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梦过一次?”
“不,不止一次,记不得了?”他沉在深深的回忆中。“那是初秋季节,我记得是吃柿子的时候,梦到你几次,都是那样子。后来就没有再梦,我也淡忘,直到那天在许家见到你。”
“那甚么意思?”
“不知道。我不敢说,不敢问,有个感觉,若张扬出来就会失去你,”他的呼吸开始不稳定。“每想起可能失去你,我心好慌,好痛;好像世界末日,一切都会毁灭,会烟消云散。我真的很害怕。”
“你一直没有告诉我。”
“是不敢。”他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从来没对任何女人紧张过,除了你。我的感觉是失去你我会死。是真的死,肉体上的,不是心死。”
“别讲了,不可能这么可怕。”
“刚才我想了很久很久,你的梦你的幻觉再加上我儿时的梦,加上九姨婆,阿才说的往事,是不是真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急于一时,总会知道!”她起身梳洗。“等会儿去见九姨婆。”
令他们十分意外的,是九姨婆彷佛知道他们会来,早就坐在玻璃长廊中等待着。
佣人把他们带到她面前,看见她失神的眼睛,憔悴青白的脸,她一夜未眠?
“你们找过阿才?”她问。
“是。”少宁坦然回答。“我们想弄清一些奇怪的事。”
“关于方淑嫒和高绍裘的事?”
他俩互看一眼,高绍裘?
“高绍裘是姨公?”少宁忍不住问。
九姨婆轻缓点头,眼中有奇异的光芒。
“阿才知道甚么?他只不过是方家大厨的儿子,他知道甚么?”她扁扁嘴,很不屑。
“那么九姨婆,你能告诉我们吗?”
“你们真想知道?”她的眼光,思维又像飘得好远好远了。
“是。我们急切想知道一切。”他俩一起说。
九姨婆的声音变得低沉缓慢,回忆往事的思思绪绪强烈的拉址着她全身每一个细胞,她的话把他们带到另一个世界。
“高绍裘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家是二姐带来的,是舞会,姐姐们请了许多客人,但所有人中,他最出色。一年后,他变成二姐夫,那年我十五岁。”九姨婆说着。“二姐在复旦大学毕业,交际很广,家裹常常开舞会。我太小,父母不许我参加,只能在窗边看。有一个晚上,我记得是秋天,深秋的夜晚,天气已经很冷很冷,二姐又带回一个朋友,是大学时的男同学农敬轩,当时一个甚磨大官的儿子,他还带来他美丽温柔的未婚妻方淑媛。”
方淑媛原来有未婚夫叫农敬轩。
“方淑媛从小在天主教学校念书,英文很好,她美丽温柔却十分沉默,看来有点骄傲,不大理睬人,后来才知道她家世显赫。农敬轩非常爱她,服侍得十分周到,我从来没见过男人那么低声下气过。他们走后,二姐笑说,在大学里的白马王子农敬轩变了哈巴狗似的,那方淑媛十分有办法。方淑媛和农敬轩只来过我们家一次,以后再也没碰过面。可是二姐和高绍裘夫妇间的感情出了问题。他是空军飞行员,常常出差不回家,那还是公事,有时明明回到上海也不回家。二姐很生气,多方打听的结果,是他另有女人。”
那女人是方淑媛。少宁,梵尔心裹这么想。
“但是无论用甚么方法,都查不出那女人是谁。高绍裘要求离婚,父亲震怒?牖槭翘齑蟮氖拢颐怯峒颐孀幽南灏?俞家在上海也是有头有睑的人。妈妈平日对高绍裘很好,去劝他,他说甚么也不回头。他说,为二姐伤心极了,她深爱高绍裘,说甚么也不答应离婚,情愿舆姐夫同归于尽,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在一次出公差飞行途中,他突然失踪,然后就没人再看过他,直到如今。”
只是这样一段简单的故事?那么方淑媛呢?九姨婆为何独自情伤呢?她们不都牵扯在这故事里面吗?
看着九姨婆失神呆怔的沉浸在回忆中,谁也不敢提问题。差不多过了难耐的五分钟,她才轻叹一声,徐徐的又说起故事。
“高绍裘姐夫的确是个出色的男人,不但人长得高大、英俊潇洒,又是最受女人欢迎的空军飞行员。当时不知道多少大家闺秀偷偷喜欢他,不知道二姐用甚么方法和他结婚,大家都羡慕得不得了。也不过短短的一年,二姐却被情折磨得半死。可是可是他也不好受,他因忧郁而消瘦、憔悴。那神情,那眼光,看了都令人心酸,问世界情是何物?为何折磨得人连命都个想要?”
梵尔心头一动。九姨婆这么讲,她心中可也是暗恋着那俊朗不凡的姐夫?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发豆芽梦的时候。
九姨婆开始说话。“无论多少人的场合,大家总是第一个看到他,然后视线就不能再移开。他又会玩跳舞、溜冰、打猎,样样皆精,他是那么舆众不同。二姐爱上他,是幸或不幸呢?感觉上,他该属于大众,而不是某一个女人。没有女人有资格单独拥有他,真的。”
“和方淑媛有甚么关系?”梵尔忍不住。
“姐夫失踪后,方家也发现方淑媛不见了,谣言一下子传遍上海,很多人都说她背弃了未婚夫与高绍裘私奔了,可是一样得不到证实,只是传。这一下子才晓得,姐夫外面的女人是方淑媛,事情变为丑闻,方家伯伯受不了这打击,没多久就过世。然后上海发生战争,大家都争着逃走,熟悉的朋友都四散,再也没见过方家任何人。后来在上海总会看到阿才,才知道方家一切的不幸。方淑嫒若仍在,不知道她可会后悔?”
“你们并不能证明方淑暖是高绍裘外面的女人,谁看见他们私奔的?”
“原来她的未婚夫农敬轩一直知情,他一直在容忍,因为他爱方淑媛。我都不明白,她有甚么好,值得两个不凡又出色的男人这么为她。”
“你并不熟她。”梵尔很自然替淑暖打抱不平。
九姨婆眼中闪过一抹凌厉。
“我当然熟悉她,在上海谁不知方家的掌上明珠呢?她是上流社会的公主,是圣约翰大学校花,是最出色男人眼中最佳女朋友,是上海人的宠儿,”她一口气说:“只是谁也小知道他俩是怎么搭上的。”
梵尔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女人善妒,尤甚都是出类拔萃的娇娇女,她对方淑媛的敌意可以理解。尤其方淑媛似乎得到高绍裘。
“九姨婆当年在上海也是神仙般众人仰羡的对象。”梵尔说。
她并非想讨好,很自然?*党隼础?br>
九姨婆看她一眼,摇摇头。她摇头的意思是表示谦虚?或个以为然?她没说出来。
“他们不是在那晚俞家的舞会中见过吗?”少宁说。
“只见过一面,一见钟情。”九姨婆像自语。“可怜的二姐。”
少宁望着梵尔,心中一片柔情,他对梵尔不也是舞会中一见钟情吗?
“你所知道的仅是这些?”梵尔再问。
“当然不止这些。甚实绍裘对我很好。每次飞行回来,总会带我逛街,我们最喜欢去“惠罗”公司,那儿的东西最美丽最时髦。他曾送我一对凉鞋,红白色软皮编织成的,好美好美,一直保留到现在。他说过,我拥有一对他见过所有女人中最美丽纤细的脚,所以送我凉鞋。他一直对我很好很好”梵尔舆少宁呆住了,怎么越讲越不对了,她对高绍裘的倾慕之情已显露无遗。高绍裘就是她守着一身不嫁的爱情?
那个时代的女人怎样理解爱情?
“九姨婆”少宁轻呼。“他带我去过他们空军“励志社”的舞会,那么多年轻飞行员,没有一个比得上他,没有一个。他带我跳华尔滋,所有的人都围在四衷拼,说我们合舞得天衣无缝,是最佳舞伴,”九姨婆完全沉醉在自己的往事中,脸上带着甜笑,眼中尽是醉意。“他们都说,二姐都比不上我,我们才是金童玉女”
少宁悄悄拖着梵尔退出来。再听下去,怕都是九姨婆的“少女情怀”不是他们要追寻的主线。
“现在去订机票,看明天可否成行。”他说。
三天之后,他们才重临上海。
仍然住在上次的饭店,仍然找着那位曾带他们游览的的士司机。
“知道你们一定会再来。”的士司机说得很特别。“尤其这位小姐。”
“为甚么?”
“方家小姐不是这位小姐的先人吗?”他说:“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你见过方小姐?”
“当然没有,但父亲的旧相簿裹有。”
“能带我们见你父亲?”梵尔急问。
“只怕不能,他过世了。”司机摇头。“在文革初开始时去世的。”
“那些旧照片”
“明天带给你们,或者你们去我家。”
“现在就去。”梵尔急不及待,事情真相是否马上可以出现?
的士司机姓刘,住在一个狭窄的弄堂(巷子)襄。看得出以前屋子都还不错,可能是中等家庭的公寓。可是几十年下来,红砖都变黑,剥落了,显得寒伧古旧。
刘司机带他们走进其中一间屋子就是一个房间。除了光线稍暗,襄面布置还不错,有电视冰箱甚么的。
“地方狭窄,请勿见怪。”他说。
马上从柜裹找出一本极旧,不只泛黄而且霉烂的相簿。
“慢慢看,这是爸爸留下的。”
梵尔紧张的接过来,开始翻阅。
“能告诉我关于你们和方家的关系吗?”
“我们刘家和方家是近乡,都住“慕尔鸣路”他们十七号,我们二十九号。方家花园是这条马路上最漂亮的房子,方家伯伯当年是上海的名人。父亲则是做生意的,我们刘家是开“会馆”的”
“会馆”少宁不明。
“会馆就是现在的殡仪馆,上海所有的会馆那时都是父亲开的。”刘司机颇为自傲。
“解放以后一切改变,父亲被斗,说他专发死人财,便受了点苦。父亲身体不错,捱过去了,十年前他才过世,算是长命。”
“跟方家很熟?”少宁问。看一眼全神贯注于旧相簿的梵尔。
“也不是太熟,是邻居,商场上也常见面,反正是朋友,方小姐又那么出名。”
“她凭甚么出名?”
“哦!她美丽,年轻、富有,又是圣约翰的高才生,还有个甚么部长儿子的未婚夫,最主要的是她为人极好,一点架子也没有。”
这舆九姨婆的话不同,她说她骄傲,冷。是观点舆角度?或是心理因素?
“父亲告诉你的?”
“是。当时我若不是小孩就可能未出世,但从小就听许多姨妈姑姐讲起方小姐,大家都喜欢她,也同情她的遭遇。”
“她遭遇了甚么?”
“姨妈她们说她抛弃了未婚夫,跟一个浪子私奔,不知所踪。她父亲也被她气死。”刘司机摇头。“方家从此衰落。姨妈说她们都不明白,放着大好未婚夫不要,那个浪子凭甚么吸引了她?说她一定遇上拆白党。”
梵尔从旧相簿中拾起头,疑惑地问。
“是她吗?”
刘司机和少宁一起趋前,看见旧相片中一个温婉美丽及典雅修长的女孩子,那女孩的确和梵尔有几分相似。
“就是她,”刘司机很兴奋。“上次我看到任小姐时就很惊讶,你们这么相像。”
“你怎知道我姓任?”
“我向饭店职员打听,”刘司机笑。“我以为你会姓方,是方小姐后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刘司机摸摸头,露出个很困惑的表情。
“爸爸曾告诉我,或者方小姐没有离开上海,不过只是怀疑。”
“为甚么怀疑?”
“爸爸说方小姐失踪后第二年,他和妈妈清明节到天主教坟场上坟,曾经碰到方家的女管家曾太,远远的看见曾太在一坟前祈祷。曾太离开后,他们好奇的过去看看,是一座新坟,碑上除了一个“方”字之所,只有一个年份,那正是方小姐失踪那天的日子。”
少宁和梵尔惊愕对望。
“甚么意思”他们齐声问。
“爸爸也不知道。但那墓碑上写着“方”字,又见女管家上坟,日子又那么特别,他猜舆方小姐有关。”
少宁想一想,用力摇头,想摇掉甚么可怕的思想似的。“不会,一定不是。”
“你想甚么?”梵尔脸色古怪。
“没有,甚么都没有。”他转向刘司机。
“可否请你带我们去天主教坟场?”
“莫说天主教坟场早已不在,上面盖了好多房子,而且这个时候,谁敢去?”
“坟场已不在?”梵尔大失所望。
“六十年代的事,上海已有天翻地覆的变化,那能还找到以前的痕迹”
“当年的人我是说你的姨妈姑姐,还有没有人活着?”梵尔问。
刘司机摇头再摇头。
“长命的人不那么多,尤其经过十年文革,老一代的人都捱不到今天了。”
临走前,梵尔提出一个要求。
“我可以拿走那张方淑暖的照片吗?”
“可以,可以,”刘司机人很好,很大方。“我留着也没用,你们那么像,留着做个纪念。”
少宁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一阵。
“照片里五个人,你都认识?”他问。
“爸爸说那三个都是我的阿姨们,那个男的是方小姐未婚夫。”
“农敬轩”梵尔抢过照片仔细端详,高大男人一个,看不出甚么特别。
“这男人配不上方淑媛。”少宁有点厌恶的说:“难怪她不要他。”
“他叫农敬轩?”刘司机笑。“我们不知道他名字,爸爸说,这男人常出入方家花园。”
“见过那个飞行员高绍裘吗?”梵尔问。
“没有。爸爸说从来没见过他,既然是别人丈夫,行动当然鬼鬼祟祟,不敢正大光明。”
“也不一定,”少宁的视线飘向窗外。“他们的爱情可以这么不顾一切,没有甚么令他害怕。”
“听妈妈她们说,失踪前,方家长辈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刘司机说。
“不。有一个小孩知道,那是方家大厨的儿子林德才。”少宁说。
“你说阿才?他现在那里?老人,他居然没死,我们是好朋友。”刘司机叫起来。
“你认识才叔?”梵尔以外。
“我们当时一起上小学,每天一起坐电车回学校,小时候我和他最要好他现在好吗?做甚么?”
“他是香港很出名的大厨,生活很好,我会把你的事告诉他。”
“让他回来看我,太好了,阿才居然还在啊!他知道方小姐的事,他知道。”
“他知道得以告诉我们,并不多。”
“他喜欢方小姐,真的,”刘司机脸上有丝红晕。“他说过,长大后娶妻有方小姐的十分之一就好。他常在花园里偷看方小姐。少宁和梵尔都笑起来。看来方淑媛真是个人见人爱女孩,连小孩子都着迷。
送他们回国际饭店的路上,梵尔提出要求。“我想去以前天教坟场的地方看看,明天你可以带我们去吧?”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区,”刘司机说:“我去查,明天一早上去查,查到后回饭店找你们。”回到房闲,少宁一直很沉默。
“我们到底在追查其么?”他终于说:“迫到后又有怎样的结果?”
梵尔呆怔—下。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股力量在推动我。”她思索着。“那些幻象不停的在引导我,还有梦里的女人。”
“就像幻象和梦真有某种意义,他们要我们证明甚么?”
刘司机在午饭时才来饭店接他们。
“问了很多长辈,又请一报馆记者朋友替我门听,终于找到大主教坟场的旧址,”他满脸兴奋。“这就带你们去。”
上海对他们是陌生的城市,根本不认识道路,任由刘司机东转西拐的。半小时后,穿过车多人杂的街道,终于到达。
他指着一片古旧,看来像五十年代的旧大楼的屋子。
“他们说,就是这一带。”
梵尔仔细的打量四周,都是八层到十层的古旧大楼,像是办公室、机关什么的。
“是办公大楼,属于国家的,现在听说租给—些香港、台湾的公司工厂当办事处。别看它外表旧,裹面全翻新过。”刘司机说。
梵尔、少宁同时仰头向上望。在仰起头来的那一刹那,梵尔看见一扇窗户裹一个年轻女孩子站在那儿,穿墨绿丝绒长裙,梳着二十年代的头发。心头巨震,那梦中女人来到这儿?摇摇头,甚么也没有,那扇窗裹甚么也没有,刚才是幻想。
看见她变了的脸,少宁马上拥着她。
“甚么事?”
“我看到梦中的女人在那儿。”她低声说,又指着那扇窗。
“八楼,”少宁数一敷“第三个窗户,我们上去看一看。”
“能吗?”梵尔心怯。
是不是心中的谜团就能解开?
“可以,可以的,”刘司机十分熟行。“我们说上楼找人就行了,两位反正是外面来的。”
这大楼里居然也有电梯,他们上了八楼,找到第二间办公室,因为每间相同的办公室都拥有两扇大窗。那么第三扇自然是第二间办公室了。
办公室大门上有着“台湾鞋厂办事处”的木牌。
他敲门进去。
办公室有一千多尺大,坐了八个职员。最近门边一位男士礼貌的站起来。
“请问找谁?”
“啊!这两位失美国来得买办,想看看贵公司的鞋版,不曾约好,可否接待?”刘司机看来是识途老马,他一定带过不少外商看厂,接触公司之类的。
“可以,可以。请进。”那男的热情起来。梵尔已迅速看遍每一个人,没有穿墨绿丝绒的女人,
相似的都没有。那人把他们带到最里面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经理不在,两位要等他?或是先看鞋版?或是另约时间?”
“我们可以先看版。”少宁看梵尔—眼。
她没出声,带着警惕的眸子彷佛紧张的四下转动,在寻找甚么似的。
“那么请等一阵。”那人退出。
随即有人送上茶来。
“要不要看看隔壁两间,或楼上楼下。”刘司机提议。“我怕刚才我们数错层数。”
“不用。就是这裹。”梵而说得好肯定,好奇怪,好特别。
“你怎么知道?”少宁小声问。
“我感觉得到。”
“感觉列甚么?”少宁吓了一跳。
“就是感觉到地方对了,”梵尔笑起来。“也说不出甚么原因。”
那职员进来,后面跟着一人,两人各提一只箱子。箱子裹全是各式各样的皮鞋、球鞋。少宁装做很用心的在看。他本身没什么感觉,那就让有感觉的梵尔去感觉吧。
看了一阵,选了十种鞋样,又很认真的讨论一下价格。梵尔这时点点头,于是少宁付钱,买下那十对鞋,全选的是刘司机试的尺寸。
“这些鞋都送给你,”一走到楼下,少宁说:“你慢慢穿。”
“这么多出口鞋,我大概十年都穿不完!”刘司机又意外又喜欢。“谢谢,谢谢。”
梵尔点点头,再点头,黑眸中—片深沉的光芒,十分神秘。
“没什么告诉我?”
“回饭店再说。”她透一口长气。
回到酒店,梵尔却什么也不说的呆坐着发呆,少宁追问过几次她都没出声,只好由她。由下午到黄昏到晚上。她甚至不愿出去吃完饭。少宁叫了酒店的食物再房里吃,她看来心事重重又不说,一早嚷
着上床。
半夜,少宁被一阵又—阵哭泣声吵醒。是甚么人?他惊得弹起身来,发现竟是梵尔在哭泣,显然的,她还在梦中。
“梵尔,醒醒,醒醒,”他轻拍着她睑,叫唤着她的名字。“你又发梦?”
她悠然醒来,一脸惊愕。“甚么事?”
他打开灯,看见她满面泪痕,而她自己却是全然不觉。
“你发梦?”他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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