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刚才采风说的房屋抵押贷款的事’晓蕾期期艾艾地开口:‘其实我们所有的资金,都是纪子毅用他的房子去贷款借来的’
‘什么!’醉心脑中一片空白,‘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纪子毅不要我告诉你嘛,他不要你担心’
醉心气急败坏地拿起车钥匙,旋风般地冲出去。
她要去找纪子毅。老天!他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为什么要自己承受这么大的重担?
醉心瞪著黑幽幽的天空长叹一口气,为什么?这阵子为什么发生这么多事?楼采风回来了,问晴也回来了。她竟是子毅在牛津所认识的女孩,且深爱著子毅!
她和子毅曾多次到问晴下榻的饭店,希望和她谈一谈,但问晴就是不肯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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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纪子毅坐在问晴下榻饭店的一楼咖啡座上。
他由下午等到晚上,但问晴仍不愿下来见他。
一个俊美飘逸的身影走过来,是易斯晨。
‘不要等了,’他摇摇头,‘她不会见你的。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后天我就带问晴回英国。’
纪子毅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瘖瘂且艰涩:‘我会去机场,希望那时问晴肯和我说话。’
纪子毅拿起帐单,走了两步后又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瞪著易斯晨。‘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你会好好对她吗?’
儒雅俊秀的易斯晨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尽我全部的努力。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女孩。’
‘很好!’纪子毅满意地撇撇漂亮的嘴角,‘别忘了,她就像我的亲妹妹,若有人胆敢欺负她,我铁定饶不了那个人。’
用力地拍拍易斯晨的肩后,他转身潇洒地离去。
愈走近停车场,他愈看清那抹熟悉、楚楚动人的纤弱身影,她正站在入口处。
‘问晴!’
清冷纤瘦如一株水仙的楼问晴缓缓转过身来,雾蒙蒙的眼底漾满水波,似盛满了万斛柔情与幽怨,正静静的、凄楚无助地瞅著他。
‘不用再来找我了,我大概两、三天后就要回英国了。’问晴轻靠著墙,单薄的身子更显娇弱。
‘问晴,对不起!’纪子毅话音沙哑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对我我只能说是我这鲁男子太迟钝了,辜负你这佳人的垂青。’
‘为什么?’问晴仍低著头,如瀑的长发遮住她半边的脸。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醉心而不是我?’她抬起头,秋水盈盈的美眸瞅著他,‘我知道无论在哪一方面我都比不上醉心,她是那么漂亮出色、那么明艳动人、那么幽默机智,从小她就是男生眼中的白雪公主’
‘不!问晴,跟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纪子毅摇摇头,沉稳有力地回道:‘没错,在我眼中醉心是独一无二、天底下最好的女孩,但她也有她的缺点、小毛病,只是我爱她!爱全部的她!包括好的、不好的,我都喜欢,可以全部接受。问晴,你不知道自己是个多么婉约动人的好女孩,你太完美、太精致,需要一个温柔、细心的好男孩全心全意地呵护你’
‘你又要提易斯晨了?’问晴咬著下唇,一双明眸瞪著他。
‘问晴,好好珍惜他。’纪子毅的手轻放在她肩上,像在呵护自己最珍爱的小妹妹般。‘他是最适合你,为你全心全意付出的好男孩。至少给他一个机会,他给你的感情,正如我对醉心付出的。’
问晴仍咬唇不语,璀璨的星眸直直地盯著他,似正燃烧著千百种纠葛难解的情绪。
终于,她踮起脚尖,在纪子毅的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回去吧,很晚了。别让醉心担心。’她声音婉转动人,眼神澄澈清亮。
‘问晴!’纪子毅松了一大口气,露出欣慰的微笑。他轻搂过她,也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愿意见见醉心吗?’
‘不,不是现在。’她微摇著头,‘坦白说,我不恨她,根本就没恨过她。除了我母亲之外,她几乎可算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曾告诉过你,我是个私生女’问晴眼神一黯。‘楼家的人根本就没承认过有我们母女的存在。我和母亲相依为命,邻居、同学都看不起我们只有醉心和晓蕾一直保护著我、支持我。后来,醉心去了美国,在那里遇到我的大哥楼采风,他们订婚了。楼采风知道我和醉心是好朋友后很不高兴,要醉心疏远我这个私生女。但醉心不肯她一直关心我,拿我当最好的朋友,甚至是亲人看待。几年前,我父亲在美国病逝了,我妈带我去美国见他最后一面,楼采风不让我们见他,醉心还气得当着楼采风妈妈的面和他大吵一架’
问晴的泪水滑了下来,纪子毅掏出手帕为她拭去,温暖的大手轻轻揽著她。
问晴吸吸鼻子又说:‘后来,我妈知道我一直想去英国念书,便打算用所有的积蓄送我出国,自己再回日本的娘家。但我妈根本没多少钱,多年来我们一直过得很简单,醉心知道这件事后还特地从美国飞回来,要帮我出学费,我不肯,她还生气的说我拿她当外人我不恨她’问晴摇著头,泪珠潸潸而下。‘我真的没办法恨她她一直守护著我,一直拿我当亲妹妹看’
‘我知道,’纪子毅揽著她,轻拍她的背,‘傻问晴,乖,别哭了。’
她拭去满脸的泪痕,羞涩一笑,‘对不起,我没事了。输给醉心,我无话可说,也只有你才配得上她这么好的女孩,我相信你会永远好好待她的。’她看着纪子毅,眼神清清亮亮。
‘当然,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责任。’纪子毅有力地回答,坚毅的唇边有抹漾满柔情的笑意。‘来,我送你进饭店去。只怕易斯晨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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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子毅才把车停好,就看到屋子里的灯光,他心中一喜,一定是醉心来了。
果然,他一进门,醉心就奔过来,‘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
‘我去见问晴。醉心,’他紧握著她的手,‘问晴原谅我们了。’
‘啊?’醉心的脸由忧虑转为狂喜,‘真的!我要打电话给问晴。不!要马上去找她,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对她说’
‘醉心,’纪子毅含笑拉住要冲出门的她,‘不急,何况问晴现在还不想见你,给她一点时间好吗?’
‘噢!也对。’醉心有些失望的坐下来,‘可是,我好想见她。’
‘你放心,过一阵子问晴一定会主动和你联络的。’纪子毅蹲下身捧起她清灵的容颜,‘只是她现在需要一点时间,嗯?’
‘好吧。’醉心点点头,忽然想起她令天来的目的。‘我有事要问你。’她严肃地盯著子毅。
‘怎么了?’纪子毅被她正经的模样吓了一跳,‘是不是减肥中心开幕的问题?没关系,你说出来我替你解决。’
‘不是店的问题,开幕要准备的事全弄好了。子毅,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替我付了那一大笔的保证金、签约金和装潢费?’
纪子毅全身一震,晓蕾这个大嘴巴!‘你别听晓蕾胡说!’
‘这么说全是真的罗?’醉心轻轻摇著头,双瞳水波颤动,‘子毅,你何苦为我做这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负担?’
她雪白的柔荑温柔地摩挲纪子毅俊挺阳刚的脸庞,俏脸上满是不舍与感动。
纪子毅捉住她的手,黑眸熠熠生辉。‘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醉心,我只是希望能帮助你完成你想做的事。你有能力、有才华,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不要生我的气,好吗?’多情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洁白的嫩颊、她的眉、她的眼
‘我不是生气,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么会生气?’她晶莹灵璨的瞳眸和他交缠著。‘子毅,我只是不忍让你为我背负这么大的压力。答应我,以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纪子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唯一瞒著醉心的两件事就是将房子抵押贷款和蔡金旺的事,这要告诉她吗?
这一丝丝犹豫怎可能逃过醉心机灵的大眼睛?
‘你还有事瞒著我?’她佯装生气,嘟起嘴巴。‘快说,不然我要生气了。除了问晴之外,你还认识其他的女孩?’
‘你在说什么?我’纪于毅投降地叹口气,‘唉!来吧,我给你看样东西。’他带醉心到储藏室,由最底层拖出一个大袋子。
‘打开看看吧!’他对醉心说,神色沮丧得宛若等待法官宣判的囚犯。
醉心狐疑地瞪著他。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难道袋子里藏个女人不成?她慢慢地打开袋口,先拿出一双又旧又大的男鞋,这不是反攻大陆鞋吗!她又拿出一件海军式的白制服,胸前一大排金扣子。醉心心下一阵狂跳,再拿出一副粗粗黑黑的大眼镜,灵光一闪,她颤抖的手指一松,眼镜掉了下来。
‘不!这是你认识蔡金旺!’醉心艰困地吐出蔡金旺三个宇,彷佛这名字有千斤重般。
纪子毅深吸口气苦笑了一下,突然把自己的头发用力拨乱,再拿起眼镜戴上,他的脸触动了醉心脑中的记忆。
‘不’她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倒退三步惊恐地猛摇头,‘不是,不是,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蔡金旺。’
她仓皇地转身欲夺门而出。
‘醉心!’纪子毅拔下眼镜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紧拥在怀中,语气急促地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醉心,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更不是有意要骗你。醉心’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骗子、无赖、瘪三!’醉心猛力挣扎著,对纪子毅一阵拳打脚踢。‘你卑鄙、无耻、下流、龌龊!你可恶!你知不知道我对蔡金旺的事有多内疚、多抱歉?我一直想找到他,把钱还给他’
‘醉心,’纪子毅咬著牙忍住痛,这小母老虎打起人来真是力道十足、毫不留情。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要骗你的,但是你别忘了,你和晓蕾搭档骗了多少人?’
这一句话如在火山爆发区投下一枚瞬间冷却弹,马上制止了喻醉心的怒焰。
‘你’她咬著牙瞠著那双似要喷火却又心虚的灿烂明眸。‘你早知我和晓蕾是骗人的?我不是李玉霞?’
‘这件事我们两边都有错,但我先向你道歉。’纪子毅摸摸脸上的抓痕。老天!真痛!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敢惹这只小野猫生气了。
‘先坐下来听我把事情解释一遍好不好?’他把满身怒气的醉心按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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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怎么来了?’采风打开门,对著一名雍容华贵的高雅妇人喊著。
‘我去纽约找你,公司说你回台湾了,于是我就来了。’柯毓君踩著优雅的步伐走入屋内,她说话轻声细语的,如一阵微风吹过。自从几年前丈夫病逝后,她便一人独居在旧金山,去年开始吃斋念佛,整个人、整个相貌日趋平和温婉。
年轻时的柯毓君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将门之后的她自小备受宠爱、气焰高张,恨不得把丈夫、全世界都踩在脚下。
‘我还不是为了醉心的事回来的。’采风一脸沮丧及不平。‘真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要和我解除婚约?妈,你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吧?’
‘我才懒得管你们年轻人的事。’柯毓君抚著腕上一串从不离身的佛珠。看了儿子一眼后,她语带玄机地说道:‘天下事是注定好的,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强求也求不到。听说问晴也回台湾了,是吧?如果她愿意,我希望她能带我去日本找她母亲。’
‘去日本?看那女人!’采风难以置信,‘妈,你是怎么了?你不是最痛恨她’
‘不要再说什么那女人。’柯毓君低叹口气,‘事过境迁了,到了我这年纪,人生还有什么好争、好记恨的?争了半天,你爸爸还不是躺在下面,也不是我的?说起来,这一生我们三个人都是苦’
‘妈’
柯毓君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平静的说:‘我想去找百合子,她这一生也算是被我欺负够了。好几次你爸想联络她们,或想接济她们母女,都被我从中阻挠,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我?她应该还在神户吧。’
‘妈,为什么?’
‘为什么?’柯毓君眼眸中泪光莹莹,‘我不想再带著恨意过完我的馀生,你不知道我好想找个人谈谈你爸’
最后一句话震住了楼采风。沉默半晌后他拿起车钥匙,‘我知道问晴住在哪,妈,我陪你去。希望她还没回英国。’
是了!他也该去见见他的妹妹茫茫人海中他唯一的至亲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