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身窗口,站了多久,麻木的不仅只是躯体。湖色的窗帘,搁在一边,间或有微风拂面而过,撩人思绪。手捧咖啡杯的温度,下降,下降,冷到与心相仿。凭窗远眺,凝结在空中的雾气如幕布一般打开。阳光是吊在碧空中,那盏不灭之灯所散发出的熠熠光焰,炫耀着广袤大地,却不能融解我内心最阴暗的角落——那座一夜间拔地而起的冰川。乜斜远方,视线被拉得很长,最终扭曲成一团,模糊不堪。指尖滑过玻璃的冰冷,一撇一捺,留下点点心事的痕迹。勾留于往昔,设法规避,反而越不能自己。
远离屋宇尘嚣,独步圯上,迎着和畅春风,寻觅那情感的津梁。道旁柳絮飞扬,修枝依依。圯下流水淙潺,浮泛于溪流的舟楫,渐行渐近。偃卧在绿意盎盎的草地,不知名的野花次第开放。假若我是那个不被春顾惜的枯瘦骨朵,也该随风凋落而湮灭于黄埃吧?
含一根青草,反复咀嚼玩味,和心思哝哝耳语。目所能及的天空暗昧不清,蔚蓝兴许只是遐想中的泡影。我的调色盘灰暗一片,很多人都说,它只是寂寞的颜色而已。我在冬天酿的泪,此刻化作春雨,绵绵落下,断断续续盘点着忧伤,涨了河水,触动隐衷,冲决了记忆的堤口,回忆便泛滥成灾。
远处跑来几个孩子,提溜着一个黑白间杂的风筝。在他们俯仰之间,童真羡溢,让人好生迷恋。我如这般相若年龄,也随他们一样天真浪漫么?而现在遍体玫瑰刺,一遍遍扎伤自己,隐形的伤口又绽开了,伸展出几瓣殷红滴滴。风筝起飞了,越来越高,终化为一个点,我以为这便是所谓的归宿。孩子们欢欣鼓舞,雀跃地唱着春天的歌,喉咙莫名的哽咽,让我如何哼不出这调子。别断了这根绳,我会舍不得,却只能目送孩子离去的背影,就像眼睁睁看青春走远。
舌尖缠绕的甜蜜,我不再追忆;用手感觉我的心跳,你不再可以。有那么一些美丽,无关乎春天,无关于秋季。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属于公主;电视剧里的情节,属于荧屏;飘零在风中的含苞骨朵,我将属于谁?那就接近土壤,再靠近一点,让我在你怀中沉睡,永远不将苏醒。
月色昏黄,星河耿耿。夜,仿若一杯泛着微光的水,我愿溶入这横无际涯的黑暗,只求释放最后一缕芬芳。风梳理过乱发,却牢牢系上一个情结。第一绺代表情债,第二绺代表俗尘,第三绺代表烦忧前三刀各成一束,余下散落纷纷,断了一地的牵挂。师太双手合十,一句阿弥陀佛,提醒我尘缘已尽。风翻动黄卷,留下若隐若现的迷。一页经诵代表一个迷,我已翻到尾末。生命的最后一句禅机,流失于唇齿间。结幕,这最后一出,风流云散。
下辈子不做人了,我坚定地说。如果可以,就让我化身他手中的风筝,寄托的希望。天上的风筝在天上飞,地上的人儿在地上追断了这一根吧,目送我离去,眼睁睁看我走远。我会答应,我会飞得更高。倚身窗口,站了多久,麻木的不仅只是躯体。湖色的窗帘,搁在一边,间或有微风拂面而过,撩人思绪。手捧咖啡杯的温度,下降,下降,冷到与心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