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这把壶保存的相当完好。
从破损和小冲处可以清晰的看到壶胎,完全看不到颗粒状高岭土,这应该是一把陶壶,但陶壶烧成白玉色,这就很少见了。壶胎细密,呈现玉状结构,这并不是说这把壶是玉器,而是说壶胎烧制的非常完美。
等郑胖子点完菜,伙计走出包厢后,卢灿碰了碰郑胖子,又指了指这把壶,“这壶有点意思。”
“怎么了?”他一手拿着壶柄,一手扶着壶嘴,将整个壶端了起来,端详起来。
这么看要比刚才的清晰多了。卢灿蹲下/身子,斜侧着脑袋看壶底,壶底有款,但不是官府款或者年号款,而是一枚印章款,有些模糊的四个字“仲玉自作”。
这是一个叫仲玉的人自己制作的一把壶。
这个人很有意思啊!自作用壶,这在历朝历代都有不少,但通常都做些小巧的捧壶,以作赏玩之物,还真没听说过谁做这么大的“蠢货”。
卢灿又伸手摸了摸壶底及边缘,心底有些拿不定主意,这究竟是谁?历史上字仲玉或者号称仲玉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看过之后,卢灿示意郑光荣放下这把壶。他们的行为也引起其他三人的关注。
“怎么?这把壶也是古董?”褚伟健也探头过来看了看,没看明白问道。
“应该是个古董,不过我看不明白。”郑光荣虽然也有点古董常识,但对这壶一窍不通,他看了看卢灿,想听听他是怎么分析的。
卢灿正低头沉思,没听见两人的对话,坐在他身边的孙瑞欣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哦!”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一把明末清初的陶壶,民窑烧制,有点价值。”
听说是民窑烧制,而且还难以判断是何人所作,这把壶的价值就非常有限了。
大家都没了兴致,连郑光荣都没再聊。
湘菜极辣,但下饭。陆远饭铺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大家一边唏嘘一边喝水,还不忘夸奖这里菜做的地道。
卢灿也被辣的不要不要的,不停的喝茶水缓解。
吃完饭后,茶水空了,他便拿起这个比普通茶杯大一号的杯子翻看。同样是白陶所制,单个杯底都有编号,自己的杯子下面写着繁体的“肆”字,应该是编号第四的陶杯。
见孙瑞欣也喝完水,再翻看她的杯子底部,写着“陆”。
他明白,这应该是一整套的茶具。呵呵,这就很有价值了。
“郑叔,我想买下这套茶具。你能帮我谈谈吗?”一餐饭的功夫,他终于推断出这个仲玉究竟是何方人物了。于是,在走出包厢去前台结账的时机,和郑光荣说了这件事。
“很有价值?”郑光荣低声问道。
嗯!他点点头。
郑光荣见卢灿很认真,便重新上楼去找老板。
卢灿结完帐,与他们三人在门口等了片刻,郑光荣便回来了,手中提着个塑料袋,里面正是那把茶壶,还附带着八个大茶杯,一共花了六十五港元。
回程的路上,卢灿心情很不错。
“这把壶的制型与风格,还有材质釉色,都是明末无疑。”面对郑光荣的追问,他拿着壶指了指两幅图,对他说道。
郑光荣点点头,虽然水平不咋的,但这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陶器烧制的温度要略低于瓷器。这把壶的釉上彩制作过程类似于“斗彩”——成坯之后烧制成胎,再度上釉上彩进行低温烧制。
“这句话出自李纲的《忆江南》,表现是对自己年华易逝,志不得偿的哀叹。”他又指了指那句“斟酌嫦娥怜我老”说道。
“结合仲玉自作这一底款,不难猜出,这人应该是明末的一位名臣,而且有着强烈的抗清意愿的名臣。”他再度指了指提款上的“仲玉自作”四个字说道。
“这些线索一结合,再想想明末的那些名臣,最后就能发现,只有一个人最合适。当然,要说名臣,其实这个人的名声并不出众,也许郑叔你也没听过。”
他停顿了片刻,见郑光荣有些着急,才说道,“这人就是卫景瑗。”
“卫景瑗?”郑胖子脸色有些茫然,他果然没听过。
当然,如果不生僻,也轮不到他们来捡漏。
“对!”卢灿说道,“这个卫景瑗虽然名声不彰,但节气不弱于文天祥。”
卫景瑗,字仲玉,号带黄,明韩城县(今韩城市)渚北村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十五年巡抚大同,算得上是位抗清铮臣。
他曾任尚宝局丞,负责的正是全国各地进贡给崇祯皇帝的贡品,可谓各地瓷器、陶器制作部门的顶头上司。他完全有能力安排人去制作一批瓷器、陶器自用。
当然,这个人最出名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的“死社稷”!
“母年八十余矣,当自为计。儿是国之大臣,不可以不死。”这是他在明朝被李自成灭亡后,当着前来劝降的母亲面说的话!
随后,他于海惠寺观音大殿前沐浴、整冠后,自缢而死!
这样有节气的人,怎么怀念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