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那微绿渐浓的春天,或许是星星在薄雾中半隐半现的夜晚,或许是夕阳微醺的黄昏,我将自己放在漂流瓶里,顷刻间,放逐自己的青春。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开始,或许是某条烟波浩淼的江水,或许是某片静谧深邃的海域,或许是某支幽静呜咽的小溪,我将自己放在漂流瓶里,转瞬间,带走自己的青春。
漂流瓶曾是我的家,那里有一张柔软的、羽毛钩织成的床。我的家满是窗子,纯净的、不夹杂气泡,天棚、墙壁、地板,都是我的窗子,明亮的眼睛。
我常常独自坐着,什么也不去想,我的上方,是碧蓝的天空;我的两侧,是起伏的浪花。远处,有时可以看见洁白的桅杆、跳跃的鱼儿,或者什么也有,只是一片单纯的蓝。
那是一支小小的漂流瓶,载着一颗柔软的心,四处飘荡。
我漂过松花江,那里有一片白色的净土,带着冰的坚硬、雪的柔软,那里的冬天,江面上会耸起冰砌的城堡,有时满月的夜,天上柔美的月光和冰雪冷冽的清光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三百六十五夜童话中的仙境。
我漂过珍珠滩,那是九寨特有的一处清澈的小溪,水流撞击在竹桥上、滩石上、遥遥的藏歌上,清凉的水花飞溅着,一点梦一样的小小的喷泉,在这个罕有人迹的山涧上,落在一朵朵旋转着并歌唱着的不知名的野花。
我漂过南海,厦门,这个宁静的海滨城市,在初夏的季节里,在徐徐的海风里,细软洁白的沙滩,曾留下浅浅的欢乐的足迹,然后又被悄悄抹平了。
那些,都是为我所爱的美丽的地方。然而我与我的瓶子,永远都只是随风浪滑行,我与我的青春,无法就在某一个地方悄然停泊了。
一路航行,在水波上留下不明朗的痕迹。曾碰见过很多同样美丽的漂流瓶,它们或载着一个爱幻想的人,或载着一封神秘的淡蓝色的信、或载着一颗寂寞的心,它们从四处来,又漂向四处去。我与他们相遇、微笑,然后离开,仍是陌生的,却仿佛熟识了。
我曾想过,也许所有的人年轻的时候都曾像我一样,制造一个美丽的瓶子,然后搬进去。那也许不是个瓶子,而是个奇妙的梦想,是我们为了青春编织的,也只为青春编织的美好的梦:率性而为,踏歌而行,在自我的世界中寻找着美好,更在美好的世界中寻找着更清晰的自己。
如果有人问起我的青春,我会笑着回答他:“那,是一支漂流瓶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