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说自己后悔万分,是不是就会被归类到狼族去?
但,他真的好后悔好后悔
因为,那天过后,她再没有给过任何的联络,感觉上两人似乎不曾相识,而他,就连要找个去见她的理由都没有。
难道说,所谓交往一事,纯粹是他的幻想?
“友虔,你写字的力道可不可以轻一点?”
突地,底下有人说话,轻轻拉回他远离的意志,他才发现,他身处在tr人寿的会议里,正在计算着保险商品,而握在手上的笔刻得白板吱吱的响,成了会议室里可怕的酷刑。
说话的是tr人寿的业务经理黄宥楷,跟梅友虔合作已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多少懂得他一些习性,所以很清楚今天的他相当走样。
虽说挺享受他难得的慢动作,可力道重得大家好难受。
“抱歉。”梅友虔回身,面无表情地道歉之后,开始了他向来伶俐的动作。
手中的笔在白板上成了片横行的影子,三两下结束了他的工作。
会议室里兵荒马乱,电脑键盘声敲得彼此彼落,钢笔写的声声沙沙沙的狂飙,而梅友虔则早已将个人文件收拾整齐。
“你今天怎么了?”黄宥楷抛下工作随着他走到会议室外。
“没事。”浅淡无波的口吻一如他冷漠的神情。
“才怪。”
“还有事吗?”浓眉微微拔起,很明显地跟他划清界线。
“友虔,虽然我跟你告白过,但我也被你清楚地拒绝了,我不会笨得再拿冷脸去贴你的冷屁股,好不好?”他多少也是有点自尊心的。
“我没这么想。”只是今天心情异常恶劣,不想让薄弱的人际关系再破上一个大洞。
“我想也是。”黄宥楷懒声说着。“打你今天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偷摸你屁股,你也没发现。”
梅友虔忽地横眼瞪去。
他双手立即往上攀,摆出投降的动作。“开个玩笑而已,可以不要那么激动。不过话说回来,我没骗你吧,你真的很心不在焉,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在开玩笑?”
“不关你的事。”梅友虔好半响才抗日救国出些许声音。
黄宥楷叹了口气。“朋友的关系也不行吗?”
唉,有没有这么犯贱?这么想把爱情升华为友情干么呀?
“不是,我今天心情不好,我不希望因此而让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偏见。”要是够懂他的朋友,通常在这个时候都会闪他闪得远远的,让他自己慢慢沉淀,想通就没事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喔喔,原来他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感恩啊~
梅友虔凉眼看着他。果然不是他朋友,够白目,还追问。
“哪,别说老大不罩你,把事情说开,老大帮你搞定。”黄宥楷很潇洒地往他肩膀一勾,很哥们儿的,没半点占便宜的真诚表情和动作。
梅友虔很没劲地从他脸上移开视线。“那好,你帮我找个完美理由,让我可以去见我想见的人。”
黄宥楷俊秀的脸没太大的起伏,感觉没受到伤害,更神的是,他的眼睛转了两圈之后,竟然-“见安雅的苏亮岑?”
“你怎么知道?”瞪大眼,然后眯起眼。“你调查我的私生活?”
“你有被害妄想症啊?”黄宥楷哼了声。“拜托,听说安雅的工作狂女王对你相当有好感,甚至还特地请你吃下午茶,这件事,不需要我调查,早在业界传得沸沸扬扬的。”
“这有什么好传的?”什么工作狂女王?真失礼。
“当然有卖点。”黄宥楷一副不懂人间险恶的嘴脸。“你这个不食人间烟花的冰山美男配上掌控欲极强的女王工作狂,大伙当然有兴趣,加上本公司前阵子跟安雅的产品有策约联盟合作关系,那头有什么消息,当然是一下子就飞进我耳里。”
“根本是谣传。”
“哪一点?”
“两点皆是!”谁不食人间烟花?他哈得要死好不好。她女工作狂?哈,那他就躺好等着被她深耕。
“这么护她,那就代表你也对她有意思喽。”唉,真的失恋了。
“不行吗?”
“当然行,既然郎有情妹有意,你怎么会连要找个去见她的理由都没有?”黄宥楷倚在窗台,点根菸,狠狠地抽。
真悲惨,他失恋,还要兼任害他失恋者的爱情军师,这世界还真是有够没天没良的。
梅友虔不想回答。
要是那晚他没拒绝,想见她,随手抓都是大把大把的理由,但那晚他拒绝了她,她又断了音讯,害他的境况好为难。
“还不简单,要是连手机都不敢打的话,就直接提着宵夜去找她。”黄宥楷看了眼时间。“九点多,这个时候,她那个工作狂肯定还在加班。”
“她不是工作狂。”这已经不知道他第几次澄清了,他想,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会继续替她洗刷冤情。
黄宥楷好笑地喷口烟。“我认识她很久了,在她还没有接安雅的总裁之前就认识了,是你根本没见识过罢了。算了,那不重要,听我的话,去买两份宵夜,直捣龙潭虎穴,说不定今晚可以不用孤枕自眠。”
有没有这么神啊?两份宵夜就可以拐到她?他眼露怀疑。
“当然,前提是你们彼此有意,要是她对你没意,她是不会招待你太多,但你还是可以提着宵夜去见她,不是吗?”都什么时代了,想见人还要理由?那是什么玩意儿?“朋友嘛,想见面就见啊。”脑筋一定要那么硬吗?除了算数字以外,人心都不会算计吗?
梅友虔想了下,倒还真的认为这办法不错。
“谢啦。”
“不谢啦,你赶紧定下,我赶紧死心,皆大欢快。”哈哈,他很洒脱吧去他个洒脱!
“好,你快点死心吧,我真的要定下了。”话落,梅友虔挥挥衣袖,比他更潇洒地退场。
有没有这么狠啊?他随便说说,他就一定要回答得这么诚实?最恨他的诚实了。
黄宥楷瞪着他翩然离去的背影到消失为止,转身看向窗外那轮明月,要不是会议室里还有人,他真想对着明月狂吠他的爱情有多凄美。
踩着月色,梅友虔带着两份香辣辣的热炒宵夜来到安雅总部大楼,告知保全确定身份之后,无误地直升最高楼层,电梯门开时,他以为她应该会漾着笑站在电梯门边等他的。
但是,并没有。
迎接他的,只有可怕的键盘哒哒哒的声响。
最高楼层,没有隔间,只有一个开放空间,中间仅以一面精致布面细绣屏风挡着,他下意识地往前几步,看见有人正在电脑前奋战。
就算是看过大风大浪的梅友虔也不由得倒抽口风。
记忆中英气凛然、俐落宜人的苏亮岑,此时此刻,长发仅以一只大鲨鱼夹扣紧,脸上戴着厚框大眼镜,没有着妆的脸显得气色苍白、神情憔翠,而依然紧拽住他心的,是她那双炯亮有神的大眼,尽管有些许血丝占领,不过无损她浑然天成的清灵透亮。
“亮岑。”他轻唤着。
湿润厚醇的嗓音像抹最醉人的微风,在空洞的空间里飘动、蔓延、渗透
然而,苏亮岑的身边却像是被筑起保护层,他刻意制造的柔情被抵挡在外,只是她眉眼不动。“抱歉,再等我五分钟。”
梅友虔浓眉微扬。
难道说,她真如传言中所说是个工作狂?
不过,就算是,又如何?认真工作的女人,即使素颜,他也觉得美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她好像在哪见过
忖着,他突地笑了。
傻瓜,不就早发现她像极了他春梦中的女主角?在构里早就见过千百回,对她上下其手千百回,对她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愈来愈邪恶了。
甩了甩头,将宵夜搁到一旁的茶几,他走到屏风旁的茶水台,替她泡了杯茶。再折回时,她刚好敲下最后一个键,然后拔下脑后的大鲨鱼夹,正准备拔掉眼镜,戴上隐形眼镜。
“不用忙了,该看不该看的,我全都看到了。”他将温茶递给她。
她接过手,竟露出些许小女人的羞意,白润的耳垂透着淡淡的红。“会不会觉得邋遢?”
“不会。”他想也没想地道,顺手拾了绺她的肋边的秀发拢到耳后。
“会不会对我有点失望?”她瞪着地板问。
他干脆在她身旁蹲下,让她的视线可以落在他的脸上。“为什么我要觉得失望?”
女强人向来自信的脸上漾着女孩般羞涩又不知所措的绯红晕彩,像是层层七彩月晕迷乱他的眸。
她怎能有这样可爱的表情?搞得他心跳都乱了。
“因为我”她摸了摸脸,确定脸上没妆。可恶,早知道他今天会来找她,她就不会过午就把妆给卸掉。可有什么办法?过午之后,她就没必要踏出办公室,当然想要把不舒服的妆卸掉嘛,她又不习惯化妆,尽管她研发化妆品。“我没化妆,是不是很丑?”
一抹甜意在心底发酵着。梅友虔忽地想起,饭店那晚,她也没卸妆呢。“你认为我是一个重视外表的人吗?”
她闻言,黑白分明的大眼转了圈。“你现在跟我强调你不在乎外表,可你又是愿意跟我交往的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外表不迷人喽?”
“这是我认识的,很有自信的苏亮岑吗?”
“你又知道我很有自信?”她的自信是来自于工作,面对他,自信?啐,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看过你在会议室里的表演,谁忘得了?”大手忍不住地轻挲着她柔棉发稍,再自然地下滑握住她软润的小手。“我帮你买了宵夜,过来吃吧。”
苏亮岑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坐进沙发,享受着他的服务,随口问着“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跑来?”
“没事不能过来吗?”他顿了下,佯装不经心地问着,但正撕开免洗筷纸套的手竟有点微颤。
难道说,交往真的是他的幻想?他无端端地害怕了起来。
“我以为你没要交往了。”她淡道。
他忽地抬眼。
苏亮岑微垂眼。“我以为我让你很不满意。”
“没的事。”他先是一呆,而后想起自己的拒绝,心脏猛地暴走三秒,随即又奋力拉回持稳。深吸口气,他才再开口“我从没这样想,只不过这阵子忙。”
他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找不到理由来见她,但,他作梦也没想到,她竟也是如此在意,这份情意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他的爱情来得汹涌毫无预兆,而她的呢?是不是跟他一样的惊涛骇浪?
“真的?”晦暗的神色登时清亮了起来。
“你随时都可以找我,哪怕一通电话,随便聊聊都可以。”她变幻迅速的表情,让他不由得笑了。“怎么你的反应让我觉得你好像爱惨我了?”
不像他一见钟情的情愫正随着她的变化细火慢墩,反倒像是早已熬出香醇精酿的迷汤,都快将他给灌昏了。
“你现在才发现?”话一出口,苏亮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算了。
她是白痴、是笨蛋,蠢!
“嘎?”梅友虔愣了两秒,想了下。“你喜欢我很久了?”
那欲语还休的怯意,让他胸口蜷蛰已久的火焰悄悄爆燃。
她抿了抿唇,一股恼意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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