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凌劲捷来说,这几个月的时间好像什么都相同,但似乎又有点不一样。
熟悉的房舍,熟悉的院景,熟悉的工作,熟悉的人员,在这一切没有变化中,唯独少了隽琪的身影。
“隽琪不在,真的有点无聊耶。”梅梅说。
“因为她的声音最大嘛。”谢书安笑着接口“电梯出来就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现在都没人陪我聊天了。”梅梅大剌刺的,也不管尹大中就坐在旁边“想跷个班也没伴,好寂寞喔。”
以前隽琪爱念归爱念,但其实对她也不坏,可以帮忙的部分从来不袖手旁观,有次她说想念进专,没人当真,只有隽琪替她去找来一堆资料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想念。
尹大中闻言,一脸无奈“大小姐,我不是请你来这里聊天的。”
“我也不是一直在聊天,偶尔嘛,总不可能一直做事情啊,何况我们旅行社这么小,根本也没那么多事情做。”梅梅嘟嘟囔囔的,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已经让尹大中头上斜线直直落。
别冠真有这么逊脚吗?
虽然说他曾经让它倒了两次,但是这几年的确越来越步入正轨了啊,以往会延迟发薪水的情况也不复见,账面的增加速度虽然不快,但老实说,也算不坏就是了,就算是淡季,仍有办法冲出一定的业绩。
“梅梅你要是嫌日子太好过就继续讲吧。”苏怡芝凉凉的说“等到事情多到要加班的时候,你再来抱怨好了。”
姚若梅一听,立即噤声。
她现在的日子好过得很,可以的话她希望就这样一路下去,然后结婚,辞工作,在家让老公养
“好了好了,反正刚好快中午,大家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尹大中顿了顿,想到最近几天寒流来,又说:“吃火锅好不好?”
一片耶声中,有一个很不合群的声音响起。
“你们去吧,我不去。”简单的几个字来自正埋首整理杂物堆到快要超出桌面的凌劲捷“经过便利商店帮我买个便当。”
“你干么不去?”会发出这种无厘头问题的,除了桂冠天然王姚若梅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苏怡芝很受不了的回答“今天是星期四。”
“喔,喔,这样啊。”
墙上的时钟指着十一点四十分。
凌劲捷打开计算机,登入在线通讯系统,长串名单上,有的在,有的不在“隽琪”这两个字是加粗的黑色,后面是个发抖的状态显示在在线。
“风雪很大吗?”落下问号,他送出讯息。
“你怎么知道?”
“台湾有新闻台。”
“简直到了举步艰难的地步了,不管走到哪里都看到铲雪车,哗哗哗的开过来,然后又哗哗哗的开过去,像个大怪兽,路边的积雪越来越高,下雨结冰也不融,就这样堆在那里,像一座座白色的山脉,然后峰峰相连到街边。”
看到那样生动的形容词,凌劲捷忍不住笑出来。
隽琪一向怕冷,下雪对她来说不是浪漫,是要穿很多的衣服所以当初他才会建议她往旧金山找学校,可是她不要,往纽约申请。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才不要,告诉你,我爱死纽约了,对我来讲,这真是最棒的城市。”对隽琪来说,纽约是她梦想中的城市。
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无论如何,都没让她失望。
她很高兴自己坚持原本的决定。
这半年多的时间,只要有空,她一定会出去外面,刚开始她只敢在自己居住的上东区移动,后来慢慢将范围扩大,再扩大,对曼哈顿虽然说不上熟悉,但却也不再陌生了。
在这里,她是尹隽琪,但又不是尹隽琪。
也许是城市的空气不一样吧,她觉得自己跟那个镇日急匆匆的大学生好像也不太相同。
“有时候我会有那种处在另外一个时空的错觉。”隽琪的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移动“纽约像个宝山,博物馆多到逛不完,中央公园的秋天与冬天呈现出不同的景色,海港区永远有新鲜事物。”然后是一大串的大苹果生活感言。
她送出讯息后,却没见凌劲捷有响应,猜想也许突然有事时差十二小时的两座城市,她这里是夜晚,他那里却是白天。
台湾时间是周四,工作日,也许突然有电话。
久久没有响应,正觉得奇怪,讯息突然一闪。
“你真的是尹隽琪吗?”
“干么?”
“博物馆?在台湾生活了二十二年,连故宫都没去过,你现在在纽约参观博物馆?可疑。”
“拜托,我去过故宫。”
“什么时候?小学的户外教学?”
海洋彼端,隽琪看着这几个字,心中突的一跳,不会吧,猜得这么准?不但时间抓对了,连活动名称都一模一样?
“猜对了?”
“什么时候不重要,反正我去过就对了。”
“只看了翠玉白菜对不对?”
隽琪几乎要叫出来,这人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她来不及反应,凌劲捷下一个讯息接连送来“有客人过来问行程,拜。”
隽琪离开房间,到走廊的饮水机倒了热水,刚好碰上一个香港来的女孩子,小佩。
这栋专门租给学生的公寓里,她跟小佩是仅有的两个中国人,因为这样的情分,在这之前不认识的两个人莫名生出一种革命情感。
小佩拿着保温杯,在没有暖气的走廊上小跳取暖“隽琪,你还在发愤念书喔?”
她按下热水键“晚一点吧。”
“喔,我知道了,在跟你的哥哥情人聊天对不对?”
“他不是我哥哥,也不是我的情人。”
“反正就是那个人嘛。”小佩嘻嘻一笑“我们这里十二点半,台湾是大中午耶,他不用吃饭吗?”
“我们办公室很松散,晚点出去、早点出去都可以,他要真那么饿的话,早点去吃就好啦。”水满了之后,隽琪盖上杯子“你不要用那种粉红泡泡的眼光看我,因为我们聊的内容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这样讲谁听得懂?”
“都是普通话。他跟我聊台湾的新闻,我跟他聊美国的新闻,他问我功课跟不跟得上,我问他生意稳不稳,他说我爸最近打算请人修整院子,我说随便,老爸高兴就好”“停”小佩打断了她的叙述“太无聊了吧。”
她也不否认“是真的很无聊啊。”
她自己也知道这些对话光明磊落到有点可悲,可是,时间一到,她还是会乖乖开计算机。
“凌劲捷”好像是脑中的一个机制一样,明明已经距离那样遥远了,他对她却始终有着影响力,她的那两场恋爱,充其量不过自欺欺人的后果而已,她可以假装很投入,但却无法欺骗自己,面对自己的“男朋友”她根本没有怦然心跳的感觉,约会像例行公事,一点雀跃都没有。
每次见面最高兴的时候是道别的时分。
她可以回家,家里有个她喜欢的人虽然已经半年多,她始终忘不了,她离开台湾那天,心中有多难受。
好多人都来送她,拍照,拥抱,老爸眼睛红红的,梅梅跟几个大学同学都哭花脸,可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掉。
很难受,但哭不出来。
凌劲捷还是一样,笑得那样好看。
离境之前,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然后轻轻抱了她一下,叫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不要太逞强。
冗长的飞行时间里,半梦半醒的,心中总是沉沉的。
她知道网络发达,也知道手机很方便,但是大量使用科技的结果只是更让她明白彼此之间的实质距离有多遥远。
不管从哪边算,都是十二个小时的时差。
他们很少讲电话,比较常用的是网络。
为了避免被网络占去太多时间,她一个星期只上线两次,晚上十一点到一点最多到两点一定下线,周六是她的同学会日,而周六的另外一个日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固定的“凌劲捷日”了,他们会聊上一、两个小时,当然,前提是他人得在台湾才行。
没见面,也见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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