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叶子一路漫不经心地往回走,忽然听到前面有小孩的哭声,她心下一紧。可别是遇鬼了。
当她哆哆嗦嗦看清前面的情形,顿时松了一口气。暗叹自己竟也属于亏心事做多了,害怕鬼上门啊。
只见,山路上一个装了整车苞米的手推车翻倒在道路中央,旁边还有一个刚刚爬起来依旧满身尘土的瘦高农夫,看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显然是受了伤。
农夫的身后坐着一个小男孩,哭声正是从他的口中传出,呜呜咽咽好不委屈。在他左手边还站着一个明显正在气头上,黑着脸两手插腰体形微胖的农妇。
叶子想他们三个大概是一家人,不过农夫在家中的地位堪忧啊。
叶子上前与农夫说明身份,正放下药箱想帮他看伤,谁知却被农夫阻止,还直跟她挤眉弄眼,就在叶子不解之际,农夫已哄骗孩子跟农妇到一边玩耍。
叶子心有触动,抬眼却见农夫憨厚的笑脸:“劳、劳烦大夫了,俺、俺家的苞米,穗大粒多可甜了,一会儿你多拿点。”说完,不好意思地挽起裤腿。
叶子笑笑,只专心给他包扎脚踝:“还好没伤到骨头,但想完全消肿恐怕也得两三个月,其间不可再干重活、累活,以免再抻到就麻烦了。”
农夫刚想开口道谢就听身后老婆说孩子困了,催他赶紧拉车驼他们回去,农夫“哎”了一声在叶子反应之前就一瘸一拐站去捡拾散落在地上的苞米。
叶子愣了片刻,见他弯腰欲扶手拉车,赶紧阻止:“喂,你的脚还不能用力!”随即又朝后面的农妇喊,“你抱着孩子先回家不行吗,他的脚……”
“你谁啊?别想打俺汉子的主意!村子谁不知道他最疼俺,你没希望的!”农妇不待她说完,三两步就跑上前推开她,边小声嘀咕,“以为贴个胡子就是男人了,老娘才不会上当呢!”
叶子被雷的不行,震惊地望向农妇。大姐,你那是火眼金睛吧,佩服!不过,俺对你汉子真没意思!
这时,被晾在后面的孩子也跑过来,张开双手要抱抱。见状,农夫嘿嘿一笑,连犹豫都没有就把孩子抱起放到已经扶正的车上。
叶子还想再说什么,农夫已经抢先将一袋苞米递到她手上,尴尬地道:“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你赶快回家吧。”
看农夫小心急切的神色,叶子恍然。他是怕她说露嘴,让家人担心啊。
叶子不再坚持,退到一边给他们让路,看着他们一家人和睦的背影,她突然想起刚刚被顾荣和监工赶人的奇怪感觉,身体再次不由自主地转身折返,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好似晚了就会后悔一样。
叶子凭着还算过得去的轻功,勉强躲过守在矿场外围的官兵,好不容易溜进去正要赶往顾荣的屋子,却见所有监工都集中在一个大房子里,不由奇怪,略一迟疑便悄悄攀上那个房子的屋顶。
揭瓦之际,叶子不由想起以前贺斩风揭她房瓦的事,不禁感到好笑,想不到自己竟也有做宵小的一日。
但当她看清屋内的情景时,她就再也笑不出了。
只见一群人正在变着法地折磨一个身无寸缕的男子,九股铜鞭在其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裂痕,那是完全不同于白日马鞭抽打出来的伤痕,而她竟迟钝的以为是伤口重叠造成的。
不止如此,一个瘦高监工正手持一把七寸钢针,分别在男子的腋下、膝弯和脚心埋入,而看他下手的准确和熟练程度,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
似乎这样还不能让他们满意,只见一个腿短肚圆的监工手里拿着被火烤得通红透亮的细长铁杵,一脸狞笑地走上前,对准男子的身后狠狠捅入!
刹那间,一直咬牙闭眼的男子双目暴突,大张着嘴却因痛到了极致而发不出声音,全身不自然地抽搐抖动,双手十指更是深深嵌在坚硬的地砖中……可他却骗她,说指甲是在搬石头时不小心弄掉的。
叶子无法想像,一个人是如何带着这样残破的身体去做那些繁重的工作,并且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日复一日地煎熬、苦捱,除了死亡没有终点。
而叶子清楚他是不会选择主动解脱的,否则他便不会撑到现在。这就是他——顾荣,曾经的北月“第一公子”,如今赫然只是一个任人凌/辱的囚犯。
“呃——!唔……”
如从灵魂深处发出的闷哼令叶子心中一悸,猛然回神。但见顾荣痛苦地瑟缩着身体,承受那一桶桶鲜红如血的辣椒水被人无情地泼在身上。
泪水瞬间决堤,叶子再无法忍受站起来就要冲进屋救人,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别冲动,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