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介意雇主隐瞒买凶杀人的动机,因为那不关他的事。但他不喜欢没有被告知攸关任务成败的细节。
于是他说:“爵爷,你应该警告我们那个女人的未婚夫是伯爵之子。”
“如果你们在宋沃夫去接她前完成任务,告不告诉你们不会有任何差别。她是名副其实的笨蛋,行为举止跟农民一样,甚至独自进入登博堡的树林。在宋沃夫抵达前,杀她是易如反掌的事。但在你们搞砸了三次之后,她可能会像王后一样被严密保护着,尤其是现在她被安置在戒备森严的雪佛堡里。”
罢忍不住纳闷,如果杀她真有那么容易,那么傲慢的男爵为什么还没有自己动手。也许是因为他控制不了刀子,就像他控制不了流出嘴巴的口水一样。
当然啦,他还没有见过不以咆哮怒吼来掩饰懦弱内在的“爵爷”他知道有例外,真正的骑士勤奋操练,擅长作战和杀戮。罢只是还没有遇到那样的人,但话说回来,他不太可能遇得到,因为那样的人不需要罢提供的那种服务,必要时他们自己就能够处理那种事。
但他没有把那些话告诉华特,而是说:“如果她以前的行为像农民,你凭什么认为她不会继续那样?我认为她最大的敌人是她自己。我们不需要去找她,她会自己送上门来。”
“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华特说,但看起来安心了些。“别忘了时间限制。她必须在两家结为亲家之前死掉,而不是之后。明白吗?”
“明白,但我们仍然打算好好利用她自身的愚蠢。”
“随便,但别再让我失望了,否则你们会见识到国王之怒,以及我的。”
罢放声大笑,使华特的脸色变得红一块白一块的。为什么那些猥琐的爵爷认为提到国王会具有以天反威胁的效果?提到已故的狮心王理查德或许有效,但提到的是他优柔寡断的弟弟?
怒不可遏的华特终于发出声音说:“放肆!”
罢轻蔑地挥挥手,根本不把男爵的愤怒放在心上。“拿宋沃夫威胁我,我或许还会担心。连我都听说过他是个优秀出色的骑士。但你们的国王只会耍阴谋施诡计,他只对忠于他的贵族构成威胁。我会达成任务,因为我愿意,而不是因为担心你不高兴。”
华特再度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抬头挺胸,僵硬地走出房间。罢根本不在乎他严重地侮辱了他的雇主。他已经拿到一半的酬金,事成后会去收另一半;如果男爵企图赖帐,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房间外,华特想的是大同小异的心事。他早就打算在事成后杀人灭口,但现在他考虑亲自动手,而且认为自己会从中得到极大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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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们下楼到大厅的途中,敏丽停在楼梯间墙壁的箭眼前,渴望地凝视着雪佛堡围墙外的原野。
“你今天显得闷闷不乐,令我有点担心。”乔安妮说,确信姐姐是另有心事,而不是因为她几乎可以说是被软禁在这里。“是不是旅途劳顿还没有恢复?”
“不是。”
简短的回答令乔安妮更加担心。“好吧,你在嚼什么蛆?”
敏丽回头对妹妹淡淡一笑。“如果我喜欢蛆”
“你知道我的意思。”乔安妮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也知道你有烦恼瞒不了我,无论你如何努力。”
敏丽叹口气,然后悄声说:“他吻了我。”
乔安妮眨眨眼。“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
“但那是好事”
“好个鬼!”敏丽厉声反驳。
“不,真的是好事。”乔安妮坚持道。“记不记得我们谈过他渴望你对你有什么好处?除了他想要那样做以外,他没有别的理由吻你”“不,他有更充分的理由。”敏丽想到就有气地说。“因为他可以。”
乔安妮愣了一会儿,然后轻声低笑。“别傻了。原因当然不是那样。”
“他说的原因就是那样。”
“也许吧,但原因仍然不是那样。”
“那么你知道原因是怎样吗?”敏丽恼怒地问。
“仔细想想,你很容易就会明白。”乔安妮回答。“如果一个男人不想吻你,那么他会吻你吗?”
“我可以想出许多其它的理由。”敏丽说。“亲吻可以用来建立和平、确立势力范围、惩罚、恐吓”
“够了。”乔安妮翻着白眼打岔。“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他有可能是渴望你?我们决定了那样对你有好处。”
“不,是你决定的。”敏丽提醒她。“我决定我不希罕他的渴望。”
乔安妮眉头一皱。“你不喜欢他的吻吗?”敏丽粉颊上的红晕就是最好的答案,乔安妮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好,我们至少可以庆幸你不觉得讨厌极了。”
“狺狺舔我的脸颊时我也不介意,那表示我想要牠舔我吗?”
“狼和沃夫不能相提并论。”
敏丽嗤鼻表示无法苟同。“我倒觉得把沃夫拿来跟狼比很容易,不是我的那只狼,而是一般的狼。”
乔安妮叹口气。“我以为你不会真的对此事固执到极点,但你下定决心要证明我错了,是不是?”
“对什么事固执?不喜欢他吗?不想要他的吻吗?乔安妮,你没有体验过他害我脚踝断裂时我忍受的那种痛苦和担心成为瘸子的那种忧惧。我没有跛脚可以说是奇迹出现。”
“我没有体验过你的痛苦,但确实体验过你可能跛脚的忧惧。但那已经是陈年往事了,敏丽。他已经长大成人。你真的认为他现在还会造成你那种痛苦吗?他是盖义爵爷的儿子。你知道盖义爵爷多么仁慈,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截然不同?”
“当然可能。我就是孩子长大后与双亲截然不同的最佳例证。”
“才不是那样的。我听爸爸提过许多次你让他想起我们的母亲。”
敏丽翻个白眼。“因为她的脾气有点暴躁。你认为她其它的地方会跟我一样吗?”
“举你为例真的不恰当。”乔安妮轻笑着承认。“但沃夫把我当成你时我跟他说过话,他谦恭、殷勤、彬彬有礼”
“他把我当成男孩子时我跟他说过话,他粗鲁、傲慢、目中无人。”
乔安妮恼怒地举起双臂。“算了,我放弃。”
“很好。”敏丽说。
乔安妮马上接着说:“你赋予固执这两个字新的意义。他不会像对待无礼的仆人那样对待他的妻子,而他抵达那天以为你是个不知分寸的仆人。”
“不,他对待他的妻子可能更坏。”敏丽反驳。“因为他可以。”
“天啊!他的那句话真的惹火了你。我现在感觉到了。”
敏丽哼地一声说:“我才不在乎”
“敏丽,别想骗我,你知道你骗不了我。难道你宁愿听他说他期待跟你上床吗?说你诱使他等不及婚礼举行?那些话不会令你难为情吗?还有,他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别说是你问他为什么吻你,否则连我都要打你巴掌。”
“当然是我问他的。”敏丽嘟嚷着说。“他的那个吻使我傻了。因此我问出我想到的第一件事。”
“傻了?”乔安妮感兴趣地问。
“你懂我的意思。”
“事实上,我并不确定。”乔安妮若有所思地回答。“你所谓的傻了是指心神不宁?还是指百感交集,无法思考?算了,依我之见,两种傻了都很好。”
敏丽发出近似低吼的声音。“我不喜欢思绪一片混乱。他的吻就对我造成那种影响。”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爸爸的侍从吻过我?”
敏丽眨眨眼。“瑞奇爵士?爸爸没有剥了他的皮吗?”
乔安妮轻声低笑。“我当然没有告诉爸爸。反正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何况他在事后再三道了歉。说实话,我觉得受宠若惊。但我当时已经爱上威廉了。”
敏丽往后靠在墙上。“我猜你有一个看法要表明?”
“那当然。”乔安妮咧子邙笑。“我什么时候言不及义过?被瑞奇吻和被爸爸吻的感觉差不多,像被蚊子咬了一口,第二天就忘了。他的吻没有激起我的任何感觉。但当威廉第一次吻我时,太多的感觉使我差点兴奋得晕过去,敏丽。两者根本没得比,渴望会带给你截然不同的感受。”
乔安妮的话还没有说完,敏丽的脸已经红了,但最后那句话使她激动地否认道:“我才没有渴望他!我怎么可能在恨他时想要他?”
“也许是因为你不是真的恨他。你想要恨他,这一点不容否认。你非常努力去恨,但发现恨他很困难。”
“说得好,乔安妮,甚至很合逻辑。”敏丽挖苦道。“但你忘了把他使我生气考虑进去。他气得我快要吐血,那表示我想要他吗?”
乔安妮受伤地看她一眼。“我只是想帮你,使你好过些,但你宁愿死守着自己的苦恼。”
“不,我宁愿想办法逃避这桩婚约。我说过好多遍,但你都没听进去。乔安妮,我希望你救我脱离苦海,而不是推我下火坑。”
乔安妮把手放在她的臂膀上以示同情。“但你恐怕无路可逃。我宁愿你做好心理准备接受那个事实,也不愿你毫无准备地面对它,到时变得非常不快乐。”
敏丽拥抱她一下。“我不是有意拿你出气”
“不,拿我出气总比拿他出气好。”乔安妮说。“好了,我不再说这件事就是了今天不说了。我们最好在他们派人来找我们之前下去。对了,你穿粉红色很好看。”
敏丽低头望向身上那件乔安妮借给她的粉红色衣裳,没好气地说:“专挑这种破坏我胃口的话说。”
乔安妮轻声低笑,拉着姐姐步下楼梯,开玩笑地说:“我开始觉得你的问题出在没有足够的活动来发泄过剩的精力,所以你杷全部精力都用来闹别扭。”
“我没有闹别扭。”敏丽嘟嚷着说。
“你有。爱佳夫人有次向我透露,有个方法可以让人很容易就筋疲力尽,连擦地板或做其它事的力气都没有。”
“我猜你要告诉我的是个大秘密?”
“不,其实是个很简单的解决之道。”但她加快速度移到姐姐前面的两个阶梯时才继续说:“生很多孩子就行了。”然后在姐姐作势扑打前跑下剩余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