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就算了,为什么来吵我老婆?哼!没关系,晚上叫我妈把它宰了,替你报仇!”
“嗯,我昨天为了一只鸡,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终身给卖了,今天一定要多吃两块,以泄我心头之恨!”雨苓放开心中的纠结,配合着纪方俏皮幽默起来。
纪方失了魂似的盯着笑靥如花的雨苓,忍不住又是一阵狂吻
“方哦方,不要闹了,我好像听到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你不要又让我被取笑了。”
“好、好,我们赶紧起床,差点忘记我们在乡下,我父母都习惯早起,而且耳聪目明得很,让我老爸逮到机会又要糗我了!”
来到饭厅,纪父正和几个孙子吃着早餐,见到他两人,忙招呼起来。“起床啦?乡下地方简陋,雨苓,你睡得还习惯吗?”
“伯父早!我睡得很好,谢谢!”
纪方盛了两碗稀饭过来,一面走还一面嚷嚷。“地瓜稀饭耶!我最爱吃了,在美国想地瓜稀饭想到流口水,甚至连作梦都会梦到呢!雨苓,吃吃看,这可是爸爸自己种的喔,别的地方可吃不到呢!”
“你不要在那儿献宝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看你神气的,别教人笑话了!雨苓,粗茶淡饭的,你千万不要客气了。”纪父笑骂着,眼神中却也有着一丝宽慰。
“爸,您一早去田里忙完了?”纪方边吃边和父亲话家常。
“是啊!去巡巡看看,这两天若有下雨,就不用再抽水了,今年应该会有不错的收成吧,唉,老喽!都做不动了,都是你大哥在忙,我也只是帮着看头看尾而已。”
“伯父才不老呢,您还很硬朗,而且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住在乡下真的对身体比较好。”雨苓想起父亲晚年为病体所苦,不禁又是一阵唏嘘。
“哇!你这是绕着弯在说我嗓门大,对不对?阿方有没有跟你说,我有个外号叫做雷公?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嗓门更大,没办法,我们家老太婆太会生了,他们几个兄弟年纪相差不多,小时候,如果不吼大声点,根本就制不住他们,就这样吼着吼着,嗓子就愈练愈大了!”
“纪方小时候也会调皮吗?”不知道外表斯文的人,童年时是什么样子?
“皮唷!哪有男生不皮的?还不是要拿着棍子在后面追?还有一回啊,他自己一个人偷偷爬到那棵芭乐树上乘凉,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睡着了,还跌下来,跌了个狗吃屎!哈哈”
“爸!那些陈年糗事就不要再提了,说说我的优点吧!”
“去!小时候哪有什么优点?愣头愣脑的,就长了个脑袋会念书,搞到三十好几了还不娶媳妇,还好雨苓不嫌弃你呢,否则我看你去哪里找个这么好的媳妇儿给我!等一下吃过饭,记得带雨苓到村子里走走看看。”纪父笑着望向雨苓。“雨苓啊,我们庄里的三太子宫可是全省知名的喔!常有一大堆人包游览车来进香呢!”
“真的?那我一定要去瞧瞧!”雨苓高兴地应着。
“嗯,你还可以去烧个香,再求支签,我们三太子可是很灵验的喔!”
“好!我去求支签,保佑伯父伯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哈哈谢谢、谢谢!你也要拜托三太子,保佑你婚姻美满,早生贵子!”纪父笑得子诩合下拢了。
“哇!雨苓,我都不知道你嘴巴竟然这么甜!你看我爸被你哄得飘飘欲仙了!”纪方愈来愈喜欢这个活泼俏皮的雨苓了,他知道,以前那冷漠的外衣只是她的保护色,只是为了拉开与别人的距离,真实的她一定也有着热情开朗的一面,他会慢慢的将那一面都挖掘出来。
“你怎么这样说?好像我很虚伪似的,我是真心地希望伯父伯母身体健康耶!”雨苓嘟起了小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知道我的雨苓最好了,心地善良,宅心仁厚,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呃还有世界大同”
“停!你在写文章啊?还是在背书?”雨苓快听不下去了,急忙出声制止他再继续歌功颂德下去。
“咦?你听不出来我是在称赞你吗?枉费我这么卖力!吃饱了吧?我们去散步吧,我怕我再说下去,会害我爸把刚刚吃的早餐又吐出来。爸,我们先出去了喔!”
纪父看着小俩口打情骂俏的走了,脸上高兴的笑容一直没有褪去。剩下这个儿子尚未成家,说不担心是骗人的,现今看到他们感情如此融洽,心头唯一牵挂的事终于有着落了,看来家里很快就可以准备办喜事了!
。。
乡间早晨的空气清新得令人忍不住想多吸两口,纪方牵着雨苓的手,来到了纪家的田边,远远地就只看到纪大哥一个人正在忙着。
“这一大片田地就只有你父亲和大哥在忙?那不是很累吗?”
“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所以还好,真的碰到农忙时,全家大小都要出动,有时候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呢!”
“你会吗?”雨苓怀疑地瞅着他,不能想像他站在田里,卷起裤管,满脸污泥的庄稼人模样。
“小时候当然做过了,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不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唷,你可不要小看我了!”他们和大哥打了招呼,聊了几句,才继续沿着田问小路往下走。
走着走着,纪方突然有感而发。“其实我觉得,我大哥是这一大家子中最伟大也最辛苦的人,中学毕业以后,他就完全投入农家的工作,总是埋着头苦做,从来也没听他抱怨过什么。我常常在想,不知道他心中是否也曾经有过梦想?是否有着没有完成的抱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生命中也有所缺憾?”
雨苓深深体会到纪方的感触,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我不觉得他心中会有遗憾,虽然我昨天才认识他,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爱着这片土地、爱着他的父母、爱着他的妻儿,他是个感情内敛的人,可能比较不会表达心中的感情,但是我相信,他一定很满足他所拥有的,那就是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没想到你的观察这么细微,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其他的几个兄弟姐妹呢?你又是怎么看他们的呢?”
“哪有这么厉害,短短的时间里就一一看清?只是凑巧看到你大哥几个细微的动作和眼神,才有的一点看法而已,你以为我是半仙啊?倒是你的小妹令人印象深刻,她真是可爱又率直开朗,与她相处,让人觉得轻松极了!老实说,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事先跟她串通奸的?”
“冤枉啊!老婆大人,谁知道她会突然如此神来一笔?我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罢了!她啊!真是我们家的活宝,平常就聒噪得很。其实她已经订婚两年多了,只是爸妈一直舍下得把她嫁了,你别看昨晚妈那样子取笑她,其实妈最疼她了。”
“老么总是得到最多的疼爱,看你们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的生活,真是教人羡慕。”想到自己孑然一身,不禁又是一阵唏嘘感叹。
“儍雨苓,他们现在也都是你的家人了,所有的快乐欢笑也都会有你一份呀!我倒觉得我的父母亲现在比较疼你了,我都忍不住要吃醋了!”
雨苓轻轻地笑了,是啊,她也将拥有这一大群的家人呢,她也要像爱纪方那般的爱着他的家人!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
午后,纪母要纪方开车带她到镇上采购清明拜拜的用品,雨苓不好意思跟着,只好独自留下了。
小睡了片刻,她觉得房里有点闷热,想到后院去坐坐。记得那儿有一张凉椅,可以斜躺着看绿油油的稻田,晚一点说不定还可以观赏到乡间的落日呢!打定主意,她遂顺手拿了一本纪方旧时读的小品往屋后走去。
来到后院,她意外地看到纪父一个人在那儿泡着茶,怕打搅了老人家,她正想转身回房去,纪父的叫唤声却响起了,那音量教人想忽略都很难
“雨苓啊!来,过来陪老头子泡个茶,好不好?”
“伯父好悠闲,在这儿泡茶?”雨苓礼貌地走了过去,点头笑着。
“是啊!每天都要喝上一、两泡茶,否则就全身不对劲,平常时候,会有一些老厝边来这儿和我泡茶打屁的,这两天可能是大家都忙着清明祭祖吧,也没看到半个影子,害我一个人泡得好无趣,还好你愿意陪我,坐啊,真是谢谢你了!”纪父一面替雨苓斟着茶,一面喃喃地笑怨着。
“伯父,您太客气了,在家我也喝茶的,只是自己一个人,没这么讲究”雨苓啜了一口清茶。“嗯这茶好香,又甘醇顺口,真好喝!”
“呵呵不错吧?这茶可是纪方上回去台北带回来孝敬我的,还说是比赛得奖的茶呢!我们阿方啊,不是我夸他,我们这一庄从庄头到庄尾,可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博士而已ㄋㄟ!在古早,这可就像中了状元一样溜!”纪父一脸得意地炫耀着。
“小时候,我就知道他跟几个兄弟不一样,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在念书,该他做的家事也不曾偷懒,功课还一直都是顶呱呱的!在我们那个时代,饭都要吃不饱了,哪有能力栽培小孩念书?可是念完国中,他要求我让他继续升学外,还发誓一定不会给家里增加负担。他也真是争气,从没让我操过心,前几年他开始赚钱后,就马上寄钱回来,他大哥二哥的新房子也都是他出钱盖起来的哪!我知道没帮我分担农事,他心里一直耿耿于心,其实,他付出的不会比别人少,只是以不同的方式而已。”
雨苓想起那两栋像是守护神的透天厝,简直就像是纪方,正默默地捍卫着他深爱的家人!
“我们庄里有一户人家的儿子也是出国去念书,家里还卖了一块田地才有办法送他出国,后来也没见他念出什么名堂来,倒是娶了一个洋婆子,从此也就没消没息,再也下跟家里联络了,前两年,他老头偶尔还会在我这儿发发牢騒,这一阵子就没再听他提起了,唉,可能也是看开了吧!”
雨苓静静听着纪父对儿子的夸耀与自豪,不禁想到,如果他知道
“伯父呃如果我是说如果,纪方不想回美国了,想留在台湾工作,您会不会怪他?”雨苓忐忑地问出她心中最大的隐忧。
“真的吗?他真的这么决定了吗?那真是太好了!雨苓啊,我是个乡下人,世面见得不多,说话也比较直接,我觉得人在哪儿并不是重点,心里踏实快乐最重要啦!我年纪也大了,虽然每个小孩长大了,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天空,但我还是希望儿女都在自己的身边啊!”纪父像是看透雨苓的忧心,了然地笑着。
“阿方是个有主见的人,他从小到大都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如果决定要留下来,一定有他的理由,我怎么会怪他呢?我好几次看到阿方的妈妈偷偷对着他的照片掉眼泪,她如果知道阿方要回台湾,一定最高兴了!”
听了纪父一番肺腑之言,雨苓胸口的大石总算完全落地了。也许她真的是多虑了,这个家庭与家纬那个“不同凡响”的家是不一样的,她可以态意地享受纪方所给予的爱了
“呃雨苓,对不起,我听阿方说,你父母亲都不在了?那你还有没有什么长辈或是亲人?”
雨苓摇了摇头。
“这样啊没关系,以后我们这一大拖拉库的家人也都是你的家人了,就怕你会嫌我们太吵喽!”纪父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反而爽朗地笑着,却更令雨苓窝心。
“雨苓啊,本来我是想要找个日子去向你的长辈提亲下聘的,现在看来呃,不过,其他的可就不能免了,聘金礼饼还是要照规矩来,这两天我找人看看日子好了,你放心,我一定把婚礼办得热闹隆重,绝对不会让你觉得委屈的!”
“嗄?什么?伯父!没没这么快吧?”怎么这家子老的小的都是这么急性子呢?
“快?不会吧!我还觉得太慢了呢!我们阿方都三十二岁了,他大哥这个年纪时,儿子都五岁了,我和老太婆都很喜欢你呢,人漂亮又乖,气质又好,当然要叫我们阿方早点把你娶进门啊!”雨苓正不知如何应付纪父的紧迫盯人,纪方正好回来了。他循着话声找到屋后,马上接收到一道强烈的求救讯息。
“爸、雨苓,原来你们在这儿泡茶呀,好渴,我也要喝一杯!”
“阿方,你来得正好,我正和雨苓谈到结婚的事,你看我是不是先请金来伯替你们挑个好日子?”
“爸,您好像比我还急耶!”纪方端起茶杯,偷偷瞄了那个像是红苹果的脸蛋一眼,心里总算明白为何她一脸的惊慌失措了。
“唉,我哪里会不急?我盼你娶媳妇盼多久了?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棒的媳妇儿,还不趁早办了?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人家小姐都跟着你回来睡同一间房了,你还不赶紧给人家一个交代,小姐名声要不要给人家顾着?不知道你书都念到哪里去了!”
雨苓因纪父如此坦白率直的说法而羞得无地自容,直想钻到地底算了,想一走了之,又觉得没有礼貌,只能酡红着一张娇容,狠狠地瞪着那个罪魁祸首。
纪方无奈地对她笑笑,紧握着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爸,不是的,我原本的计划是等雨苓学校放暑假再说,那时候时间上比较充裕,而且还可以出国度个蜜月,嗯还有我们希望先在台北公证结婚,然后再回来宴客,这样好不好?您那一套古礼会把雨苓吓死的!”
“那怎么可以?公证结婚不是委屈雨苓了?你不要以为雨苓娘家没人,就想草率带过,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隆重一点怎么行?”老人家话中满是对雨苓的疼爱。
“不会的伯父”雨苓小声地说着,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急着回答,好像太不害臊,赶紧又噤声低下头去了。
“好啦!你们年轻人高兴就好了,只是说好了,一定要回来请客喔!开什么玩笑,我的博士儿子娶某ㄋㄟ!这可是我们庄里的大事,如果不乘机给他大大的庆祝热闹一下,我失了面子事小,早晚给这些厝边头尾念到臭头!”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纪家父子总算达成协议。
“你妈在厨房吧!晚上老五一家子要回来,还有阿德也会来,我去看看,让她多弄几道菜,我们晚上又可以尽兴的喝两杯了,你们小俩口聊聊吧!”纪父说完,脸上带着一副诡计得逞的笑容,沾沾自喜地走了。
“雨苓,对不起,来不及和你商量,就害你被逼婚了,我这样的决定可以吗?”父亲一离开,纪方马上迫不及待地徵询雨苓的意见。
“咦?想到要问我了?我怎么觉得,你们父子俩刚刚在讨论的是今天晚餐的菜单,而不是我们的婚事。你们已经达成协议了不是吗?请问一下,我可以反对抗议吗?”她杏眼圆瞪,又羞又气。
“哈哈反对无效!抗议驳回!”
哪有这种无赖?“那请问一下,小女子的终身大事是不是就如此被阁下父子两人草率地三读通过了?”
“哈哈哈哈”纪方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雨苓也跟着笑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才轻轻地把雨苓拥入怀里,认真地问:“还是你喜欢一场盛大又浪漫的婚礼?充满着鲜花与香槟,穿着美丽的白纱,让神父为我俩的爱情做个见证?告诉我,你喜欢怎样的婚礼?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都可以啊,因为”雨苓靠在纪方的怀里,轻轻地低喃:“重要的是你,不是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