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回廊里,外头的天气放晴,连下几天的雨,花园里的花朵木都被打得不成样,散了一地花瓣,天一放晴,丫环们便开始整理花园。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存着什么心,竟然这么狠毒!”他不明白,丑陋的人不该连心都是丑陋的。
“我做了什么?”翩翩备受委屈的问。
任无怀怒不可遏地回过头来。
“你做了什么?”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对待扁羽,如今你嫁进任府来,她的安危就是我的责任,我不准你再用从前对待她的方式待她。”
她心里充满凄楚。
“我怎么对待她了?”他说,扁羽是他的责任,那么真实的她活生生就站在他面前,她算不算是他的责任?
“难道你不知道她生病了吗?她人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刚小厮跑来和他,丫环找不到扁羽,她生着病还能跑到哪去?他已经警告她,要她不得离开房间好好将病养好,她不可能违抗他的命令的。那么,是谁让她不顾他的警告而跑掉,答案昭然若揭。
“我没有藏她。”根本没有扁羽这个人。她无力地撑着额。
他穷凶恶极地攫住她双肩,忿然摇晃。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她难过的闭上眼,想逃避,想忘记他对于“扁羽失踪”的焦急神情。她心里的苦楚谁能了解?自己的丈夫爱上了几乎不存在的女人,对自己怒言相向责难时,她的感情该何去何从?
她的心好痛,他的一言一行就像鞭子,不停地鞭笞在她身上、心里。翩翩的闭眼让任无怀更愤怒,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嘴。
“我以为你只是容貌丑陋而已,没想到你的心比你的脸更加丑陋!我完完全全能够体会当年为何你的爹娘要将你扔在尼姑庵里不闻不问。”
她难过地捂住嘴,不让啜泣声溢出口,但泪水却无法抑制,像流水般奔泼。
她急忙背过身去,佯装坚强、冷漠无情地开口问。
“你担心她?”
“对,我担心她。”他毫不避讳、坚定的口吻让她的泪掉得更厉害。
“她只是个丫环”她早已泣不成声,微抖着肩隐忍。
“在你眼里,她或许是名微不足道的丫环、奴婢,但在我心中,她的地位远远高于你。”他不是没看见她抖动的双肩,但对她,却升起不了同情心。
她浑身僵直。
“你想向我讨她?”
他双手抱胸。“我要她到我这儿来。”
为什么不是对她说,他要的是她而不是“扁羽”?
她竟然比不上一名不存在的人,比不上自己的分身。她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深吸口气。
“我不准。”
他激动地攫住她的肩,将她扳正,对她脸上的泪痕视而不见。若他仔细看便会发现她脸上厚厚的水粉已慢慢溶化,她原本的容貌正一点一滴地浮现。
“你以为我是来向你讨她的吗?在任府我做任何事都还要征求你的同意吗?我只是知会你一声,识相点就将她交出来!”
她拔掉他的手,转身面对花园。整理花园的丫环们纷纷对这儿投以好奇的眼神观看两人吵架,她苦笑。太好了,现在全任府的人会更加瞧不起她。
“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囚禁她,要她,你自己去找。”
“徐翩翩!”他粗鲁地拍过她的身子,令她正视着他,仔细听好他说的一字一句。“我现在告诉你,扁羽现在是我那房的人,你最好少再对她颐指气使。”
她冷笑。“你的意思是,要收她为偏房?”有谁知道,问出这样的话时,她的心正在泣血。
他不讳言。“如果时机成熟,我会和爹要求。”
她身子一震,迭步后退,她扶住身后的朱色梁柱稳住自己。
“你与我才刚成亲没多久”
“但我已经受够你了!”他扯眉,残酷地看着她。“这桩婚姻你我都不喜欢,既然我已经依言娶了你,那么我就有权力再迎娶我所想要的妻子,而你,已达到目的嫁进来了就好好当个无声的人,最好连影子都不要出现在这宅子里,我会很感激。”
“因为我丑陋的容貌吗?”她咬住唇。
“你已经让所有人倒尽胃口,我希望以后用膳时你就待在自己房间里别出现,我想家里的人会非常感激你。”
虽然已做好心理准备知道他会说什么,但真正从他口里听见,她的心仍然抽痛。
她现在才知道,被心爱的丈夫所厌恶是件多么令人心痛的事,当她知道他可能喜欢上“扁羽”时,她便已清楚自己已爱上他了。
这是件很可悲也很矛盾的事情。
“原来你也是以貌取人的伪君子。”她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冷酷、刁蛮。
他闻言冷笑数声。“那么你呢?攀龙附凤。”
不知何来的力量让她拉住转身离开的他,他朝她抛来嫌恶的表情,令她不得不怯懦地松开了手。
“难道我们不能和平共处吗?爹的决定并不是我的意思,我曾经反抗过,但是”
“很显然,你反抗得不够。”他不愿去听她的解释,随即甩开她的手远离。
而她,只能掉着眼泪看着自己的丈夫离她越来越远,两个人的心似乎再也没有交集的一天。
。。
书案后,任无怀正着手绘制一幅美人图,图中的人儿手中拿着一株粉绛色的梅花,女子两颊旁乌黑发丝遮盖住,更显娇柔。微微漾着浅笑,柔情的双眸正视前方,灵动的模样好似活的,而高挂纸上的月儿发着莹白的亮光,将女子的容貌点缀得更加莹亮。
笔尖沾染上一层鹅黄颜料涂在衣裳处,勾勒起彩带,风儿吹皱及地裙摆,吹动及腰长发,绰约多姿。他勾下最后一笔,换笔沾上墨水在右侧提词:一树寒梅白玉条,回临村路傍溪桥。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任无怀满意地拿起画纸,透过窗外的光亮看着画中的人儿,嘴角勾起依恋的笑容。
“少爷,五王爷来访。”小厮推开门恭敬地站在外头向里通报。
任无怀扬扬眉角,呶呶嘴。“说我不在。”他来准没好事。
“是。”小厮拉阁上门。
他放下手中的画纸,从桌案下漠出一块黑布摊在桌上,仔细地将画纸放在黑布中央保护。等干了以后就能卷收起来了。
没多久小厮又再度推门。
“少爷,五王爷说你肯定在,要你出来接客。”
“接客?他以为我是什么,烟楼女子吗?”他粗嗄回。“说我不在。”
“是”
“我早知道你会想尽办法赶我,所以这次我就不请自入了。”潇洒翩翩的男子摇着手中摺扇入内。
任无怀有型的眉跳呀跳,他泄气地投身入椅。
“你走我家好像在走你家厨房一样方便。”
男子摊了摊手。“没办法,谁叫我天生就是穿黄衣的天之子,没人拦得了我。”
“是啊。”任无怀干笑两声。
男子找了个舒服的太师椅坐下,轻松倚着。
“你成亲那天我刚好到湖州去了,巡视地方民情,所以没法赶上你的婚宴,怎么样,新嫁娘美丽吗?”男子忽然发现桌案上的画纸,他稍稍探了下头后扯出戏谑的笑。“的确美。新婚幸福吧,娶了个这么美丽又脱俗的女子为妻是你前辈子积福啊。”
“你够了,你是刻意来调侃我的是吗?”任无怀气得差点拍桌,最后只能隐忍地将怒气往肚子吞。“我不以为你的消息是如此不灵通,不晓得我娶的是个无颜女。”
“无颜?”他指了指那张画。“看样子不像啊,如果那样称无颜,那全天下真正无颜的女人不就都要投井自尽了?”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随意拿起宣纸盖在画上。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他又耸肩。“没事啊,闲着无聊来你这儿坐坐嘛,顺便看看嫂夫人啊对了,怎么一直不见嫂夫人呢,该叫她出来见客了。”
任无怀眯起眼。“够了,我没力气和你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会没事来找我的。”
“不愧是哥儿们,知道我的来意。”男子从绣工精细的袖口里抽出一卷兽皮往任无怀这边扔。
任无怀接住兽皮卷后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这东西很重要,我要你好好保存它,我相信放在你这里是最安全的。”男子突地收起善良无害的笑容,严谨地看着他。“如果它不见了,管我们是不是哥儿们,都是死罪难逃。”
“这么严重?”他瞧见兽皮上头有块焦黑的戳印,那印记他再熟悉不过,是当今圣上专有的戳印,他扯眉看着男子。“这是”
男子耸耸肩,漠不在乎地道。“那也没什么,不过是张圣旨罢了。”
“圣旨?!”他猛摇头,举手就想将兽皮卷扔还给男子。“我不淌莫名奇妙的浑水。”
“你敢扔回来试试看,我马上对外宣称你叛变,勾结大王爷想谋朝篡位。”
任无怀恨得牙痒痒的。“兀官涛。”
兀宫涛慵懒地伸腰打哈欠。
“你就成全成全我吧,皇帝的位子我坐不了,那么大的位子需要大屁股的人来坐,我嘛,就敬谢不铭了,我只想专心当我的王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你先告诉我,这张圣旨是怎么来的。”他不想死得莫名奇妙。
“嗯不不就偷来的嘛。”
“偷来的?!”他发现他快晕厥了。任无怀扶着额际摇头。“兀官涛,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给我找麻烦?”
“等父皇将位子正式传给别人时。”
兀官涛的话令任无怀产生怀疑,他狐疑地眯眼问。
“这张圣旨里头写的是接位人选?”看见兀官涛点头,他又继续问。
“里头的人选,不会好死不死刚好是你这位不想继承麻烦事的人?”
兀官涛不情愿地呶呶嘴点头。
呵哈,这下子真相大白!
“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有担当?”任谁都知道,圣上所有子嗣里就只有兀官涛才有资格承接帝位,其他皇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有的只会浸淫享乐,还有的更是残暴不仁,如果国家让这些人接手,不知道会搞得多生灵涂炭。
“呵呵,你少当说客。”兀官涛一副敬而远之的干笑。“要我变得有担当是吗?行。只要位子有人继承。”
那不是白搭的吗!
兀官涛见任无怀还要再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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