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趣捉鸟

    　　鸟是蓝天的孩子，蓝天给了它们灵性，让它们活跃在天空。鸟对孩子来说总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灵巧地在广阔天空翱翔的身影扑入视野时，小小的心会跟了它们一起翻腾。年幼的我总对天空向往，常会好奇那蓝天中是什么托住鸟的翅膀，自己什么时候能长出翅膀，也能像鸟一样自由自在飞向远方。或许正是因为对鸟的强烈好奇，童年的我特别喜欢鸟，渴望自己有一只鸟，想看它如何飞上蓝天。但童年时期，还没有人想到鸟能够买卖，即使真的有人卖，以家里当时的条件，父母也不会给自己买一只。但没有关系，家乡有很多鸟，孩子们都会自己去捉。于是在鸟繁殖的季节，我们就相约去捉鸟。

    春末夏初时，无边的绿荡漾开来，天气暖得让人忍不住打个盹，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花草气息，这时麻雀开始了繁殖。麻雀的繁殖期很长，除了寒冷的季节，它们总在不停地生育小麻雀。但麻雀实在是些懒散的家伙，它们只是借助屋檐与墙洞，衔上些草，把里面弄得软些，就成了自己的窝，并不如燕子那样把窝搭得格外精致。这个季节燕子也开始繁殖了，童年时几乎家家都会有燕子来筑巢，可是燕子被当作吉祥的鸟，父母是不允许捉小燕的，于是我们就到处去找麻雀窝。

    麻雀窝并不难找，虽然经过了灭四害，但麻雀是一种生命力特别强的鸟，到我小时候时，又哪里都是了。为了找到麻雀窝，我们经常跟踪那些看到的大麻雀，看它们把窝做在了哪里，但麻雀会飞，我们的脚哪里赶得上它们的速度，往往跟了一会儿就没了影子。再说麻雀也挺聪明的，看到我们跟随，很少直接回巢，而是绕到别处。但我们从不气馁，走在处面就会拿了眼睛四处看，看哪里飞出麻雀，哪里有小麻雀的叫声，这种契而不舍的结果是很多麻雀巢被我们发现，只是我们太小，个子太矮，无论怎么努力都摸不到那些屋檐墙洞的边，更不用说把手伸进去掏小鸟了。这时我们只能求助个子不小的哥哥姐姐们，跟他们讲好条件，带他们去掏鸟窝，但掏出小麻雀或是鸟蛋，必须分一半给我们。哪位哥哥姐姐都会很痛快地答应，相对于找鸟窝来说，这掏鸟窝太容易了——举手之劳而已。

    我们在前面带路，心里是捉到鸟的快乐。一路疾行，到了鸟巢所在地，哥哥或姐姐开始行动，但很多时候他们的手也不是足够长。不过他们毕竟年龄大，能想到很多点子来掏鸟窝：搬来几块坯踮在脚下；跟左近人家借个凳子；实在不行就去找架梯子反正最后他们的手总会伸进那些鸟巢。很少有扑空的时候，有时是几枚带着细碎小斑点的麻雀蛋，只有我们的手指肚那么大，精精巧巧的，壳很薄，掏的时候手重的哥哥姐姐会弄破一两枚，让我们看得心疼不已，却不敢说什么。有时则是刚刚出壳的小麻雀，身上光光的，一根羽毛也没有，粉嫩粉嫩的，眼睛还没有睁开，最让人吃惊得是这雏鸟的嘴，跟长大的麻雀完全不一样，几乎占了头的整个前部那样宽，娥黄的嘴边，喙还没有变硬。拿在手里，雏鸟那没有羽毛的翅膀扑扇着，头向前伸着，宽大的嘴巴张开来，闭着眼喳喳地叫着，我们把小手指头放到它们嘴里，它们会立刻衔住，这些嘴馋的小东西！

    拿了麻雀蛋或小麻雀时，我们高兴得不得了，以为自己能养只麻雀了。我们跟妈妈要了旧棉絮，把麻雀蛋放进去，放到家里的炕头上孵着，哪天都会记得看上几次，但等来等去，总是看不到小麻雀钻出来，最后终于失去了耐心，忍不住把那蛋打开看，才发现早变了质，也不知是哪里没做对。小麻雀呢，我们会找上一个纸盒子，放上一些旧棉絮，弄得软软的，把粉嫩的雏鸟放到里面，捉虫子来喂它，拿自己吃的饭来喂它，精心劲就甭提了。但几天下来，小麻雀已奄奄一息，虽然我们会心疼得掉眼泪，可什么用处也没有，小麻雀还是不能养活。于是我们依然去找麻雀巢，期望下一次运气好些，能养大一只。

    到了六月，阳光如火一样洒满大地，这时我们总是去水湄，那里不仅有清凉的水流，更有大片大片的芦苇。这时芦苇已长得很高了，密密的透不过风来，一片片浓翠如碧玉雕就。我们是不懂去赏什么自然风光的，我们喜欢去芦苇丛，是因为那里有无数水鸟，家乡人把那些水鸟叫做“呱呱叽”还离芦苇丛很远，水鸟的叫声就传来了，我们寻声钻入又高又密的芦苇丛，就如鱼游进水中。

    穿行在如织的苇杆间，苇叶割着我们暴露在外面的脸和胳膊腿，我们才不怕呢，从小就到处乱钻的孩子，哪个皮肤没经过锻炼？我们伸着耳朵听着，判断着鸟叫的方向，同时不忘用眼睛四面找寻，只有找到鸟巢，我们才可能捉到鸟。长大的水鸟行动神速，在这芦苇荡中即使被我们发现了，一转眼就会隐入苇丛中，我们怎么可能赶得上它们？而找到鸟巢，我们就可以拣到鸟蛋或者捉到小鸟了。

    水鸟很多，寻上一阵子，我们就会看到一只水鸟巢。水鸟巢建得很用心，牢牢地绑缚于几根挨近的苇杆上，离地面两三尺高，里面铺了柔软的草，看起来很舒服，这水鸟算是很称职的父母了。水鸟蛋与我们的拇指肚差不多，淡灰色，带着深色的花纹，每个巢里最多有四个。我们谁最先发现这鸟蛋就归谁，于是得了鸟蛋的就会小心翼翼地捧了，再也没有心思跟着别人在苇塘里转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跌倒了，打破了鸟蛋，就张罗着先回去。孩子们也都有自己的小心眼儿，看到那些鸟蛋时，都眼馋得不得了，只是没有理由去分，这时终于找到了借口，于是要求把水鸟蛋分了，大家一同回去。得了鸟蛋的开始总是不肯，但一起去的伙伴都会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结果拣了鸟蛋的小伙伴只好缴械——自己留下一只，余下的给了同去的。但往往不够分，又是一阵争抢，于是孩子们的笑声、叫声让这绿色的芦苇荡活泼起来，生动起来

    那些捉鸟的日子早已被时光带走了，但捉鸟的快乐却留在了我们的记忆中。每次回视时，童年的笑声就会飘起来，绕在耳边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