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阁下甫继位称君,总不希望一开始就天怒人怨、天地不容吧?”
“原来,你还是为我著想来著?”残雪寻星仍是冷笑以对,可是想法已经有些微的动摇。
“我知道你想杀我,是想避免朝中大臣藉残雪盈香之名作乱;可是,你若杀了他们三人,朝中大臣、平民百姓岂非更有理由作乱?”丁叮叮心细如发,如何看不出他主意已有些动摇!?“何况,杀人对你来说虽然是很有意思,但至少要杀得有方法、有手段。”
“喔?这倒是闻所未闻。”
“你就算想杀了他们,至少也得先等这场动乱过去,让敌人师出无名、无可乘之机啊!”丁叮叮浅浅一笑,就像在和老朋友谈笑絮语一般。“反正你手上有兵有人,将他们三人关在牢里日夜监视,他们也作不了乱啊!就算日后真想杀了他们,到时再随便找个藉口、安个罪名,岂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聪明!你比我手下那些谋士都管用多了,可惜”残雪寻星用力一击掌,面露赞赏之色,却又不禁疑惑。“你这么极力为他们开脱,却不在乎自己生死,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既然承认自己是残雪盈香,已经无生路之望了。”丁叮叮苦笑,淡淡地说。“不过,残雪夫人救过我一命,袖袖叫过我一声姊姊,封先生是个了不起的读书人,我总希望他们能活得比我长久些。”
三人闻言,尽皆红了眼眶;残雪织云老泪纵横,自责不已。“都是我害了你,你、你要不是遇见了我,你今天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纯真少女”
“没有人能真的无忧无虑的。”丁叮叮淡淡一笑,满脸诚挚地说。“若不是遇见了夫人,我又如何能有如此轰轰烈烈的死法?”
残雪织云闻言,五内如沸,几乎要痛哭失声。“叮叮,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丁叮叮轻声说。
“不管什么事,我一定答应你。”
“那就好。”丁叮叮回露欣慰之色,忽然将声音压得极低。“千万不要放弃希望,千寻一定会来,局面一定会改变。”
残雪织云一愣。“我、我答应你。”
“可惜,我见不到了。”丁叮叮凄然一笑。“可不可以帮我告诉千寻一件事?”
“你说,我死也会传达给他知道。”
丁叮叮声音忽然变得极轻极柔。“麻烦你告诉他,说他猜得不错,我、我心里的确有他”
残雪织云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失声。
残雪寻星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大声说:“你们在说些什么秘密,是不是打算不利于我?”
“我们已成俎上鱼肉、任人宰割,怎么可能不利于你?”丁叮叮神色不变,淡淡地说。“我不过是在交代一些后事罢了。”
“是吗?”残雪寻星半信半疑,却又不禁好奇。“是什么?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哩!”
“阁下愿意帮忙,那可真是多谢了。”丁叮叮微微颔首,看着残雪寻星,定定地说:“我希望我死后,墓碑上写的是丁叮叮,而不是残雪盈香。”
残雪寻星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这有什么难的?我也不可能在你墓碑上写上残雪盈香四字!”
笑声忽上,残雪寻星手一挥,冷冷下令:“行刑!”
乱枪齐发,血花纷飞中,丁叮叮终于倒了下来-
十分钟,从漫长历史观之,或许根本微不足道。
但十分钟,也可能彻彻底底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韩千寻和由国会领导的反政府军,若是能早到十分钟,也许,丁叮叮就不会死了。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丁叮叮已经倒卧在血泊中,香消玉殒。
韩千寻见状,雁皆欲裂,一把抢过一枝步枪,就要开枪杀了残雪寻星。
“他虽然是琉璃罪人,但也应该由敝国法院定罪判刑,不能容你擅杀!”一名国会领袖阻止韩千寻,神色严肃。
韩千寻表情漠然,愣愣地抛下步枪,见周弱水已哭倒在丁叮叮身旁;而他,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他心里只有恨!
他恨苍天待他不公,他也恨苍天为何要夺走这么美好的女子?
韩千寻痴痴傻傻地站著,耳中不住传来这些话语——
“丁小姐若不死,她将会是琉璃有史以来最英明的君主啊!”封斯特神色黯然,垂泪道。“她聪敏灵秀、能谋善断,又是个温柔和善的好女孩,为什么上天偏偏要让她死得这么早?难不成、难不成真是天妒英才?”
“叮叮姊,你不要死嘛!”残雪怀袖也是泪眼汪汪,抱著丁叮叮的尸身大哭起来。
周弱水哭得更是伤心,拚命摇著丁叮叮的身体,哽咽道:“叮叮,你怎么可以死?你死了以后,谁听我诉苦,谁听我发牢骚?”
连残雪寻星被带走时,也忍不住叹道:“要是知道残雪盈香是个这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压根儿就不会想要竞逐国王之位了”
“她就是残雪盈香?”一名国会领袖失声惊呼。“错了!懊称呼她为琉璃国王。”残雪织云愣愣看着丁叮叮,轻抚她的头发,低声说。“琉璃对她母亲不起、琉璃让她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却为琉璃牺牲了生命,难道她不该是琉璃国王?”
“是!她当然是!谁敢说她不是,老头子就和他拚命!”封斯特老泪纵横,激动地说。
“一万个死了的琉璃国王,也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丁叮叮啊!”韩千寻忽然仰天悲嚎,像只受伤发狂的野兽,拚命排开众人,跪到丁叮叮身旁,痴痴看着她,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残雪织云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叮叮要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韩千寻痴痴傻傻的,像灵魂已被掏空了似的。
“叮叮要我告诉你,说你猜得不错,她心里的确有你。”
“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韩千寻闻言一震,惨然色变,看着丁叮叮喃喃低语:“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对了!我追到阴曹地府,听你亲口对我说!”
韩千寻忽然拾起掉在地上那把枪,将枪口对著自己,就要开枪——
“你要真的开抢了,我岂非又得再死一次,才能亲口告诉你?”丁叮叮的“尸身”忽然动了一下,只见她樱口微张,说出话来。
“你、你没死?”韩千寻大喜过望,紧紧抱住她;众人见状,又惊又喜,纷纷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叮叮,你、你真的没死?”
“哇!叮叮姊,你真厉害,被打中那么多枪,居然都没事?”
“太好了!琉璃国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叮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我完全给搞糊涂了。”残雪织云又是高兴又是糊涂,欣喜若狂地说。“我、我看,你大概真的是仙女下凡吧?”
“我现在没死,不过也快要透不过气来了。”丁叮叮给韩千寻死命抱著,又羞又窘,顺道。“喂!你、你先放手,好不好?”
韩千寻一愣,回过神来,忙放开手,眼睛却还是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嘴角含笑。
周弱水迫不及待地问:“叮叮.你还没告诉我们,你、你怎么会没事啊?”
丁叮叮被韩千寻瞧得有些发害!低下头来,摇了摇顺,轻声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众人一愣,异口同声发问。
“这件事,只怕得问几位行刑的大哥了。”丁叮叮眼皮微抬,看了眼一位正被押走的行刑士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众人盯著那个士兵,又是异口同声。
“她是残雪盈香,又、又长得那么漂亮,谁忍心下手啊?”士兵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
众人一愣,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个?
“而且,我们逮捕她的那一天,大家都觉得用不著给她戴上手铐脚镣,惹得国、残雪寻星很不高兴,想杀人立威,可是”
“可是叮叮却顾念你们的处境,自己上了手铐,你们因此感恩在心,是不是?”残雪织云恍然大悟,笑着接口。
士兵点了点头,说话仍是结结巴巴的。“大夥儿一商量,决定二十把枪中,五把抢装颜料弹,只有十五把枪是真枪实弹”
“那十五把枪,自然是对著我们三人打,那装颜料弹的五把枪嘛,就专门侍候丁小姐喽!”封斯特苦笑,也已猜到了原委。
士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后来,丁小姐一身当之,自愿先死,你们二十枪齐发,丁小姐又怎么能逃过一劫?”封斯特还搞不明白这点。
士兵还没开口,残雪怀袖已笑着说:“这有什么难的?只要真枪实弹的那十五把枪,不要对著叮叮姊身上打,不就没事了?”
封斯特一拍脑袋,莞尔一笑。“没错!我还真是老糊涂了。”
残雪织云看着士兵,又问了一个问题。“既然叮叮没死,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士兵一愣,嗫嚅道:“大夥儿、大夥儿见你们哭得这么热闹,都、都不大好意思打扰”
众人闻言,尽皆失笑。
“这是什么话?”残雪织云笑骂。“你们虽然有过,却也有功;只管放宽心吧!我会要求法院从轻量刑的。”
士兵脸现喜色,再三道谢,这才随著押解官去了。
“残雪盈香既然没死,我们是不是该安排第十九代国王的继位之事了?”一位国会领袖忽然开口。
“只怕,残雪盈香只能是死了。”残雪织云见丁叮叮一言不发,在韩千寻和周弱水的搀扶下,渐行渐远,黯然这。“琉璃留不住这样一位英主,是、是我们之过啊!”“是啊!”陈丽贞长叹一声,也追了上去。“喂!你们等我一下,我还没跟上呢”
从刑场到琉璃海边泊船的路上,韩千寻始终满面笑容。
“笑什么?”丁叮叮微恼,白了他一眼。
韩千寻笑嘻嘻地说:“心里开心,自然就笑喽!”
“喔?”丁叮叮看了他一眼,脸一红,装起傻来。
陈丽贞莞尔一笑,悠悠地说:“老板是因为你刚才告诉他,要亲口说你喜欢他,才成了这副德行的。”
丁叮叮大窘,刚要说话;没想到周弱水已抢著说:“这臭小子在船上得意洋洋地说:我和叮叮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本来还不相信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丁叮叮一阵害羞懊恼,甩掉韩千寻的手,大声说:“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别自作多情!”自顾自地走在前头。
韩千寻整个脸垮了下来,看着周弱水,苦著脸道:“大小姐,我会被你给害死!叮叮、叮叮又不想理我了”
“活该!谁教你要那么得意。”周弱水得意洋洋,哈哈大笑,走到丁叮叮身旁。
“老板,你自求多福吧!不过,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呢?”陈丽贞强忍住笑,也慢条斯理地走到丁叮叮身旁,低声说笑。
“这、这群混球!全是幸灾乐祸的混球!”韩千寻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咒骂,无精打彩地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