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极的话应验,他只有抢先把自己心里所想的全给说了。
深雪却站到他面前,清清楚楚地开口:‘请你带我去见他。’
必弘人当然不接受,他的声立斩钉截铁,‘我不会让你见他’
‘那只好,’深雪将两只手腕伸出来,‘请你逮捕我,我也是共犯。’
深雪决绝的面孔说明一切,关弘人再说什么都没用,即使他说不会带她去见欧阳极,深雪仍然表示她会自行去投案。
必弘人不懂,他真的不懂,她这样的转变,究竟是从何而来?
深雪明明就站在他眼前,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触不到她,而他的话,她也完全听不见似的。
什么样的爱可以令一个人转变至此?关弘人很想问,他摸摸自己的心,他也想问自己的感情,明明知道深雪的出现会是个甜美而痛苦的陷阱,他仍然跌进去了
但自己的爱却得不到回应,深雪连一点点的话也都听不进去,她的心已封闭,而那里,只为欧阳极一个人而开。
他走近深雪,他想以更近的距离感觉她,深雪没有躲开,她任他将自己包围,但她的眼睛仍然看得很清楚;这个人不是她爱的人,她的心执着而任性地选择了另一个人,即使她明明知道,这个人的善良真诚。他的双臂已经为她张开,他在阻止她再度陷入对欧阳极的迷情里,可是她已经身不由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她只知道,要找到欧阳极只有到他身边,许多事情才有答案,妍妍的事,她自己的事,欧阳极是唯一的关键。
必弘人第一次一罪她这么近,近得反而令他看不明,为了爱几乎变成透明的深雪,在她身上,他已闻不到气息。而一个没有气味的人,彷佛宣示这个人不存在,曾经和他一起生活的深雪,那个深雪已经不见了。
他原本是要寻向她的唇,但,他收回了,一切情感的奔腾,到此为止。
‘我会带你去见他,’关弘人冰冷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快认不得,‘就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一小队穿着整齐军服的人迎面走来,他们眼睛平视,步伐一致,领头的军人则是手背在后腰间,一脸严肃地走进情报局副局长的办公室里。
陈家齐倒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不是那个大胡子吗?’
‘什么大胡子?’关弘人完全没印象。
‘上次开会的时候,还指着你的鼻子大骂,你都不记得啦?’
陈家齐这么一说,关弘人才想起来,‘那个大嗓门的老头子啊,他来干什么?’
陈家齐耸耸肩,‘不过,看他们那阵仗,绝没什么好事。’
他说得没错,这个名叫王锋的上校,是来下马威的。
‘我们最近得到消息,听说你们最近在调查军方内部的机密?’他开门见山,毫不容气。
氨局长不承认也不否认,‘请问,从那里来的消息?’
‘这个你不必问,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情报局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例行公事而已,不用紧张。’
‘紧张?’王锋浓眉一挑,‘谁在紧张啦?我只是来了解一下,也顺便告诉你,该调查你们好好调查,不该调查的,就最好不要去碰!’
王锋的到访,已经将军方不欢迎的态度表达地很明显,这名不速之客离开后,副局长将关弘人叫进来。
‘那个老头子来干嘛?’关弘人还是一样吊而唧当,说话没大没小的。
但这一下,倒是把副局长的心情转好了,‘我听说过你们上次开会时候的事,把那个老家伙气得脸都绿了。’
两人笑过’阵,很快话题转入正题。
氨局长先问他,‘你知道我要欧阳极做什么吗?’
必弘人听陈家齐提过,但他不好说出来,因此默不作声。
‘我要欧阳极入侵到军方的系统里,帮我查一件军购弊案。’
必弘人不能不表示自己的不满了,‘为什么’定要欧阳极来做?他应该到牢里服刑!’
‘这没有办法,他的确是高手,我们这里谁也比不上他,我用人唯才,不管他的身份。’副局长也很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
‘既然是这么敏感的军购机密,那老头还敢这样大摇大摆走进来?’
氨局长不怕那大胡子王锋,他怕的只是时间不够。
之件事要越快解决越好,我们只要将证据搜集完全呈交上去,任务就算完成,时间拖得越久,对调查行动越不利,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调查更顺利。’
必弦人收起之前嘻闹的态度,他很仔细地在琢磨副局长的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欧阳极谈了什么条件?’
氨局长避重就轻,‘这个你就不要问,只要告诉我,你有没有方法?’
‘有一个人可以帮上忙。’关弘人答道。
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每跨出一步,她都像是在一点点抛掉过去的人生。
她想成为一个新的人,重新和欧阳极面对,一想到要见他,她又有点紧张,胸口砰砰跳,脸颊慢慢发热,她出现自己不曾预料到的情绪变化。
她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她可以感觉到孩子,这个孩子是连结起她和欧阳极的一个入口,孩子可以给她力量。
‘就是这里。’关弘人的脚站定,指着一扇门。
深雪在门前吸了一口气,她要开门的时候,关弘人拉住她。握住她手腕的手,显出最后的挣扎,他不想把她再送回欧阳极怀里,最后的一刻,他仍然希望她回头。
深雪轻轻挣开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开门走进去,欧阳极回过头,‘你来了。’
两个人的视线锁住对方,深雪发现他的脸好像不一样了,他的傲气霸气都收敛起来,像一只蛰伏的龙,不再驾雾腾云,却是内敛一沉稳,另有一番气度。
欧阳极感觉深雪似乎更加消瘦,她的眼神却焕发出炯炯神采,她已经明确地找到自己的方向。
深雪的出现,对欧阳极而言是如虎添翼,他的工作进行地更加顺利,窥探军方的机密已是唾手可得。欧阳极也知道这样的机密一日一公开,将是牵连甚广,他不得不想一条保命之道。
‘这里的设备不足,如果要进行下一阶段的工作,我必须有更高阶的电脑来执行。’他这样向副局长表示。
氨局长深沉地看着他,‘你,不会耍什么诡计吧?’
‘我需要这样的设备,要不然,拿不到你想要的。’
氨局长考虑再三,最后他决定将欧阳极和深雪送到国家研究院里的电脑实验室。
‘要快!’这是他唯一的条件,‘这件案子的审查马上要开始,我一定要掌握确实证据。’
‘你为什么帮情报局做事?’深雪问他。
‘这是交换条件,能换我的自由。’
‘你好像做什么都要夜换条件,那,放我自由的条件是什么?’
欧阳极看着她,像要看到她心底,‘永远跟我在一起,就是我的条件。’
他怜惜地抚着她,‘其实你不该来,他们拿我当牺牲品,你来了,就会变得跟我一样。’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偷爱滋病的新葯配方了,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见过妍妍了?’欧阳极有些诧异。
‘见过了。’深雪点头,‘她真的好有礼貌,也好可爱,可是’
‘我看过她的相片。’
‘你为什么要为我姐姐的孩子冒险?你甚至没见过她。’
‘她长得像你,我是想,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什么?’深雪杏眼圆睁,‘她还那么小’
欧阳极赶紧解释,‘我说说而己,怎么可能对邵么小的孩子下手嘛!’
‘就是说啊!’深雪安心了一点。
‘不过’欧阳极抓着下巴,一副值得谨慎考虑的表情,‘若是等到她长大’
‘欧阳极!’深雪急得伸手要打他,他顺势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欧阳极吻着她的头发,心里想着,若以前他们就能这样全心地拥抱,该有多好?他终于等到深雪的爱,而这几乎满溢出来的幸福感,却也让他不安他这样的一个人,其实不配得到深雪,而这样的土羊福,是否很快会消失?
‘情报局那边,到底收手了没有?’一个低沉的声立问着。
大胡子王锋在长官面前站得挺直,‘看来是没有’
对方不悦,‘没有?没有就想想办法!你知不知道事情一爆发,会有多严重?’
‘我知道我知道!’王锋一叠连声地答道,他当然明白这个案件事关重大,若处理不好,很可能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可是他也有顾虑,‘情报局那边,根本不买我们的帐,这!’
‘他们要是识相,早就该收手,可是公事上,我这边也没法再出面施压,出面,不是不打自招吗?’
‘办法是有,只要能除掉一个人。’。这么简单?谁?’
‘代号“极光”的电脑骇客。’
王锋这里接到情报局内线侦查的消息,情报局方面隐瞒“极光”已落网的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个几乎攻无不破的超级骇容收为己用,他认为只要能处理掉“极光”军方高层的机密,至少目前可保安全无虞。
‘那还不坑诏手!’
‘他原本都在情报局里,不过最近移到国家研究院,若是在那里,下手就容易多了。’王锋十分有把握地回答。
打开门,欧阳极看到深雪伏卧在桌上的背影,他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桌上散乱着纸张,全是一连串的计算式,一支铅笔还握在手里,欧阳极轻轻抽去笔,这个小小动作的瞬间,他被巨大的自责给淹没。
他知道自己对深雪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她的人生,完全被他给一手搅乱。
而如今,深雪仍然愿意无怨无悔地跟着他,欧阳极怕是往后所有的日子加起来,也不足以弥补他千万分之一的愧疚。
心疼地望着她,他暗暗发誓将来一定全心全意地爱她、疼她,也一定让她过她所梦想的平凡日子。
他倾下身,吻着她小小的耳垂,怕惊动她,如此小心翼翼,他们崭新的爱情仍然脆弱易碎,就身陷这样险恶的情势,上天是有意考验?还是给他的惩戒?
‘对不起’
一句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道歉自他口中说出,他诚心诚意,但愿这不会是迟来的醒悟,但愿
深雪换了一个方向,仍然继续一沉沉睡着,她的睡脸安祥,似乎正有个美梦。
欧阳极也趴在桌面上,很近很近地与她相对,只要能够一直这样看着她这张无忧的睡脸,他真的觉得此生足矣。
但两个人的两情相悦,有时是许多人的痛苦换来的;谭铃就是其中之一,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对欧阳极动真情,一开始是被吸引,然后想征服,可是到最后,被征服的反而是她自己,这正是男女之间,最难捉摸的爱情奥秘。
‘根据评估,未来以葯物遗传学为基础的个人化葯物,将成为主流,针对个人化基因构造所发展的葯物,可降低副作用及耗损率,对葯厂本身,这将是增加市场定位,或进入新商业领域的绝好机会’
氨作用及耗损率?
谭铃看着手上这份报告的标题,心有戚戚焉爱上一个像欧阳极的男人,副作用是强烈的嫉妒与疯狂,耗损率则是百分之百,如果也能针对个人基因订作爱情灵葯,那天下男女或许才能得救吧!
‘谭经理!谭经理?’
身边的员工叫她,谭铃才回过神,她快速地汇整刚刚听过的报告,提出自己的指示,‘个人化葯物的发展仍然要配合基因组的研究,首先,要加强跟相关机构的合作与赞助’
开完会,谭铃由研发中心驱车前往总部大楼,她到那里找哥哥谭文会面。
‘有欧阳极的消息了吗?’
谭文摇头,他瘦了点,但精神还好,最近专心打理起公司的事务,谭铃到达前,他正跟手下的员工讨论年度报表的相关事宜。
看他的桌子和以往不同,堆满了文件,有些凌乱的桌面,却能说明他的工作情形,谭铃有些不可思议,‘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谭文的眼睛仍然没离开手上的报表,‘我只是想专心投入工作一阵子,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什么乐趣。’
‘这不像你说的话。’谭铃不太能理解他的转变,‘是深雪的缘故吗?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谭文拿开报表,摘下眼镜,好一会儿后,他说,‘谭铃,算了,你放手吧!欧阳极他不会爱你的。’
谭铃绷着脸不作声,她是第一次听到谭文以这样兄长的口气跟她说话。
谭文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面前,‘虽然我不想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欧阳极被补,背后的买家其实是你,对吧?”在哥哥面前,她惊讶心虚的表情等于承认一切。
‘欧阳极他没有供出你,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那你自己呢?你就要这样放弃深雪了吗?’
‘深雪说我只是可怜她,她不值得我’
谭铃迫不及待打断他,‘你真的见过深雪?什么时候?在那里?’
两人的谈话显然没有交集,谭文只好说,‘你要不要听深雪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她亲口告诉我,她爱欧阳极。’
‘她爱?’谭铃不相信,‘她怎么会爱他?她只会折磨他而已!’
‘清醒一点吧!’已成局外人的谭文旁观者清,‘你是没有机会的。’
谭铃如斗败的公鸡退阵下来,本来、本来她还有机会的,只要深雪继续恨他,那个男人或许就会属于她了,可是这世上难道真的没有爱情灵葯?没有副作用、没有耗损率,百分之一百的爱情灵葯,难道真的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