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产奇竹,紫竹、班竹、方竹,君山的好茶也是名扬南北,毛尖茶和君山银针并称上品,有好茶的地方自有好井水,来到君山可没人饮湖水,爱汲柳家井烹荼,筒直是锦上添花,更衬得君山茶那股子清香沁人肺腑,绝!
这里四面环水,山上的古迹很多,来到二妃墓前,石不华就讲蛾皇、女英的故事,没碰上采茶的季节虽然可惜,倒买了不少好荼,冬晴却买了两根竹子,当场教人切成一截截,像一个个的杯子。
“干啥用的?”夏雪心想总不会拿来喝茶吧?
“到了晚上便知分晓。”显然又想出一道奇菜。
石不华让她们自由一天,自己携同来弟寻幽访胜去。
夏雪倒很开心。“你们走运,这一路来只需陪伴小姐吃喝玩乐,我却成天要工作,非好好轻松几天不可。”
“伴一个小表有什么好?我情愿和你对调。”冬晴想当初巴巴的央求主人让自己随行,反而被自己的要求困住了,一天三餐在厨房忙碌,来弟人在哪儿,她就须在那儿伺候,没机会接近主人。
“只要主人同意,我倒乐意。”夏雪顽皮的朝春柔眨眨眼。“可恨冬晴姑娘的十根玉指进得了厨房,却上不了算盘,一脑门的蒸煮炒炸,看到帐本却头昏眼花。”春柔忍不住笑,人真是各有千秋,丝毫勉强不来。做菜她也会,却远不及专晴的好本事。
“好哇,你敢笑我,瞧你晚膳有什么吃的?”
“两个馒头一碗清水。”
三女相视大笑。今早,冬晴当真只给馒头、清水,半粒葱花,一点热菜也没有,沉鱼落雁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仍不得不伸出十指红肿的双手接过去,还得忍下冬晴的一句数落“擦地板都擦不乾净,真是没用的女人。”恨得双美几乎跳江,游回她们的圣地去哭诉:美人蒙尘!
“等着瞧吧,那两个女人会在短短数日之内,体会出女人不是只能倚门卖笑,靠白己的双手挣饭吃才叫光彩。”
这点,春柔、夏雪均附和她,她们从没白吃主人一口饭。
“奇怪,到底是谁向主人开这种玩笑?”夏雪忖度。
没人猜得出,只有冬晴很高兴主人过得了美人关,没让那两名淫妇踏进他的房门。
石不华也在揣测,不过他心里已有点底子。
此人表面上十分洒脱放肆、任意妄为,骨子里却很能够克制忍耐,而且忍得心平气和,绝不会忍成一肚子怨气。至于没必要忍的,他做得比谁都放肆。
石园本是梁姓氏族所有,他的母亲是梁老爷一名侍妾所生的女儿,不是最得宠的一个,琴棋书画也样样学成,本可择一良婿,她却看上家中的长工石坤,双双私奔到黄河边上的河口镇,变卖梁氏的首饰买下两亩薄田。日子虽不宽裕,将就点也过了好几年,生下一子石不华由梁氏亲自启蒙。原以为这种耕读生活将永远持续下去,不料黄河这条巨蟒突然发威,一口气吞下了无数的生灵和农作物,造成数十万人流离失所,而朝廷的账灾缓不济急,石家的男主人石坤惨遭灭顶,留下孤儿寡妇为求生路,只好一路行乞回到桃花村。
在母亲的记忆里,乐园是天底下最美好的所在,那里有她少女的梦,有享不完的亲情。石不华自幼常听,心里也就将梁国当成唯一的避难所。然而,当他们忍饥受寒,一副乞儿相的来到梁园门前,却连大门都进不去,表明身分后,又足足等了半个下午,梁氏的一位异母兄长才出来相见,一看到他们又猛捏住鼻子倒退三步,直说:“好臭!好臭!”梁氏苦苦哀求他收容,他连连挥手。“去、去、去!家父当年被不孝道女活活气死,我们也早当那不孝女已死在他乡,不管你们是谁,都与梁府互不相干。再不知进退,小心我叫人将你们打杀了去!”梁氏一听父亲已去,哭天抢地的要冲进梁园祭拜,被两名壮汉推倒在地“砰”地合上朱门。
那晚,石不华陪着母亲跪在梁园大门口,听她哭嚎了半夜,知道劝慰无用,只能静静陪着。天快亮时,他合了一下眼,一个剧烈的撞击声惊醒了他,母亲竟一头撞死在石墙下,临死前只说一句:“爹,女儿对不起您”石不华大嚎,惊动了屋里的人,通报了梁家少爷,他们也慌了,怕四邻议论,最后以“救济外地人”的名义草草葬了粱氏,自以为仁至义尽了,又闭门自守,坚不纳石不华。
突遭巨变,他悲痛欲绝,不愿相信母亲竟狠心抛下他而死,去问四邻,方知梁老爷在女儿和人私奔后的第五年才寿终正寝,而母亲以为白己害死老父,心力交瘁之下便自尽了。
石不华无法原谅假报消息的梁家人,立誓总有一天要将梁园改成石园。他忍,忍得心平气和,心甘情愿,忍受谷天尊的严厉磨练。
今日,得知有人在暗地里在整他,他一样不动声色,静待对方露出狐狸尾巴。
对方知道他游洞庭湖,可见一直躲在暗地侦查他的行动,等于是摸到他脚边上了,而他居然没有发觉!他清楚除了“修罗门”中人外,没人有这个本事。
瞧着跑在前头忙于采野花的来弟,他不知该不该把她藏起来。
来弟编了一顶花冠,戴在头上,迎风朝他笑着。“好不好看?”
“好看。”他很有耐心的坐着看她玩耍。
她很得意,又编了一圈花项链要给他戴上。最初他不肯,她执意要给他戴上,说她花费好大工夫,他只好戴了,有点后悔没让女婢跟来,不然花圈绝轮不到他戴,太可笑了。最后来弟让步,有人时可以取下花圈提在手上。
石不华蓦然想到紫藤花的花串,垂柳般的优雅清秀,一朵朵小花串成的花串,不正适合用来作发簪的设计图案吗?他要找一名最巧手的金匠,为来弟打造一对紫藤花发簪,作为她及笄时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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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笑了!
施琉仙在暗中观察了老半天,意看愈纳闷,那个人真是“鬼佛”石不华吗?瞧他在干什么好事,让一个小不点儿跟前跟后,一坐便是半个时辰,就为了看她编花环,还可笑的真将它戴上了,又抱了抱那小不点儿以示鼓励?
“我看不下去了。”她大皱其眉。
“我也是,想不到这家伙有‘恋童癖’。”谷莲修当然是仙妹走到哪儿,他人就跟到哪儿。
情况有点失控,两位沉鱼落雁没有伴君左右,和石不华相依相偎,减少了一个冠他“招妓游湖,生性浪荡”的口实。原来他也不爱艳妖娃,却嗜好乳臭未乾的小姑娘,这样更好,益可证明此人心术不正,才有可耻的“恋童癖”
他左一句“恋童癖”右一句“恋童癖”听得施琉仙心火直冒,如心窝插刀一样,如何忍得下去?她心目中仅次于义父的第一号大人物,她的小英雄,积极进取、爱憎强烈最适合当鬼王的意中人
“你瞧,他们又在干什么?”谷莲修不断火上添油,添得不亦乐乎。“一只油纸包的风鸡,几张烙饼,在野餐哩,还真享受,这家伙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啧,不像话!男女授受不亲,他撕鸡喂食小姑娘,这“恋童癖”已到了无可救葯的地步!”
“气死我了!”
施琉仙忽地从林中走出来,跃向草丛间的男女;长鞭从她手中如蛇吐舌般暴射过去,人未到,鞭先至。
石不华猿臂伸出抄起林来弟,瞬间滑出两丈之外。
“琉仙!”
“放下妖女,让我宰了她,否则我便宰了你!”
她一身功夫全在这条长鞭上,转眼已挥出三十六鞭,连石不华的衣角也没碰到,愈发愤怒,转攻他下盘,一时杀气腾腾。
“放下妖女,你放下她!”若非妖女,小小年纪如何迷惑石不华?
林来弟什么也看不清、听不明,只觉眼前尽是鞭影弥漫,耳内满贯鞭啸风呜,感到一股股劲气在她身边来回激荡,令她万分难受,脸色白一阵青一阵。
石不华亦知这样抱着她腾跃飞掠,不习惯的人真会受不了,仿佛五脏六腑突然倒转,更别提劲气逼身使得肌肤生痛。
但施琉仙的坏脾气连谷天尊都无可奈何,很难教她住手。
道不通便成了小路,石不华一边闪避,高声朗道:“谷少主,你最好在我数到五时教你妻子住手,别以为只有你想得出卑鄙的手段,我若发狠,抢人妻子的事也干得出来。”
比莲修听到“你妻子”三宇先是一乐,接着便醋水直涌上喉头,这姓石的坏胚子真是啥事也做得出来,不等他数到二,即跃到林中,以手中的铁笛缠住鞭尾,教她不得不停手。这根铁笛是他独创的兵器,专门用来对付仙妹的长鞭。不过,平时他是能躲便躲,老是祭出铁笛,未免显得爱仙妹不够。
“阿修!”施琉仙急怒之中没听清楚清石不华的话意。
“仙妹,我想你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他连忙托辞,装作好心,因为仙妹没反驳“你妻子”这句话,他自然对石不华的厌恶感无形中减轻一度。(原本他厌恶石不华的程度好比发高烧时的高。)
石不华没空解释,也根本没必要解释什么。
将头晕目眩、不住乾呕的来弟放下来,他拿取她挂在胸前的双耳瓶,旋开瓶盖,将瓶口凑近她鼻孔下,让她嗅着那刺鼻的香味,这原是预备她晕船时用的。
“来弟。”他让她靠在他胸前,希望她别发病才好。“别怕,没有事的。”
过了一会,来弟感觉好些,不再乾呕。
“大哥,他们是谁?”她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人。
“他们是我的义弟、义妹,这些事以后我会和你说明白。现在,你合上眼睛休息一下。”石不华神色自若的模样教她安心,不再多问,靠着树干休憩。
施琉他心中犯疑,若是“恋童癖”何以举止间没有猥亵之色?他仍是她熟悉的石不华,随心所欲的神气样子,实际上他的思绪细致周密,做起事来有条不紊,自尊、自大又自私,同时也是平和自律、幽默风雅之人。
看来是他们误会了,她面色转和。
“华哥几时又收了一位妹妹?”
“都已经找上门,消息还这样不灵通。”石不华起身转向她,嗤笑她。“来弟是我的未婚妻,也是你即将过门的嫂子。”
“不可能!我不信!”她怒道。
“仙妹,此事千真万确。”谷莲修就等这一刻。“在桃花村,我已探知这个消息,为了证实,广派人手侦查他的行综,如令他亲口说出,你也该死心了吧!”
“华哥?”
“不错。”石不华莫名其妙的瞪着地,他娶谁干她何事?
“仙妹,我们走!”
施琉仙充耳不闻,盯着石不华,恍然的说:“为了这小不点,所以你不愿意回‘修罗门’,你的心被外面的世界同化了。”
“不,”他直接的反应是抱头。“我原不属于‘修罗门’,很早便计画脱离,这点义父也是默许的,只有你,你始终在自欺欺人。”
“我是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她只是一个乳臭未乾的孩子。”
他微微一笑,回头望了来弟一眼,她早已被惊醒,这时正朝他笑着。
“很快就不是了,我打算再等两年便与她成亲。”
“你不能!”施琉仙吃惊的猛摇着她那个美丽的脑袋。“我不答应,我要杀了她,教你死心,乖乖和我回‘修罗门’!”
“你忘了门规吗?‘绝不许因私怨而杀人’。”他厉喝。
“仙妹。”谷莲修亦知严重性,喊了她一声。
“我不管,我不管!”
“仙妹!”谷莲修的声音谨慎起来。
施琉仙自卫的怒目瞪视,目光却越过石不华,落在树荫下的林来弟处。这小不点有什么好?她一直都爱慕华哥,他不可能毫无知觉,而他不但无动于衷,还找来这小不点气她。为其他女人动情的那张脸深深刺痛了她,她的心慌乱,感到阵阵的酸楚,五脏六腑都可怕的翻搅痛楚起来。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她不晓得自己竟然流泪了。谷莲修走过去,伸出双臂把她拥进怀里,泪水湿了他的衣襟。这下子,仙妹总该死心了吧!其实,他从不相信仙妹真是爱上了石不华,他就吃亏在这张可爱的圆脸,使他看起来像不到二十岁,其实他不过比石不华小半岁,不想仙妹那颗少女芳心竟被那故作成熟的下流男子迷了过去。
他全心全意爱仙妹,当然要“拯救”她免于不幸。
在他眼里,其他女人没有爱上他反而看上石不华或郭冰岩,那真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事了。其他女人倒楣得要去跳长江他都可以袖手旁观,只有仙妹是他心中永远的最爱,他非救不可。于是拍掌笑道:“死心吧!请教你有眼无珠,活该!”
嗳,天底下有比他更专情的男子吗?当然没有。
既然他“非卿不娶”仙妹理所当然要“非君不嫁”这道理三岁小孩也懂。
“谷莲修啊比莲修,你的真情连上苍也会感动的。”他手抚仙妹的秀发,自己也被自己的一番深情感动得半死。“老天啊,感动不如马上行动,教雷神一槌子将石不华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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