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她危坐于屋脊之巅,手握竹萧悠扬地吹着,神情怡然。他打开房门,一阵微风吹过他那袭白色衫衣,如飘飘仙子,那堪比绝色佳人的清秀脸庞飞扬着俊逸的神色,在看到屋顶人儿的时候泛起一抹温润的笑,犹如一股初春的风,所到之处是点点的冰川消融,夹杂着暮冬的凉意,重新焕上绿的生机。屋顶的她察觉到他的目光,放下手中竹萧,也笑了,殷红的唇角扬起,露出莹白的贝齿,有一丝俏皮和天真就这么溢了出来。红唇一动一合,她轻轻喊了声:师父。
他正欲启口,梦境破碎,猛然惊醒……
一
三月草长莺飞时节,春光正好,大街上人声鼎沸,京城大户林府公子林倚竹带着个贴身小僮,慢慢在路上晃着,引来许多路人侧目。
另一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一声轻呼,一个及笄模样的女子急速跑着,双手撑桌翻了个跟头,玫色的裙裾在空中划出一片完美的扇形,便落在一个神色慌张的人面前,接着一伸手就把紧握在男子手上的一个荷包抢过,那个男子毫无反抗之力,瞬间像被什么一绊,双膝着地。女子转了个圈,那裙裾和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在空气中划出美丽的色彩,她脚尖轻点坐在一旁小摊的桌子上,收势。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竟把周遭的人都看呆了。
只见那女子回过脸来,微微一笑,看着荷包对着小贼说:“敢在本姑娘面前打劫,今天算你倒霉。”语气悦耳并带有几分胜利的兴奋,如春风骤临却没有半点盛气凌人。她跳下桌子,朝一旁另一个男子走去,把荷包放他手上,那人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女子也不回应他,围着小贼走了一圈,“好好的良民不做,竟然做贼!”
那跪在地上的小贼连连打抖,语不成句:“姑……姑……姑娘饶命,小……小……小……人,也是家中贫寒,可怜……可怜小的上有80岁老母,下……下……下……”
“下有两岁小儿?”女子做无语状,“怎么人人这借口。”
“小……小人是真的……真的无路可走了……”那人说着竟真的淌出泪水。
女子心软了,皱皱如柳秀眉朝他摆摆手,又掏出一包装有几十两碎银子的大荷包,在手中略掂了掂便交给他说:“行了行了,这个给你,回家置几亩土地或去做点小生意吧,以后不可再行窃了,要是以后再让我遇见你干这种事,别怪本姑娘手下不留情!”
那贼转悲为喜,颤着手接过荷包,磕头不止:“谢谢女侠再造之恩,小人今生今世没齿难忘!小……小人一定不会再干这勾当了!”
女子勾起好看的唇角,拍拍手上少许尘埃,头一扬,抬脚便转身而走。
围观的人群此时已渐渐散去。她慢吞吞地抬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笑容因为过度意外而凝聚在粉润的脸上,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隔着几个走动着的人影,她的对面,远远站着一身雪白的林倚竹。
他悠悠地站在那里,俊朗的五官上挂着对她赞赏有加的神情,左手执着的已收起来的纸扇一下一下碰着右手,节奏和缓颇显儒生之气。墨色的青丝只用一根白色丝带松松挽着,伴着下边没被挽起的发温顺地垂在身后。而那白如素雪的衣袂随风飘飘,就像是孤立于尘世间的一朵清荷,素净而张扬。
林倚竹看到刚才见义勇为的女子正注视着他,含笑朝她微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身后的女子从惊愕的状态中走了出来,看到这位男子转身欲走,一着急,如风似地奔到男子面前,兴高采烈地叫了声:“师父!我可找到您了!”
林倚竹被女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着面前因过度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庞:秀眉间盛着满满重逢的喜悦,如同一个迷失了的孩子,忽然见到挚爱的双亲。
他有一瞬的错愕,随即便恢复了以往的淡定,笑了一笑:“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
女子那明媚的笑容又一次僵住,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好久才道:“怎么可能,师父,我怎么可能认错了您?”略顿了顿,这才又探求似的启口问道:“您不是幽扬林的倚竹仙君?”
林倚竹听到这句是真心地笑了:“姑娘,你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在下京城林府林倚竹!”他的笑容优雅从容,却有丝丝疏冷的气息,似乎在告诉女子:他认为她刚才的那句话是个天大的笑话。
女子看着他那微扬着的唇角,有一刹那的失神……
依稀之间眼前仿佛再见到她的师父,俊眉朗目之间,便是如斯一股薄凉……只是,面对着她,他那薄凉的唇角,有淡淡的和煦围绕,就像是一轮初升的朝阳,还未来得及拥抱这仍沉寂在睡梦中的万物,却能让人感到它的温度。
他不是师父……
那女子犹不相信,回过神来,他却早已推下面前女子起先奔跑过来拉住他长袖的手,往林府方向走去。
女子又往前追了两步,不甘心地大声喊道:“师父,难道你不认得你的徒儿吴梓诺了吗?”
她清清脆脆的声音在这熙熙攘攘的街上回荡着,竟格外清晰。而那一抹雪白却渐行渐远……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相见不相认而委屈,眼中着急的泪水簌簌下落。
师父啊,徒儿这几个月来访尽千山万水,不过为了找寻你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