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她有些懊恼挑起这个沉重的话题。
朗世一阵沉默后开口“那天,我和外祖母在一起”他声音低沉粗哑,嘴唇扯动了一下,继续陈述:
“外祖母带着我赴法国巴黎参加一项慈善晚宴,那也是我和外祖母第一次同台演出。”他扭曲的笑容充满伤感。吐出一口长气。“音乐会结束后我们回到下榻的饭店,当司机正要下车为我们打开车门时,突然听到一声枪响,接着出现两名持枪歹徒不由分说的就把我们拖出车外,我奋力推开架住我的歹徒,拔腿冲向架住外祖母的另一个歹徒。我紧勒住他的脖子不放,但他用枪托用力的顶了我好几下,并朝我开枪,我只觉得一阵烧灼般的疼痛。然后,是另一声枪响,我看到原先架住我的歹徒举枪朝外祖母开枪”他的声音变调,梗着喉咙,往事历历在目。
“噢,不!”璀西儿发出一声惊喘,泪水涌进她的眼睛。
“我眼睁睁的看着外祖母倒在血泊中”朗世喑哑的,声音微微发颤。
二十年了。就是从那天起吧,他就不曾再哭过。
“朗世,我很难过。我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一阵哀伤淹没了璀西儿,眼泪再度涌上眼眶。
“事实上,这些年来,我从本和任何人提起这段往事。”朗世和缓了下来,平静地说道。
“那你又是如何摆脱往日的阴影,从痛苦中超脱?”她也曾遭逢丧亲之痛,很能体会他当初所受的创痛。
“这么说吧,我想我让自己失忆了一段时间。”朗世晦涩的说。
璀西儿怔了怔“失忆?这又是为什么?”
“被绑架的那几天,我置身于封闭的黑暗空间里,痛是我唯一的知觉,每每痛醒过来,刺激着几近麻痹的感官,”朗世慢悠悠地说“当我清醒时已是在医院里,恢复知觉的同时,也发现自己脑中一段记忆是空白的。医生说,那是我不愿去忘记痛苦,而把那段记忆封闭起来。”
“噢,朗世”璀西儿可以了解他身心所承受的痛苦。
她俯望着他,伸出手轻抚着他额际的头发“你的记忆是如何恢复的?”
“大一时。我和音乐系的几个同学一起去谭歌坞(ganglewood)欣赏露天音乐会。演奏尚未正式开始时,那场音乐会的管弦乐团指挥突然向我走过来,跟我提起外祖母的事
“他的话触动了我脑子里的最深层,似有某种东西在骚动着,让我无法专心听演奏,突然间——我被黑暗攫住了,似回到了那个囚住我黑暗空间里,迅速地,支离破碎的记忆和影像逐渐在我眼前鲜明地重视。顿时,我记忆空白的那段恢复了。”朗世的喉结动了一下——苦涩哽在喉中。
璀西儿一阵感伤,一颗心不觉怜惜了起来,感受到他长久以来的伤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她转了一个话题。“你当初怎会选择密探工作的?是什么让你改变的。”
朗世僵了一会儿,随即深深的吸了口气,放松下来,他沉吟了半晌。
璀西儿当他的沉默是拒绝回答。她摇摇头“对不起!我问得太多了”
“不,我不介意告诉你。”朗世唇撇了撇“我只是在想,在我告诉你之后,你会嗤之以鼻。”他冷笑着自嘲。
“为什么?”璀西儿十分惊异的表情。
朗世嘴唇牵动了一下“其实我曾酗酒、吸毒,还因此被捕。”
吸毒?璀西儿大为震惊,她简直无法置信。
朗世做了个深呼吸,神情悲凄。“记忆恢复后,我突然不知如何抒发内心的悲伤和愤怒,我无法弹奏小提琴,害怕听到小提琴的声音,它会使我想起外祖母的种种。”他声音粗嘎了起来。
璀西儿没想到自己又激出他更深层的痛。
“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我以打架闹事来宣泄心头的忿恨,甚至酗酒、吸毒来麻痹自己”朗世艰涩地吞咽了一下“一个圣诞夜,我和朋友一起到纽约参加露天舞会,在那儿认识了一些朋友。跳完舞后,大家起哄要去机车狂欢,一群人分乘四辆车呼啸离去。
“一路上我们边喝酒,之前又嗑了药,更是情绪亢奋,车速也愈现愈快,没多久,其中一部车子就失控的撞上路树。当时我坐在另一部车上,看到这一幕,神智突然清醒,我立刻跳下车奔向伤者,前座的克劳和一个女孩血流满面的动也不动”
朗世震颤地叹了一口气,语音不稳地说“那个女孩她一条腿骨折,克劳他当场死亡。又一个死在我面前”他的喉头抖动了一下,心底一阵抽痛“我坐在急诊室外,濒临崩溃边缘,昔日的痛苦又摇撼我的心,外祖母和克劳的死,不断的刺激着我。当我神智清醒时,我已被我家的家庭律师保了出来。”
“噢,朗世”璀西儿心里一阵凄楚,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在她眸中凝聚,她无法忍住她的泪。
朗世压下胸口的痛楚,深呼吸“那一次车祸事件,改变了我许多想法,我开始面对自己长久以来不肯面对的惨痛回忆,和失序的生活。回想起来,我不但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还几乎断送自己的一生,也对一向爱护我的家人造成莫大的伤害,让他们蒙羞和受苦难。”他长叹一声,又感伤了起来“但我还是让他们伤心。失望了,因为我进入了联邦调查局。但我不后悔选择走上这条路,或许是一份责任和想弥补自己曾犯下的过错吧。”
璀西儿深深被他所感动了,泪水不觉流下了双颊。
“嘿,璀西儿”朗世惊讶地看着她面颊上两行清泪悄悄滑落,银白的月晖照出她眼中闪着银光点点。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我很抱歉影响你的情绪了。”
璀西儿摇摇头,吸了吸鼻。“不,我经常这样、稍一感动就会落下泪来。”她擦擦脸颊,俏皮的朝他扮了个鬼脸。
从大海卷起的寒气逼来。
璀西儿的身子不由得轻轻抖瑟。
朗世看着她轻颤着。“过来这里。”他出于关怀地说。
璀西儿在他身旁躺下。
朗世圈住她的腰肢,他们的身体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好一点了吧。”他轻柔地说,他让璀西儿的头枕在自己的臂膀上,抚弄着她细柔的卷发。
璀西儿绽开柔柔的笑容。
海风吹拂着他们,潮水声不断。
她偎进他怀里,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躺了几个钟头。
凌晨时分,四周一片沉静。
朗世迷迷檬滚的睡着了,朦胧中,他欠动身体,将脸埋进璀西儿柔滑丝缎的长发中。
璀西儿仰起头,俯望着他。在月晖的照映下,她将他棱角分明、轮廓深刻的的脸部五官看得更清楚。她不禁心中一动。
她伸手探向他的脸描绘着,像是雕塑家抚摸着最心爱的一件艺术品。
她的手指传达她被深深吸引的一颗心、她的情感。
她的手指下移探向他的嘴唇,轻绘他刚毅有型的唇瓣。突然,她起了一阵轻颤,芳心悸跳。
她渴望这双唇释放她未曾体验的热情,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竟是这样狂野奔放。她心里明白,那全是因为朗世,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激起她内心情感的涟漪,和那一份渴望。
她情不自禁地凑近自己的唇轻轻碰触他的
她娇眼慢回,芙蓉脸上泛着幻梦般嫣然笑靥。
“我爱你。”她吐气如兰,在他唇瓣上轻语。
朗世的心大大一震,璀西儿的话震慑了他,他感到一股窒息。
他望进她那如梦似幻的紫眸——那种他先前看到在她瞳眸中流露的某种情愫,噢!他早该看出来的——璀西儿爱上了他。
他轻放开她,拉起她坐了起来。
“朗世”璀西儿看见他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双瞳变得幽深。她的心儿莫明其妙地往下沉。
朗世沉吟了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气。“璀西儿,我们才认识不久,”他缓缓开口说道“这太快了,我想你只是一时的冲动,以为自己爱上了我。”他的声音语调透着烦乱“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发生。”
璀西儿摇着头“不是一时的冲动。爱上你是更早以前的事,在船舱你吻我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就已经告诉我——我爱上了你。再见到你时,我的心清楚。更明白了,我爱你,朗世。”她细柔的吐露心语。
朗世不禁愕然了“璀西儿,这太”他深深提一口气,瞳视她“我有可能真的是作恶多端的不法份子、走私、毒贩——”
“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我爱上你的事实。”璀西儿幽幽地说。
天!朗世双瞳更加愕然。“璀西儿,你这太——太盲目了。”他试图不受她的告白影响。
“不,不是盲目。是我的心告诉我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让我有爱的感觉。你就好象是我生命中一直等待的男人,而命运让我们以如此不平凡的方式相遇了。”璀西儿深情款款的凝视他。
“璀西儿,停止你的浪漫幻想,我不是你生命中等待的那个男人。我们之间不可能存有任何感情,而我也不会让它发生的。如果有,那也是不具任何意义。”朗世面容一转而为严肃。
一阵悸痛窜上璀西儿的心口,她觉得自己好象被揉碎了一般“你是说刚才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任何一个吻,也都不具任何意义?为什么?”她双眸尽是受伤的表情。
她赤luoluo的受伤,揪住了朗世的心。他感到内心深处一股骚动他的情愫溢上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那会让他害怕。他告诉自己只是一时情绪的冲动。
他深深提一口气“刚才我只是一时的冲动,我很抱歉。”不安的看着她“我想要你,就像任何一个男人一样都会有的感觉。我很抱歉,让你错爱上了我,伤害你的感情。在我还没伤你太重前,你必须停止,不要再错下去了。”
“你不爱我。”他的话刺入璀西儿的心,痛楚在她心中激荡。
“我希望能爱你。”
“那你——”
“不。我无意欺骗你,我不想也不能爱你。”朗世狠下心打断她仅存的一丝希望。
“为什么?即使是一点点也没有?”璀西儿固执的凝视他。
“璀西儿,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的这个任务已结束,随时都会离开,你也必须回到属于你的世界。而我们或许永远不会再见到面。”
璀西儿的心似遭电殛“不!我不要你就这样走出我的生命,你走了,我该怎么自处?假装这一切都只是我在做梦。”她激动喊道,脆弱无助的泪水凝聚。
“璀西儿,不要这样!”朗世捧起她的脸,不!他好恨自己,竟一再伤害她。但他没有选择“你冷静听我说,”他保持平静,冷静的语调不带感情“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要要求我做不到的事,不要把你的浪漫构筑在我身上。我是多么的不愿意也舍不得这样伤害你,请你了解,好吗?我走了以后,你会痊愈的。”
璀西儿咽回眼泪,唇颤抖着,幽幽的启齿“难道没有一个女人值得你留恋吗?”
“我不会为女人改变自己的生活,你会忘记我的。”
“不,不会的”璀西儿摇摇头甩出泪水“你是我生命中一直等璀的人,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
“这太疯狂了!璀西儿,只有两天——”朗世深深的吸入一口气,试着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那个男人不是我,你该把你的爱留给和你厮守一生、能给你幸福的男人,而我只会惹你伤心。”
璀西儿绝望地闭上眼睛。“我的感情只给我爱的男人,那个男人叫朗世卓尔梵迪法鲁斯。”
朗世呻吟一声,内心交战着,闭上了眼睛“璀西儿、璀西儿”他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他软弱下来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屋前。
朗世帮她下马。在骑下山丘的路上,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对方。然后,朗世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爱你。”璀西儿在唇间轻语,然后退开,走进屋里。
“璀西儿”朗世看见她走进屋内,直到身影消失。
璀西儿快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扑倒在床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