烈的爱情里。
当他的唇意犹未尽地退开来时,毓侬凝望着他问:“你还会像从前一样再爱我一次吗?”
“会!我会爱你更多,一直到永远。”他毫不迟疑地说。
太完美了!这不就是她一直在追求的完美爱情吗?原来在许多遗憾、误解、伤害和等待之后,苦尽笆来的感情,才能够更凸显爱情的完美和真实。
静静的激流冲击着彼此的心灵,眼前的云雾仿佛全都退了开来,窗外的天空一片明朗碧蓝,阳光暖暖的照耀在两个浓得化不开的身影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