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地,想起了西湖清澈的水;想起了从飘香阁中推窗远望,明月照着青山秀水的美丽;想起了那三秋桂子,十里荷塘
蓦然,眼前浮现一张粗犷却刚直的脸,那双黑眸锐利却温和,洞彻人心,笔直地望进她眼。
必若月一惊,错了指法,琴音顿乱,原本半合的水眸也马上睁大。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半晌,突然推开琴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望向外面阳光灿烂的晴天。
常常会挂念杨嬷嬷和白情,会想起少王爷,这不奇怪。可是几乎是同样经常地,心头会出现雷拓的影子。总是忍不住担心,身在江湖的他,是不是还依然安好?
这样的心思,让自己也不明白啊站在窗前,迟疑了半晌,最后关若月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虽然不喜欢撞见刘家的人,可是外面的阳光明媚,让她无法抗拒想要到花园去散步的诱惑。她抿了抿嘴唇,终于信手披上披肩,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此时刚过正午,花园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她在花丛前停下了脚步,款款蹲下,端详着那一丛盛开的、迎风摇曳的虞美人。
正在优闲时,突然,眼角捕捉到一抹晃动的人影。关若月连忙回头,只见是表哥刘颂国,脸上一片惊惶失措,匆忙地从她面前走过,竟完全没有看见她。
必若月站起身来,诧异地目送他带着一丝气急败坏,连门也不敲,直接冲进了刘瑾生的书房。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忍不住好奇相担心,她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才刚走到门前,马上就听见刘颂国喘着气的声音从房里传出:"爹,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人家都快杀上门来了!"
杀上门来!这是在说谁?关若月吓了一大跳,连忙悄悄地贴上门扉,全神贯注地倾听。
书房里,刘瑾生干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急什么?也不过就是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居然把我刘家上下吓成这个样子?"
"爹,你口中乳臭未乾的小子,半年里接连挑了咱们五个分堂,毁了上万两银子的买卖,你到底知不知道?"刘颂国愈说愈大声。"难道非要等到人头落地,你才会开始操心吗?"
"住嘴!你看看你这是什么口气,愈来愈没规矩了!"刘瑾生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顿了顿,他用比较平缓的语气接着说道:"国儿啊,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当年他爹娘号称什么'雷电双侠',还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让我给解决了?爹心中自有计谋,你就放心吧!"
屋中有片刻沉默,随后响起椅子挪动的声音,显然是刘颂国坐下了。
只听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语气不再是气急败坏,而流露出一丝恐慌:"爹,那浑帐在信上说得如此狠毒,教人怎么不担心?你你好歹也透个底出来,到底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瑾生嘿嘿地笑了一声,缓缓说道。"三个字关、若、月!"
她!必若月险些惊叫出声,连忙掩住嘴,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倾听。
"什么?"屋里的刘颂国显然和她一般讶异,也叫了起来。"表妹?她手无缚鸡之力,能抵个屁用?难道难道爹要让她用美色去勾引那小子不成?"语气中颇有酸意。
"国儿,你可真是不长进!"刘瑾生叹了口气。"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谁要我收留她的?"
"平治少王爷啊!"
"那你还想不明白?"刘瑾生嘿嘿一笑。"什么'青枫楼上明月夜,誓要断头成山,血流成河,以祭父母在天之灵'那小子还真是狂妄!"
他说着,语气倏然变得阴森森的。
"只可怜我心爱的表侄女,花样年华,居然无辜被牵扯其中,在丧心病狂的恶人手里断送了性命。,还真是很不幸哪!你说是不是?"
必若月听到这里,早就冷汗涔涔而下,双腿虚软,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她死命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只觉得好像随时都会晕厥一般。
刘颂国显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一拍桌子。"我懂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那少王爷岂肯罢休!"
"正是如此!"
"可是爹"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犹豫。
"国儿,要成大事,岂可沉溺在美色之中,婆婆妈妈!我倒是问你,你想要保命,还是想要她?"
房中有片刻沉默,随后响起刘颂国的声音,比刚才忽然阴沉了几分,"我懂了!不过爹衙门的那些人,多半是酒囊饭袋,有用吗?"
"关若月一死,会惊动的可不光是少王爷而已。我已经查得很清楚,平治少王爷的师父,是江湖上绝顶的高手,名叫严逍。那日关若月来到时,严逍的妻子和她显得甚为亲密"刘瑾生低笑一声。"所以,她死了之后,就算少王爷和朝廷的捕快拿那斯无可奈何,尚有严逍!"
"墨剑严逍?"刘颂国一拍大腿。"若能有他出马,咱们的确是高枕无忧了。"
"不错!"
刘瑾生语气中透出的得意和算计,让关若月的背脊森冷,有如针刺,身子亦不由地微微颤抖起来。
无限恐慌中,只听见刘瑾生继续说道:"今晚就迷昏那丫头丢在青枫楼上,咱们连夜给他撤个乾干净净。明晚那斯来寻仇,见整座宅子空无一人,必定恼火关若月本就懦弱寡言,到时候他一问三不知,自然手起刀落,嘿嘿"
"可是爹,万一那人留下她活口呢?"
"若她被那斯杀了,自然最好。不然的话哼,我们过几天回来时,就算她命大没饿死,我难道就不能了断她吗?"刘瑾生轻描淡写地说道。"反正有这封要咱们全家'断头成山,血流成河'的信在,到时候关若月一具尸体摆在平治少王爷面前,咱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谁会知道?"
"妙啊!原来爹早就想到这借刀杀人之计,所以成竹在胸!孩儿佩服!"一旦决定要牺牲美貌的表妹,刘颂国的声音里就再没言任何惶恐迟疑,彷佛这种心狠手辣的事情,在他看来是轻松平常,十分心安理得。
"所以我才叫你莫要慌慌张张。我已经对乡邻的人说过,咱们全家要出门游玩个十天半月,不会有人起疑,只不过"刘瑾生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回来后得杀几个没用的奴才给那丫头陪葬,才能做得逼真些'
案子两个还在商量着,关若月却再也听不下去。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胃中泛酸,几乎无法呼吸。
好一个歹毒的计画啊!而她竟然被夹在中间!她她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紧盯着书房的门,彷佛会突然打开一般,她颤抖着,一步步地后退。一直退出十几步远,正想转身逃离,突然,背后撞上了什么,一只大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头。
'啊!'关若月直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她霍然转身,看清了自己撞上的那个人,结结巴巴地叫道:'王、王管家!'
'表小姐,你在干什么?'
'我'
'若月?'
一回头,只见书房的门已经打开,刘瑾生父子双双步出,正怀疑地盯着她。她的脸上顿时再无一丝血色,头皮发麻,声音也微微颤抖了:'表舅'
'若月,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平素不擅撒谎,加上此刻心胆俱裂,哪里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勉强挤出声音。'表舅,我我只是出来散步!我'
刘瑾生的脸色沉下,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刚才的话,你听见多少?'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回答我!罢才的话,你听见多少!'他陡然厉声喝道。
必若月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慌,眼泪簌簌落下,心在对自己嘶吼着,想要否认自己已经听见他的计画,想要否认知道任何事,可是最后,竟只有一丝破碎的哽咽逸出喉头。
'求求你不要'
望着她,刘瑾生突然一改凶神恶煞的表情,咧嘴笑了,朝前跨了一步。
'若月啊表舅要出门一趟,你身子虚弱,受不起长途奔波,就留在这里吧。'
'求求你,不要'她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明天晚上有个客人要来,可是我和你表哥、表舅母们都不会在家。'刘瑾生对她的啜泣哀求恍若未闻,继续温声说着,彷佛是在闲聊天气。'所以,就由你代我在他爹娘死去的青枫楼上,招待这位贵客吧!'
'不不要!'看他端出和蔼无比的脸色,却说着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关若月再也无法承受,挤出了一声破碎的尖叫,彻底崩溃。
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她转身奋力推开挡着去路的王管家,盲目地拔腿飞奔。
可是,还没奔出几步,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后颈被重重地一击,让她一阵晕眩,向前栽倒。
眼前满是乱色斑斓,突然无法呼吸,关若月软瘫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