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颜看雅各特木尔有些怔忪的表情,知他在担心自己,喉头微微一哽,差点说不出话来。好在她适时调整了语气态度,挤出笑容道:“婴齐自落地起,你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大约比我还多些,我若是身体恢复了,也不需要人一直照看着,以后就将他交托给你啦”
雅各特木尔清楚梓颜对婴齐的安危看得比她自己重要许多,这么说也不觉有异样,听她殷殷嘱咐,自然是连连点头。瞧她眉梢眼角还是笼罩着一抹愁云,道:“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他身边,除非我死了,不然是不会让任何人来碰他一根寒毛的。”
梓颜摇头道:“太后已经查清楚了婴齐的身世,皇上也不会害他的,不过这宫里面什么人都有,你防着点对他总是好的。我也不知自己会如何假如这辈子无法报答你,唯有下辈子再还了。”
她这话说得很含蓄,雅各特木尔并没有听出来,只觉得她实在太过客气生分,反倒有一丝不快,心中有千言万语无法表达,半晌才道:“我从没想过要你报答。”
梓颜想到他大概早到了适婚的年纪,原来还认为其木格与他都是异族人,同在他乡为异客,两人在一个宫里能产生感情,不过几年下来,她已知道其木格对乐殊死心塌地,而雅各特木尔如他当年在小土牢里表白的一般,确实对自己有心。
她活了短短的二十年,倒是欠下了不少情债,想到今夜就要魂归天外,不禁替他操心起来。
雅各特木尔对宫女们从来都是连眼角也不瞄一下的,倒是对故主脱脱鲁思王一家甚为敬重。当年的八沙额真公主,现在的身份虽然是山阴侯的女儿,但是这个侯爵明显只是个虚设,没有封地也没有任何权利。汉官们门第之间很深,根本就没有人前去提亲,她也自视甚高,所以一直没嫁。梓颜在八沙额真随母朝拜时见到过她,发觉当年迷恋大宗王的小女孩已经成熟了不少,再加上她大约也没有见到过乐殊的真面目,感情长久无处寄托,梓颜看出她似乎移情雅各特木尔,此时有心玉成他们的好事,可惜有心无力。
雅各特木尔陪着梓颜母子用过晚膳,又聊了一会白都汗国的事,梓颜抱起婴齐亲了亲面颊,郑重地交到了雅各特木尔的怀里。
“娘亲不要孩儿陪着你吗?”婴齐瞪着乌黑的眼睛问。
梓颜挤出笑容,柔声道:“昨夜娘亲没有睡好,今儿要好好睡会,婴齐今天跟雅各睡,记住要乖乖地听雅各叔叔的话。”
婴齐猛点头:“我让雅各讲草原上的故事。”
梓颜看着婴齐,内心万般不舍,几乎按捺不住就想抱着婴齐痛哭,又担心雅各特木尔察觉自己太过反常,只好忍下了冲动,拍拍婴齐的小脸道:“去吧”
目送他们走出视线,梓颜栓上房门,泪水已夺眶而出。呆了半晌,咬牙拭去泪水,走到桌前研好墨,细细写了一封信。
信是给伽楠的,除了请他照顾好婴齐之外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让他牵肠挂肚的话,后面请求他为雅各特木尔和八沙额真赐婚。想起静宜郡主,便请求释放李冲之,让他们夫妻团聚。末了,又想到固原城外石窟寺的老和尚,请求他取消乐无极灭佛兴道的旨意,让百姓们信仰自由
其实她有更多的心里话想对他说,提起笔来重逾千斤,终于一个字也没有提起,将信折成四四方方,摆在桌子中央。自己则关上窗子,自柜子里寻出一条长长的飘带来,搬了张凳子在梁下,抬头望望上面的梁楹,吹熄了烛火,在黑暗中枯坐了许久。
她回想起孩童时期,在江南无忧无虑地与同伴们玩耍,少女时代在文府中帮助母亲料理家务,学习女红,那时她似乎觉得生活就是如此简单;待到嫁入太师府,似乎一切就变了
她一直一直地想着,将与伽楠从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过了一遍,觉得也没有什么遗憾,心中无怨无恨。
直到谯楼响过三更,万籁俱静,梓颜缓缓地站起来,将带子准确地悬到了梁上,爬上了凳子。
听说上吊的人,死后会吐出长长的舌头,模样异常恐怖
梓颜摇摇头,摈除无聊的念头,将带子打了一个死结,两手拉了拉,又怔了一会,猛然将头套了进去,双脚一蹬,凳子翻到在地。
瞬间不能呼吸的感觉无法形容,梓颜眼前一黑,难受得乱踢乱蹬,胸中还剩下的最后一丝清明告诉她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然而,她未能如愿,就在这时,一条黑影燕子一般掠进来,手中射出一片寒光“噗”地一声,那条红绫应声而断,梓颜落下来,掉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傻蛋”来人低咒一声,探了探她的鼻息,在她出声之前就封住了她的穴道,抱着她很快消失在夜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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